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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初战告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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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地上碎裂的白瓷盏和洇湿的地毯尚未收拾，李嬷嬷抖如筛糠地跪伏着，不敢抬头看主位上那张铁青的脸。皇后胸口剧烈起伏，流言像淬了毒的藤蔓，一夜之间缠满了整个宫廷，每一个窃窃私语都像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张管事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比听到他的死讯更让她心胆俱裂。
“娘娘，”一个心腹太监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宫外……宫外都在传！说宝华寺后山有歹人行刺沈家小姐，歹人穿的是……穿的是宫中侍卫的衣裳！还说……还说那歹人被当场擒获了三个活口！”
“够了！”皇后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壶跳起，“沈芷寒！好个沈芷寒！”她眼中血丝密布，精心描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恐惧和愤怒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陷阱！从青雀布片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沈芷寒到底知道了多少？她手里又捏着什么？
“娘娘，三日后的赏花会……”李嬷嬷抖着嗓子提醒，那是皇后每年彰显恩威、笼络命妇的重要场合。
皇后的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赏花会？沈芷寒特意选在那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冷得像冰渣：“传本宫懿旨，赏花会一切照旧。给本宫盯死沈芷寒，还有萧景琰！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浣衣局和城南别院！另外，常服司所有经手过青雀布的人，包括他们的家人……一个不留！”她必须斩断所有可能的线索，哪怕血流成河。
三日时光在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中滑过。
御花园，百花争艳，丝竹悠扬。命妇贵女们盛装华服，言笑晏晏，一派祥和。皇后高坐主位，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竭力维持着往日的雍容端庄，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紧绷的嘴角，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在人群中反复搜寻着那个身影。
沈芷寒来了。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宫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在满园姹紫嫣红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清冷得夺目。她步履从容，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浅淡得体的微笑，无视了皇后那几乎要剜下她血肉的视线，坦然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青禾紧张地跟在她身后，脸色还有些发白。
宴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觥筹交错，恭维奉承不绝于耳。皇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或许……沈芷寒只是虚张声势？就在她端起酒杯，准备接受一位老郡王妃的敬酒时——
“皇后娘娘！”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丝竹和谈笑声。
所有人都是一愣。只见一个穿着浣衣局粗布衣裳、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老妇人，不知何时竟跌跌撞撞地闯到了御前。几个太监慌忙上前阻拦，却被她一把推开。
皇后瞳孔骤缩，握着金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是她！城南别院那个该死的老绣娘！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景琰！一定是萧景琰！
老绣娘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皇后，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指向她：“是你！皇后娘娘！老奴认得！二十一年前，也是这样的青雀纹！就在浣衣局后院，天快亮的时候，你身边那个李嬷嬷，抱着一个用青雀纹裹着的死婴，塞给老奴，让老奴偷偷埋了！那布料硬挺，内里……内里就是那个印记！老奴当时吓坏了，可那纹路太特别，老奴一辈子都忘不掉！”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御花园。丝竹停了，谈笑停了，连风吹过花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所有命妇贵女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老绣娘，又惊恐地看向高台上面无人色的皇后。死婴？青雀纹？皇后娘娘？这每一个词都像惊雷在她们头顶炸响。
“大胆刁奴！满口胡言！竟敢污蔑中宫！”皇后猛地站起，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金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琼浆玉液溅湿了她的凤袍下摆，“来人！把这疯婆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侍卫应声上前。
“慢着！”
沈芷寒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般刺破了混乱。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御前空地，将老绣娘挡在身后，直面皇后。“皇后娘娘何必急着灭口？是不是污蔑，听听这个如何？”她目光转向入口处。
两名灰衣男子押着三个被捆缚、卸了下巴、穿着宫中侍卫常服的人走了进来。正是那日在宝华寺后山被生擒的刺客！其中领头那个，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皇后和李嬷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这三名刺客，穿着宫中常服司特制的青雀纹侍卫服，在宝华寺后山意图刺杀臣女。”沈芷寒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回荡在死寂的御花园，“人赃并获，且有常服司张管事亲自带其入宫的口供画押为证！而指使他们行刺的，”她目光如电，直刺向皇后身后抖得快要瘫倒的李嬷嬷，“正是坤宁宫掌事，李嬷嬷！”
“你血口喷人！”李嬷嬷尖叫着扑出来，指着沈芷寒，“娘娘！她陷害！她……”
“陷害？”沈芷寒冷笑一声，打断她，“张管事已将所有经手记录、包括李嬷嬷你亲口下达指令的细节，全部招供画押！此刻，供状就在刑部！皇后娘娘，您身边的李嬷嬷动用宫中暗线，假扮侍卫刺杀朝廷命官之女，人证物证俱在！而这位老绣娘，”她侧身让开一步，“她指认您二十一年前，用同样的青雀纹布料，掩盖了一个死婴的秘密！这仅仅是巧合吗？还是说，那死婴的存在，就是您不惜暴露这条埋藏多年的暗线、不惜杀人灭口也要掩盖的真相？！”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皇后心上。她看着沈芷寒那双洞悉一切、冰冷锐利的眼睛，看着地上那三个无法辩解的刺客，看着周围命妇们惊疑、恐惧、甚至开始带上了然和鄙夷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抖成一团、满眼绝望的李嬷嬷身上……完了。精心构筑的堡垒，从内部被彻底击穿了。
“你……你……”皇后嘴唇哆嗦着，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两个宫女死死搀扶才没倒下。她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威严、贤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沉冷威严的声音响起：“御前喧哗，成何体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景琰一身玄色蟒袍，腰悬玉带，在数名铁甲侍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面容冷峻，目光如寒潭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狼狈不堪的皇后和镇定自若的沈芷寒身上。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得所有人噤若寒蝉。
“陛下有旨，”萧景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皇后言行失矩，有损中宫清誉，即日起禁足坤宁宫，无诏不得出宫门半步，静思己过！坤宁宫掌事李嬷嬷，构陷大臣之女，罪证确凿，即刻打入天牢，严加审讯！一干涉案人等，交由刑部彻查，不得徇私！”
旨意一下，如同宣判。皇后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连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都被抽空，软倒在宫女怀里。李嬷嬷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拖了下去。满园的命妇贵女们纷纷低头，大气不敢出，心中却已翻江倒海。皇后……倒了？
沈芷寒站在原地，看着皇后被半扶半拖地带离，看着李嬷嬷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看着萧景琰投来的那道深沉难辨的目光。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尘埃落定般的虚脱感涌了上来。初战，告捷。她不仅洗刷了冤屈，更将皇后这棵盘踞宫廷多年的大树，撼动了根基。
“沈小姐受惊了。”萧景琰走到她面前，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芷寒微微屈膝：“多谢国公爷主持公道。”
萧景琰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底那抹强撑的坚韧，沉默片刻，只道：“后续事宜，自有刑部料理。小姐保重身体。”他转身，带着侍卫离开，留下满园心思各异的众人。
沈芷寒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震惊，有敬畏，有探究，也有不易察觉的同情。她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视线。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回廊的阴影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僵立在那里。
是太子。他脸色煞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痛苦、茫然……还有一丝被欺骗的愤怒，死死地盯着皇后被带离的方向，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场中孤立却耀眼的沈芷寒。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仿佛一尊失了魂的雕塑。
沈芷寒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扶着青禾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青禾，扶我回去。”
“是，小姐。”青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崇敬。
主仆二人转身，穿过寂静无声的人群。那些曾经或鄙夷或轻视的目光，此刻只剩下深深的忌惮。沈芷寒一步步走出御花园，阳光落在她素净的衣袍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不可侵犯的冷光。复仇之路的第一步，她走得鲜血淋漓，却也走得光芒万丈。
坤宁宫彻底沦为囚笼。皇后瘫在冰冷的凤榻上，华丽的凤袍此刻只显得沉重而讽刺。一个心腹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娘娘！不好了！常服司张管事……他……他在天牢里……畏罪自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