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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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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亚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微妙的变化。以前她去村里，迎接她的多是欲言又止的沉默和躲闪的目光。
现在，杂货铺的老板娘玛莎大婶在递给她盐袋时，会压低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一丝愧疚问：“莉亚，那个…塞拉小姐，她还好吗?阿斑那事儿…真是多亏了她。那孩子…受惊不小吧?”
甚至有一次，玛莎大婶还硬塞给莉亚一小罐自家酿的野莓果酱，眼神闪烁地说：“给…给她也尝尝?算是…一点谢意?”
更让莉亚惊喜的是汤米。小家伙几乎成了“阳光牧歌”的常客，怀里抱着一天天恢复活力的阿斑。
他不再远远地躲在田埂外偷看，而是会蹬蹬蹬地跑到农舍门口，小脸憋得通红，鼓足勇气朝里面喊：“塞拉姐姐!阿斑今天能跑啦!”或者“塞拉姐姐!你看!我捡的石头像不像小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形状奇特的鹅卵石放在门廊的台阶上。
起初，塞拉只是躲在窗后，透过缝隙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和活泼的小狗，深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她习惯了被恐惧、被排斥，这种带着纯真善意的靠近，让她无所适从。
莉亚从不强迫她回应，只是笑着收下汤米的“礼物”，然后告诉小家伙：“塞拉姐姐看到了，她说石头很漂亮。”
渐渐地，或许是阿斑那湿漉漉的、充满信赖的鼻头蹭门缝的动作，或许是汤米那锲而不舍的、毫无心机的分享，塞拉紧闭的心门被推开了一道更宽的缝隙。
一天午后，当汤米又在门口献宝似的举起一只刚捉到的、色彩斑斓的豆娘时，农舍的门，第一次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塞拉没有完全走出来，只是站在门内的阴影里，宽大的旧衣服让她看起来依旧有些单薄。
她看着汤米手里挣扎的豆娘，又看看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她那依旧带着点生涩的、轻细的声音说：“…翅膀…会疼。放了…它飞吧。”
汤米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嗯!听塞拉姐姐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豆娘放在掌心，看着它振翅飞向阳光，小脸上满是纯粹的快乐。他仰起头，冲着门缝里的塞拉露出一个大大的、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塞拉姐姐再见!明天我带阿斑来看你!”
门缝轻轻合上了。但莉亚看到，塞拉背对着门站了很久，肩膀微微起伏。当她转过身时，那双深绿色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又融化了一小块。
变化并非一蹴而就。大多数村民依旧保持着观望的距离，路上遇见莉亚带着塞拉，村民们会略显尴尬地点头示意，眼神复杂，但不再像躲避瘟疫般匆匆走开。
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排斥感，正在被一种混合着好奇、些许愧疚和谨慎的试探所取代。
莉亚知道，塞拉要真正融入，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契机。而机会，很快就伴随着橡木村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丰收祭典——到来了。
丰收祭典是橡木村的灵魂。
辛苦劳作一年的村民们会聚集在村中央的空地上，用新收获的谷物、瓜果、蜂蜜和美酒装点出丰饶的喜悦。
巨大的篝火会彻夜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新麦面包的甜香和苹果酒的醇香。音乐、舞蹈、欢笑会填满整个村庄，驱散漫长冬季来临前的最后一丝阴霾。
往年，莉亚总是祭典上最活跃的身影之一，帮忙布置场地，烤制拿手的苹果派，和孩子们一起围着篝火跳舞。但今年，她看着农舍角落里安静削着木头小鸟的塞拉，第一次感到了犹豫。
祭典的喧嚣和人群，对塞拉来说，恐怕是难以承受的煎熬。
“塞拉，”祭典前一天的傍晚，莉亚一边将刚烤好的、香气四溢的苹果派装进篮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明天村里有丰收祭典，会很热闹…你想去看看吗?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们在家也一样。”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
塞拉削木头的手顿住了。深绿色的眼眸抬起，看向窗外。
夕阳的金辉染红了远处的田野和村落的屋顶，隐约似乎能听到远处传来孩子们为祭典准备的嬉闹声。
热闹…人群…火光…音乐…这些词汇在她脑海中唤起的是巨大的喧嚣和无数审视的目光，让她本能地感到窒息。她下意识地就想摇头，缩回安全的壳里。
但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汤米举着豆娘时亮晶晶的眼睛，闪过玛莎大婶塞给莉亚果酱时躲闪却带着善意的目光，闪过老巴克顿那沉重低头的背影…还有莉亚那双永远盛满鼓励和温暖的蓝眼睛。
她捏着刻刀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沉默在小小的农舍里蔓延，只有壁炉里柴火的噼啪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莉亚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准备转移话题时，一个极其细微、带着巨大不确定性的声音响起：
“…远一点…看看?”
莉亚的心猛地一跳，巨大的惊喜瞬间涌了上来!她强压下激动，用力点头：“好!我们就远远地看看!想回来随时回来!”
丰收祭典当晚，村中央的空地被巨大的篝火照得亮如白昼。欢快的风笛和手鼓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混合着烤肉、蜜酒、烤栗子和成熟果实的醉人甜香。
村民们穿着节日的盛装，脸上洋溢着一年中最放松、最喜悦的笑容。孩子们尖叫着追逐嬉戏，年轻人围着篝火跳着节奏明快的舞蹈，老人们则坐在长条凳上，端着木杯的苹果酒，笑呵呵地看着。
莉亚带着塞拉，没有走进那片喧闹的中心，而是选择在靠近农场方向的祭典外围，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橡树的阴影下驻足。这里光线昏暗，能清晰地看到祭典的盛况，却又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塞拉裹着莉亚给她找的一条厚实的深色羊毛披肩，几乎将自己整个缩在披肩和树干的阴影里。她紧张地抓着披肩的边缘，深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被篝火和人群占据的光明之地。
巨大的声浪、跃动的火光、密集的人影…每一样都冲击着她敏感的神经，让她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像一只误入人类庆典的夜行动物。
莉亚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开一部分可能的目光，低声地、像讲故事一样为她介绍着：
“…那边跳舞的是磨坊主的女儿艾米丽，她的裙子是村里姑娘们最羡慕的…烤架上滋滋响的是老约翰家养了一年的肥羊腿…看到那个大木桶了吗?里面是大家酿的苹果酒，巴克顿爷爷每年都吹嘘他的最够劲，其实玛莎大婶酿的才最甜…哦!快看!汤米!”
顺着莉亚手指的方向，塞拉看到汤米正拉着刚恢复不久、脖子上系着红色小布巾的阿斑，在人群外围兴奋地跑来跑去。小家伙似乎看到了她们，用力地朝这边挥手，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就在这时，祭典的中心传来一阵更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原来是村长宣布，由村里公认手艺最好的面包师老彼得，切开象征丰收的、巨大无比的“丰饶面包”。
金黄色的面包被切开，露出里面嵌满坚果和果脯的诱人内瓤，香气四溢。按照传统，第一块面包要分给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和最年幼的孩子。
老彼得端着盛放面包的托盘，目光扫过人群。他的视线在触及老橡树阴影下那个裹着深色披肩、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村民们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喧闹声渐渐小了一些，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这边。
塞拉的身体瞬间绷紧，抓着披肩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下意识地就想往更深的阴影里躲藏。莉亚的心也提了起来，担心这突如其来的关注会让塞拉崩溃。
然而，老彼得只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带着长者智慧的笑容。他没有走向塞拉，而是转向旁边正兴奋地看着面包的汤米，将托盘递了过去，声音洪亮而清晰：“汤米，我的小勇士!帮彼得爷爷一个忙，把这块代表祝福的面包，送给我们的新朋友，好吗?她可是我们阿斑的大恩人!”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善意的哄笑!没有人反对，只有支持和鼓励的目光投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汤米愣了一下，随即小脸涨得通红，挺起胸膛，像接受了一项无比光荣的使命!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散发着诱人甜香、还带着温热的面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朝着老橡树下的阴影跑来。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勾勒出汤米小小的、坚定的轮廓。他跑得很快，怀里紧紧抱着那块面包，像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他一路跑过草地，跑到塞拉面前，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气喘吁吁。
“塞…塞拉姐姐!”汤米仰着小脸，将那块金灿灿的、象征着接纳和祝福的面包高高举起，献宝似的递到塞拉面前，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孩童的真诚，“给!彼得爷爷说…这是给你的!谢谢你救了阿斑!你是…你是我们村的朋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