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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血色长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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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坤宁宫方向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嘶嚎，旋即被死寂吞没。沈芷寒关上窗，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柄出鞘待饮血的利剑。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她转身，对守在外间的青禾吩咐：“备水，我要沐浴更衣。明日早朝，送父亲出门时，提醒他务必走朱雀长街中段。”
次日清晨，朱雀长街已恢复了惯常的喧嚣。商贩的叫卖，行人的低语，车马的辚辚声交织在一起，掩盖着无形的杀机。沈尚书的青篷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不疾不徐地行至中段，靠近望江楼的位置。
沈芷寒坐在街角一辆不起眼的蓝布小车里，透过微掀的车帘，目光紧锁着父亲的马车。她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萧景琰的人，应该已经就位。
变故发生得毫无征兆。几个挑着菜担的“农人”在经过马车时猛地摔倒在地，新鲜的菜蔬滚落一地，瞬间引起护卫的警惕和周围行人的骚动。就在护卫们分神低喝、驱散人群的刹那，另外几个原本靠在墙根晒太阳的“流民”，以及两个从望江楼旁小巷钻出的“脚夫”，眼神骤然变得凶戾，同时从破旧的衣袍下抽出淬毒的短刃与小巧的机弩，如饿狼般扑向沈尚书的马车！
“护驾！”护卫首领厉声嘶吼，拔刀格挡。但死士配合默契，动作狠辣刁钻，瞬间就有两名护卫溅血倒地。一支弩箭穿透车窗薄纱，擦着沈尚书的官帽钉入车壁，发出沉闷的“夺”声。沈尚书脸色煞白，惊得向后倒去。
车内，沈芷寒的心猛地揪紧，几乎要冲破胸膛。就在这时——
数道黑影如同撕裂空气的闪电，自望江楼顶和对面茶肆二楼暴射而下！他们动作迅捷无声，手中兵刃闪着寒光，精准地截向扑向马车的死士。刀光剑影在狭窄的街道上激烈碰撞，金铁交鸣之声瞬间压过了混乱的尖叫。
一名死士刚将短刃刺向车夫，就被从天而降的暗卫一脚踹飞，重重砸在路边摊位上。另一个手持机弩的死士，弩箭尚未再次上弦，喉间已被冰冷的剑锋抵住。暗卫首领身形如鬼魅，几个起落便冲散了死士的合围阵型，剑尖直指那个在混乱中不断打出手势、试图重新组织攻势的头目。
“拿下活口！”暗卫首领的声音冰冷如铁。
死士头目眼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猛地咬向衣领。但暗卫首领比他更快，剑柄闪电般击在他下颌，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卸掉了他双臂关节。剧痛让死士头目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口中的毒囊滚落出来。
战斗结束得比开始更快。萧景琰的暗卫训练有素，出手狠辣精准，除了几个负隅顽抗被当场格杀，包括头目在内的三名死士被迅速制服，卸掉关节，堵上嘴巴，拖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普通马车里。街面上的混乱被迅速控制，惊魂未定的沈尚书被护卫严密护住，只看到几个“凶徒”被不知哪里冒出的高手擒拿带走，留下满地狼藉和斑斑血迹。
沈芷寒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瞬，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放下车帘，对车夫低声道：“回府。”蓝布小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这条刚刚经历血色的长街。
城东，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地牢深处，火把的光摇曳不定，映照着墙壁上冰冷的刑具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铁锈味。三名被擒的死士被牢牢捆在木桩上，关节错位，神情萎靡，但眼神依旧带着顽固的凶戾。
萧景琰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站在阴影里，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意。他看了一眼被单独提审的死士头目，对身边的暗卫首领道：“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除了太子，还有谁的手伸了进来。”
暗卫首领领命上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拿起一根细长的钢针。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钢针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冷芒。
死士头目瞳孔收缩，呼吸变得粗重。
“说，或者生不如死。”暗卫首领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钢针缓缓刺入。死士头目的身体猛地绷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布团堵住的痛苦嘶鸣，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湿透了破烂的衣衫。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
萧景琰冷漠地看着，不为所动。时间在死士头目痛苦的挣扎和呜咽中一点点流逝。当暗卫首领准备刺入第二根钢针时，死士头目的眼神终于彻底溃散，只剩下对疼痛最原始的恐惧。他拼命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表示屈服的声音。
暗卫首领扯掉他口中的布团。死士头目大口喘息，声音嘶哑破碎：“是…是太子殿下…东宫…密令…刺杀…沈尚书…嫁祸…给…漕帮…”
“谁负责联络？除了太子，还有谁知晓并参与？”暗卫首领追问，钢针悬在他眼前。
“没…没有了…只有…殿下…直接下令…联络…是…是东宫内侍…王顺…”死士头目彻底崩溃，语无伦次，“王顺…传达…信物…也是他给的…说是…漕帮的…铁锚令…”
“信物在哪？”
“在…在我怀里…左边…内袋…”
暗卫首领伸手探入他破烂的衣襟内侧，果然摸出一枚沉甸甸的黑色铁牌。他仔细查看了一下，递给阴影中的萧景琰。萧景琰接过，入手冰冷沉重。铁牌正面浮雕着一只狰狞的铁锚，这是江湖漕帮的标志。然而在铁锚锚柄的末端，极细微地刻着一道扭曲的、如同荆棘缠绕的暗纹——这正是沈芷寒昨夜要求仿制时添加的“母仇”印记，象征着太子生母端慧皇贵妃的仇恨。仿制之精妙，足以乱真，却又暗藏致命的破绽。
萧景琰指腹摩挲过那道冰冷的暗纹，眼中寒芒一闪。他看向瘫软如泥的死士头目：“画押。”
很快，一份详细记录了太子指使刺杀当朝重臣、嫁祸江湖帮派的供状，连同那枚至关重要的、带有特殊暗纹的“漕帮铁锚令”，被送到了沈芷寒面前。
沈府书房，灯火通明。沈芷寒仔细地看着供状上的每一个字，指尖抚过铁牌上那道细微的暗纹。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将报的欣喜，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眼底深处翻涌着更深的算计。
“王顺…东宫内侍…”她低语，将铁牌轻轻放在供状之上，“国公爷，供状和此物，可曾封存妥当？”
“已用火漆密封，无人能动。”萧景琰站在她对面。
“好。”沈芷寒抬起头，眼中是淬了冰的决然，“皇后倒了，她的儿子却更急着跳出来找死。这份‘孝心’，这份‘胆识’，该让陛下好好看看了。”
她拿起那份密封的卷宗和铁牌，站起身，烛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肃杀。
“备车。”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要即刻进宫面圣。陛下此刻，想必正等着一个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