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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知音长·我守他画下的山河 ...

  •   ——"有些情谊,比岁月更静,比山河更沉。"

      1943年,冬。

      山洞里的火堆噼啪作响,陈守义裹紧单薄的棉袄,往火里添了根枯枝。对面,夏墨痕正借着火光修补画具——一支摔断的狼毫笔,笔杆裂了道缝,他用细麻绳一圈圈缠紧。

      "画画的,你老盯着那支笔做什么?"陈守义搓了搓冻僵的手,"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躲过鬼子的巡逻队。"

      夏墨痕没抬头:"笔是祖父传的。"

      "笔重要还是命重要?"

      "都重要。"

      陈守义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半块烤红薯递过去:"你们这些文化人......"

      火光映着夏墨痕的侧脸,他忽然问:"你会唱歌吗?"

      "啊?"

      "银溪一带的民谣。"

      陈守义挠挠头:"我只会撑船号子。"

      "唱来听听。"

      粗犷的调子在山洞里回荡时,夏墨痕铺开一张草纸,炭笔飞速勾勒——不再是平日里的山水,而是佝偻着背唱号子的陈守义,额角的汗珠,脖颈的青筋,甚至衣领上补丁的针脚都清晰可见。

      "这......是我?"陈守义瞪大眼睛。

      夏墨痕把画递给他:"比山河好看。"

      1945年,夏至。

      陈守义蹲在银溪边的柳树下,看夏墨痕教阿月认五线谱。

      "这里要升半音。"夏墨痕握着阿月的手点在谱上,"像你摇橹时手腕的力道,先压后提。"

      阿月咯咯笑起来:"哪有这么玄乎!"

      陈守义吐掉嘴里的草茎:"墨痕兄,你这教法,人家姑娘一辈子学不会。"

      "要你多嘴!"阿月抓起把柳叶丢他。

      夏墨痕却认真点头:"确实不对。"他忽然横笛在唇,"该这样教——"

      笛声惊飞一树麻雀。陈守义望着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忽然想起山洞里那幅画。他摸摸怀里发黄的纸页,心想:

      这画得收好,将来说不定能换酒喝。

      1947年,冬至。

      码头的雪下得很大。陈守义把阿月推到廊柱后:"站着别动!"

      他冲向正在登船的夏墨痕,一把拽住对方衣领:"你就这么走了?"

      夏墨痕怀里抱着月琴,琴身裹着油布:"她会等我。"

      "放屁!"陈守义一拳砸在对方肩上,又猛地抱住他,"......活着回来。"

      汽笛声中,他塞给夏墨痕一个布包:"路上吃。"

      船开远后,阿月才走出来:"给他什么了?"

      陈守义摸出烟袋:"你晒的梅干菜呗。"

      阿月望着消失的船影,轻声说:"他讨厌吃酸的。"

      "知道。"陈守义吐个烟圈,"所以包里我放了糖糕。"

      2003年,清明。

      陈守义坐在老宅门槛上晒太阳,手里盘着两个核桃。九十多岁的人,耳朵却灵得很,老远就听见银杏的脚步声。

      "丫头,灶上煨着百合粥。"

      银杏挨着他坐下:"陈爷爷,您当年......"

      "想问阿月的事?"

      "想问您的事。"银杏展开一张泛黄的画,"夏轩说,这是祖父最珍视的作品。"

      画里的陈守义正在山洞唱号子,衣领补丁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是阿月的手艺。

      老头突然咳嗽起来,核桃咕噜噜滚到院子里。银杏要去捡,却被他拉住:

      "那小子......"他指着画角落的日期,"第二天就被鬼子子弹打穿了腿。"

      "画救的?"

      "画救的。"陈守义眯起眼,"鬼子队长看上这画,拿药换的。"

      阳光把老人的皱纹照得沟壑分明。银杏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啊......"他望向银溪,"他画山河,我守山河。"

      风掠过水面,掀起细碎的波纹,像极了那年山洞里,火堆旁沙沙作响的草纸。

      ——番外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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