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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王都骑士长的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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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星踏着王都入口处光洁却冰冷的石板路，铁灰色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的沉闷声响隔绝了废土的尘埃与硫磺气息。高耸的白色尖塔在视野尽头刺破灰霾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秩序感，混合着石料、金属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味道。这就是圣城维拉瑞安的核心，瑟莉娅所在之地。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急切，目光扫过街道两旁肃立的银色甲胄卫兵，他们头盔下的视线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排斥，紧紧锁在他身上，伴随着他前进的每一步。
刚穿过中央喷泉广场，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便如铁塔般挡住了去路。来人一身锃亮的秘银骑士重甲，肩甲上镌刻着王都狮鹫徽记，猩红披风垂落，腰间悬挂着一柄阔刃双手巨剑。头盔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紧绷着，深褐色的眼睛锐利如鹰隼，里面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牢牢钉在溯星身上。正是王都骑士长，雷恩。
“站住，灰烬骑士。”雷恩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引得远处稀疏的行人侧目。“王都不是废土，更不是你能随意踏足的地方。”
溯星停下脚步，平静地迎上对方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斗气波动，如同实质的压力场。“骑士长雷恩。我奉召而来。”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公事公办。
“奉召？”雷恩嗤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溯星笼罩在阴影里。他上下打量着溯星那身饱经风霜、与周围光鲜环境格格不入的灰烬甲胄，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一个本该死在边境的亡灵，一个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灾祸之源，也配谈‘奉召’？圣城不需要你这样的‘援兵’，溯星。你的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灾难的加剧。看看你走过的路！”他猛地抬手，指向城门外模糊的废土轮廓，“混乱、崩塌、怪物横行！你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与你那诡异的‘不死’无关？”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卫兵们的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气氛陡然紧张。溯星的心沉了下去，洛伦佐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强压下解释和反驳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能冲突，至少现在不能。瑟莉娅还在等他。
“我理解你的疑虑，骑士长。”溯星的声音刻意放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但我的使命是协助圣女瑟莉娅。请让我完成我的职责。”
“协助？”雷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巨剑，沉重的剑尖几乎要碰到溯星的鼻梁，动作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寒光。“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瑟莉娅大人不需要一个随时可能引来毁灭的灾星‘协助’！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对圣城、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滚出去！趁我还愿意给你留最后一点体面之前！”他的怒吼如同雷霆，震得喷泉的水流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冰冷的剑锋近在咫尺，杀意凛然。溯星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体内沉睡的力量本能地涌动，几乎要破体而出反击。但他死死克制住了。那双燃烧着敌意的深褐色眼睛后面，是对瑟莉娅强烈的保护欲。这或许……可以暂时利用。
“我无意挑起争端，骑士长。”溯星缓缓后退半步，避开剑锋，姿态放得更低，“我接受圣教廷的调遣。若你不信任我，可以派人监视。我只求一个面见圣女的机会。”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腾的情绪。
雷恩的剑没有收回，他死死盯着溯星，似乎在判断这话语里的真假。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剖开溯星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片刻的死寂后，雷恩重重地哼了一声，手腕一抖，巨剑“锵”地一声插回腰间剑鞘，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监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当然要监视。从现在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将在王都骑士团的严密掌控之下。别想耍任何花样，溯星。你的脚若敢踏错一步，”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威胁如同毒蛇吐信，“我会亲自送你回到你该待的灰烬里，彻底地、永远地。”说完，他猛地转身，猩红披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西格！带他去‘旧礼拜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半步！”
一名身材精悍、眼神同样不善的年轻骑士应声出列，手按剑柄，对着溯星做了一个极其生硬的手势：“这边走，灰烬骑士。”
溯星没有再看雷恩，沉默地跟上西格。他感觉到数道冰冷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黏在他的背上，那是雷恩安排的监视者。旧礼拜堂位于王都边缘，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小型建筑，位置偏僻，远离核心区域。这里显然不是接待贵客的地方，更像是临时关押可疑人物的囚笼。西格将他带到门口，冷冷地丢下一句“待着”，便像门神一样抱臂守在门外，目光如刀。
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光线。礼拜堂内部空旷破败，长椅蒙尘，彩绘玻璃破碎，只有几缕微光从缝隙中透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压抑感如同实质的墙壁，四面挤压而来。溯星靠在一根冰冷的石柱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硬闯是下下策，雷恩的实力不容小觑，更别提整个王都骑士团。必须找到突破口，必须尽快确认瑟莉娅的位置和状况。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西格警惕的盘问声和一个略显急促的女声。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侍女服饰、头发略显凌乱的年轻女子闪身进来，又迅速将门掩上。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蓝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焦虑，正是瑟莉娅的贴身侍女艾莉丝。
溯星立刻站直了身体，心脏因希望而剧烈跳动。
艾莉丝快步走到溯星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溯星大人！您……您终于来了！雷恩大人他……他封锁了所有通往观星塔的消息，严禁任何人谈论圣女大人……”她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
“瑟莉娅怎么样了？”溯星打断她，声音同样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艾莉丝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咬着下唇，似乎在强忍着泪水：“很不好，大人！自从上次‘净化仪式’意外中断后，教廷长老会……他们……他们把圣女大人……”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成句，最终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悲痛，艰难地吐出那个词，“……囚禁起来了！”
溯星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囚禁？！
“在哪？”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艾莉丝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凑得更近，用近乎气声的音量，颤抖着说出一个名字：“……在‘沉眠回廊’……王都最深处……地下……只有雷恩大人和几位大主教知道确切路径……那里……那里据说关押着……最危险的异端……”她的话语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恐惧。
沉眠回廊！王都最深、最隐秘的禁地！溯星的心沉到了谷底。难怪雷恩如此敌视他出现在瑟莉娅附近，他不仅是看守，更是囚禁的执行者之一！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西格刻意拔高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艾莉丝？你在里面做什么？骑士长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艾莉丝吓得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如纸，她慌乱地看了溯星一眼，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恳求。溯星立刻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她离开。
艾莉丝会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表情，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她拉开门，强作镇定地对门外的西格说：“西格大人，我只是……只是来给这位大人送些清水和食物，雷恩大人并未禁止这个。”
西格狐疑地审视着她，又探头看了看里面沉默伫立的溯星，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送完就快走！别磨蹭！”
艾莉丝低着头，匆匆离开。沉重的橡木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声音。
空荡破败的礼拜堂内，只剩下溯星一人。空气里的尘埃在微弱的光柱中无声沉浮。他背靠着冰冷的石柱，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雷恩那张充满敌意的脸、艾莉丝惊恐绝望的泪眼、还有“沉眠回廊”这个冰冷的名字，反复交织冲撞。
囚禁。在教廷和王都骑士团的双重看守下，在王都最森严的禁地深处。
门外，西格沉重的脚步声来回踱着，如同催命的鼓点。窗棂外，灰霾的天空正一点点被暮色吞噬，光线迅速黯淡下去，礼拜堂内陷入更深的昏沉。
溯星睁开眼，眼底深处，最后一丝犹豫和隐忍彻底褪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寒光。他无声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