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番外·一他 ...
-
自由女神像的火炬在暴雨中明灭，我数到第2700道闪电时，终于松开了手中的日记本。
纸页在坠落过程中开始消散，像被雨水融化的雪，每一页都映着你不同时期的模样——你喝咖啡时在杯沿留下的半月形唇印，你在地铁玻璃上无意识画下的数字，你在暴雨夜里蜷缩成胎儿的睡姿。
日记本沉入海底的过程持续了七天。第一天，封面上的烫金字迹最先脱落，那些"致我最爱的人"的誓言变成泡沫浮向海面；第三天，夹在中间的合影开始褪色，我们的笑容分解成磷虾的食物；到第七天，连最深处第2700页的泪痕都化作了海盐。
现在我的指骨间长满了珊瑚，它们以每年一厘米的速度生长，在骨骼表面刻下年轮。昨天有群银色小鱼游过，它们排成的形状，像极了你在最后一页写给我的话：“你要活得比我久。”
偶尔会有潜水员的灯光刺破深渊，我总错觉是你来找我了。直到光影惊散鱼群，才想起你早已忘记那个总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醒来的梦。你的无名指上应该有了真正的戒指，不会再为幻觉中的戒痕惊醒。
最近我开始在鲸鱼经过时收集它们的歌声，想拼凑出一封你听不到的信。你知道吗？原来世界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也装不下一个没说出口的"爱"字。
今天又有一本日记从海面沉下来。我游过去看，发现是当年没写完的第2701页。被海水泡发的纸页上，你的字迹正在消失：“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用手掌护住最后那个问号，却看见自己的指骨也开始透明。原来遗忘是最温柔的凌迟，连海底的亡灵都会再次死去。
当最后的珊瑚也停止生长时，我会把心脏掏空做成漂流瓶。
里面装着：一缕你梦里出现过的阳光，半片纽约秋天的落叶，和你再也不会想起的，关于我的全部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