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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完善方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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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的冷气像细密的针，扎得林未后颈发僵。
张蔓正在演示PPT，翻到创意阐述页时，林未的呼吸骤然停了半秒。屏幕上赫然印着“多元之美”四个艺术字，下面列的三个核心方向——“打破年龄焦虑”“素人真实感”“场景化体验”，和她存在U盘里的方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张蔓用更华丽的词藻包装了一遍，把“30+女性”换成了“轻熟龄受众”，把“社区阿姨的化妆台”改成了“生活化场景植入”。
“……我们认为，星芒不该只局限于年轻市场。”张蔓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从容，手指在投影幕上点了点，“就像这组数据显示的，28到40岁的女性消费力正在崛起，她们需要的不是‘假装年轻’，而是‘被看见真实的自己’。”
林未攥着笔的手在发抖，墨水在笔记本上洇出一个深色的圆点。她看见陈宇坐在客户席旁边，眼神时不时飘向张蔓，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昨天晚上他说“张姐磨了半个月”，原来磨的是她的心血。
“这个思路很有意思。”苏姐突然开口，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特别是素人故事这块，具体打算怎么落地？我记得上次提案里没提过这个细节。”
张蔓的笑容僵了半秒，很快又舒展开：“是我们团队连夜优化的，打算找几个……嗯，有代表性的素人，拍点短片。”
“比如？”苏姐追问，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比如……职场女性？宝妈？”张蔓的语速慢了下来，眼神开始游移，“具体的人选还在筛选，林未，你来说说？”
突然被点名，林未猛地抬头，撞进苏姐带着探究的目光里。整个会议室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像聚光灯烤得人发慌。她看见张蔓眼底一闪而过的警告，看见陈宇皱着眉朝她摇头。
“我……”喉咙发紧，那些排练了无数次的反驳卡在舌尖，“我觉得张姐的想法很完善，具体执行可以按流程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比昨晚删掉“勇敢说不”那行字时，碎得更彻底。
散会时，林未抱着笔记本快步往外走，陈宇追上来拽住她的胳膊：“你刚才怎么回事？差点说错话。”
“那是我的想法！”她甩开他的手，声音压得发颤，“那些创意是我写的，你明明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陈宇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不耐烦，“现在说是你的，谁信？张蔓在公司五年，你才来三个月。林未，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走廊尽头的茶水间传来动静，陈宇立刻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衬衫：“晚上我请你吃饭，别闹脾气了。”
林未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可怕。她躲进消防通道，冰凉的铁门贴着滚烫的脸颊，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下来，在笔记本的插画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把“总有星星要先亮起”那行字泡得模糊不清。
下午整理会议纪要时，林未的手机震了震，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我是星芒的苏晴。”
心脏猛地一跳，她几乎是跑着去了电梯。星芒租在同一栋写字楼的18层，电梯上升时，林未对着镜面理了理头发，看见自己眼下的乌青，像两只没睡醒的鸟。
苏晴的办公室很简单，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桌上摆着一盆琴叶榕。她递给林未一杯柠檬水：“上午在会上，你好像有话想说。”
林未攥着水杯，指尖冰凉：“我……”
“张蔓的方案里，有几个细节很特别。”苏晴打断她，翻开笔记本，“比如建议用社区菜市场当拍摄场景，说‘那里的烟火气最能体现真实感’；还有提到要找会弹三弦的阿姨出镜，说‘传统技艺和现代美妆能碰撞出火花’。这些想法很鲜活，不像出自老策划的手笔。”
林未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菜市场和三弦是她奶奶的故事——奶奶退休后在菜市场摆摊卖花，闲时爱弹三弦，去年冬天查出白内障，却舍不得钱做手术，说“老了，不用看得那么清楚”。那些藏在方案里的私心，原来真的有人能看见。
“这是我的方案。”她从包里掏出U盘，声音带着哭腔，“张姐说我的想法太嫩，让我交给老员工……”
苏晴插好U盘，点开文档时挑了挑眉。林未的方案比张蔓的简陋得多，没有华丽的排版，却贴满了便利贴——“奶奶说，胭脂要选带细闪的，像年轻时看的星星”“菜市场下午五点光线最好，能拍出阿姨们眼里的光”。
“这些便利贴，是你自己写的？”
“嗯，我怕忘了细节……”
苏晴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林未，你知道吗？我做了十年品牌，见过无数完美的方案，却很少见到有人把心放进策划里。”她指着屏幕，“张蔓能偷走你的创意，却偷不走这些藏在字缝里的温度。”
夕阳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金线。苏晴把U盘还给林未：“下周我们要开个补充会议，讨论素人拍摄的细节。如果你愿意，可以自己来提案。”
林未接过U盘，金属外壳烫得像块小火炭。走到门口时，苏晴突然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被抢过方案。当时怕得罪人，忍了。后来每次想起，都觉得可惜——不是可惜那个方案，是可惜当时没敢站出来的自己。”
电梯下降时，林未看着玻璃外逐渐缩小的城市天际线，突然掏出手机，点开和张蔓的聊天框。上次张蔓让她帮忙写竞品分析，她回复的“好的张姐”还停留在屏幕上。
这一次，她慢慢打出一行字：“张姐，关于星芒的素人拍摄，我有些想法想在补充会议上直接向客户汇报。”
发送键变成红色的瞬间，林未深吸了一口气。窗外的霓虹正一盏盏亮起来，像无数颗星星在次第苏醒。她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突然觉得，那行被泪水泡模糊的字，好像正在慢慢重新变得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