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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X-6: 幽蓝镜渊与优雅终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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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水汽柱徒劳的嘶嘶声是这片钢铁墓地里唯一的哀鸣。
通风管道深处那一点幽蓝光芒的彻底熄灭,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如同撤去了压制猛兽的最后一道枷锁。一股更深沉、更粘稠的恶意,如同无形的黑色潮水,从通道尽头那面巨大的幽蓝相位镜方向汹涌而来,瞬间灌满了狭窄的维修通道。
空气骤然变得沉重如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铁屑与绝望的灰烬。
消毒水和机油的冰冷气息被彻底覆盖——那是金属在极度高温下瞬间融化又凝固后的焦糊味,混合着硫磺的刺鼻、臭氧的腥甜,还有一种仿佛来自深渊的、冰冷腐朽的甜腻,如同无数腐烂的电子元件在同时闷烧。
纪念卿立于原地,如同风暴眼中唯一的礁石。
黑色风衣的下摆纹丝不动,拂过脚下网格中蠢蠢欲动的幽蓝锈迹。
她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冰冷白雾,死死锁定着尽头那面巨大的幽蓝镜面。
镜中流淌的幽蓝光泽变得更加粘稠、更加狂暴,如同沸腾的毒液熔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涟漪。那股如同实质的恶意,冰冷地舔舐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末梢,源头清晰——镜兽的本源意志,正通过这扇空间门户,投来冰冷而贪婪的注视。
“它…它要来了…”眼镜女牙齿疯狂打颤,声音被恐惧挤压得支离破碎,死死抓住壮汉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的浮木。
壮汉脸色铁青,肩头伤口在寒意与威压下传来钻心刺痛,他只能死死盯着那面幽蓝的镜子,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年轻男人彻底瘫软在冰冷粘腻的地面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被那镜中的恶意抽干。
纪念卿的指尖在风衣口袋中那枚锋锐的金属书签上轻轻摩挲,光滑冰冷的触感是维系绝对理性的锚点。
镜面深处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非人眼眸虚影,那惊鸿一瞥的“凝视”,如同淬毒的烙印刻在意识深处。
追踪者就在彼端。
它在等待收割的时机。
脚下的异动打断了死寂的僵持。
嗤…嗤啦…!
一阵细微却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腐蚀声,毫无征兆地从通道地面和两侧冰冷的金属壁板上响起!
只见覆盖暗色网格的金属地板缝隙中,一种如同活物般的、粘稠的幽蓝色锈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蔓延!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霉菌,又像是流淌的毒血,所过之处,坚硬的合金发出被强酸啃噬般的、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金属表面迅速暗淡、酥化,网格纹理被侵蚀模糊,浓烈的金属锈蚀与焦糊恶臭瞬间盖过了一切!
两侧的金属壁板更是触目惊心!
布满铆钉的厚重合金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画布,大块大块地浮现出粘稠蠕动的幽蓝锈斑!
锈斑如同活性的癌变溃疡,疯狂扩大、连接,向着壁板深处疯狂渗透!
包裹管道的隔热材料被轻易蚀穿、分解,露出里面同样开始被幽蓝锈迹侵蚀的金属管道本体!
管道在锈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细小的支管扭曲、断裂,喷出带着恶臭的、混杂着幽蓝锈屑的浑浊液体!
整个维修通道,正在被一种活性的、具有强烈腐蚀性和空间污染性的幽蓝锈迹从内部加速溶解!地面变得粘腻湿滑,墙壁如同长满恶性的脓疮,头顶的管道摇摇欲坠!
他们如同被困在了一头被强酸从内部消融的金属巨兽濒死的肠道里!
“啊——!地…地面在烂!”眼镜女看着脚下网格中疯狂蔓延、几乎要触碰到鞋尖的幽蓝锈迹,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命向后缩,却撞在同样开始被侵蚀的冰冷壁板上。
“墙!墙也在烂!救命啊!”壮汉看着壁板上迅速扩大的幽蓝溃疡和断裂管道喷出的恶臭锈液,绝望的灰败彻底笼罩了他的脸。
“融化了…要被融化了…”年轻男人看着蔓延到腿边的幽蓝锈迹,发出濒死的呜咽。
绝望如同冰冷的绞索,勒紧了每一个咽喉!
无处可逃!这幽蓝的锈迹是空间的腐烂,是规则本身的崩坏具现!
纪念卿脚下的幽蓝锈迹也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疯狂涌向她的鞋尖!
但她仿佛视而不见,她的目光如同高速扫描的探针,瞬间穿透混乱,精准捕捉到锈迹蔓延的规律——并非无序!
那些幽蓝锈迹的蔓延路径,在地板的网格纹理和壁板的铆钉阵列中,形成了一种极其隐晦、却带着冰冷数学美感的扭曲分形图案!
如同某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活体演示!它们在疯狂侵蚀的同时,却微妙地避开了某些特定的、由管道走向和壁板结构形成的几何节点!
空间拓扑图在她思维殿堂中疯狂旋转、叠加!
通道结构…锈迹蔓延路径…分形几何特征…关键节点位置…一个冰冷而清晰的模型瞬间建立!
“节点!”纪念卿清冷的声音如同划破绝望迷雾的冰刃,瞬间刺入幸存者混乱的意识,“几何节点!避开锈迹主脉!移动!”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已如离弦之箭!
在粘稠幽蓝锈迹即将触及鞋尖的瞬间,她的脚步以一种精妙绝伦、仿佛在刀尖上演绎死亡芭蕾的轨迹,轻盈地踏在了前方网格地板上一处由三根主网格线交汇形成的、尚未被锈迹完全覆盖的三角节点上!
嗤!
她脚下的网格节点瞬间被涌来的幽蓝锈迹覆盖、腐蚀!
但她早已不在原地!
她的身影如同穿梭在死亡沼泽中的幽灵,在疯狂蔓延的幽蓝锈迹形成的“毒潭”中疾速穿行!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踏在网格纹理的交叉点、铆钉阵列的中心、或是未被锈蚀的管道阴影形成的稳定三角区!动作流畅、迅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优雅计算美感,黑色风衣的下摆拂过涌动的幽蓝锈斑,却片污不染!
“跟…跟上她!”壮汉爆发出求生的怒吼,强忍剧痛和恐惧,死死盯着纪念卿的落脚点,笨拙却顽强地向前跳跃、闪避!
沉重的脚步踏在节点上,震得锈迹翻腾,但他终究躲开了致命的侵蚀!
眼镜女和年轻男人也被求生本能驱动,哭喊着、连滚爬爬地,试图踩着纪念卿在幽蓝锈海中开辟出的时隐时现的“安全点”。
然而,空间在加速崩坏!
幽蓝锈迹不仅腐蚀物质,更在扭曲空间结构!
嗡!
一声沉闷的空间震颤!
就在眼镜女前方一步之遥的一个安全节点,周围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
原本稳定的几何结构瞬间崩解!
粘稠的幽蓝锈迹如同闻到了血腥的鲨鱼,瞬间淹没了那个节点,并形成一个急速扩大的、散发着空间乱流的锈蚀漩涡!
眼镜女一脚踏空,身体失衡,绝望地尖叫着向那翻腾的幽蓝深渊栽倒!
“不——!”
纪念卿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身侧!
没有多余动作,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眼镜女后颈的衣领!
一股强大而稳定的力量传来,硬生生将即将坠入漩涡的她拽了回来,踉跄着摔在另一个尚算稳定的节点上!
“谢…”眼镜女瘫在冰冷的节点上,劫后余生的泪水混着鼻涕,看向纪念卿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感激与更深沉的敬畏。
纪念卿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盯着尽头那面巨大的幽蓝相位镜!
镜面深处,流淌的幽蓝光泽骤然变得狂暴如沸!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的恶意和冰冷的兴奋感,如同海啸般喷涌而出!
镜面剧烈波动、扭曲!
一个模糊的、巨大的、由纯粹幽蓝能量构成的利爪轮廓,正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缓缓地从镜面深处探出!
利爪尖端燃烧着实质般的幽蓝火焰,所过之处,镜面外的空间都开始发出被高温灼烧的扭曲波纹!毁灭的锋芒直指通道!
镜兽本体!它要强行降临!
“它…它出来了!”壮汉看着那探出的幽蓝巨爪,面如死灰,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完了…这次真的…”年轻男人眼神彻底空洞,放弃了所有挣扎。
纪念卿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思维殿堂中所有数据流瞬间停滞!那幽蓝巨爪探出的速度、角度、蕴含的恐怖能量…所有计算都指向一个冰冷的结果:不可力敌!空间节点在锈蚀下极不稳定,无法利用!常规手段无效!
唯一的“门”在眼前,却是单向的死亡陷阱!
怎么办?!
就在那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爪即将彻底撕裂镜面、降临现实的最后刹那!
纪念卿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优雅。她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闪电般探入风衣内侧!
抽出时,指间赫然夹着三枚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锋锐、闪烁着寒光的特制金属棱刺!
没有去看那即将降临的毁灭之爪!
她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棋手落子终局,精准地投向了通道侧上方——一处被幽蓝锈迹严重侵蚀、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巨大冷凝水主管道!
管道一处老旧的合金阀门接口,在刚才的空间震动和锈蚀双重作用下,已经松动变形,一丝极其纤细、近乎无形的白色冷凝水汽,正从接口缝隙中持续喷出!
与此同时,就在那冷凝主管道下方,一条包裹着破损胶皮的粗大电缆,正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电火花跳跃的位置,距离那持续喷出的冷凝水汽流,仅有不到十厘米!
目标锁定!
时机稍纵即逝!
纪念卿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猛地三连抖!
嗤!嗤!嗤!
三道凝练的银色厉芒,撕裂弥漫的冰冷白雾和翻腾的幽蓝锈气,如同死神的低语,精准无比地射向三个不同的目标!
第一枚棱刺,目标:冷凝水主管道那松动变形的老旧阀门接口!角度刁钻,直击结构最脆弱的应力点!
第二枚棱刺,目标:下方那条闪烁着不稳定电火花的粗大电缆!目标:电火花跳跃最频繁的裸露铜芯处!
第三枚棱刺,目标:通道尽头那面幽蓝相位镜光滑镜面边缘——一处因镜兽本体能量狂暴冲击而变得极其不稳定、空间波纹紊乱如沸水、能量密度却相对外围稍低的薄弱节点!
叮!嗤啦!嗡!
三声几乎重叠的异响!
第一枚棱刺精准命中老旧阀门接口的应力点!本就摇摇欲坠的接口结构在精准打击下瞬间崩解!
嗤————!!!
积蓄在主管道内的高压冷凝水,如同挣脱束缚的冰龙,从破裂的接口处狂喷而出!
凝练、高压、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白色水柱,如同高压水刀,狠狠冲击在下方的空间!
第二枚棱刺同时贯穿了电缆裸露的铜芯!
剧烈的短路爆发!刺目的蓝白色电光如同狂舞的银蛇,瞬间沿着潮湿的管道壁和弥漫的水汽疯狂蔓延跳跃!
高压水柱与狂暴的电流瞬间交汇!
轰——!!!
无法形容的剧烈反应!
高压的冷凝水柱在接触到跳跃的狂暴电流的瞬间,发生了剧烈的能量释放!
并非简单的爆炸,而是无数细密到极致的、超高温的等离子电弧在水柱中疯狂生成、湮灭!
刺目的蓝白光芒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空气被电离,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炸响!
狂暴的能量乱流混合着被瞬间加热到沸腾又极速冷却的水蒸气,形成一股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而这股被精准计算、瞬间引爆的能量风暴的核心冲击波,其扩散的方向和最大能量峰值,在纪念卿那神乎其技的预判下,正好被第三枚棱刺击中的相位镜薄弱节点所引导!
那枚射向相位镜节点的棱刺,并未直接攻击镜兽本体,而是在接触紊乱空间波纹的瞬间,如同一个精密的能量引导器,将身后爆发的毁灭性能量风暴的冲击力,如同聚焦的透镜般,狠狠地、定向地“推”入了镜面内部那狂暴的幽蓝能量核心!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维修通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炸开!刺目的蓝白电光、沸腾的蒸汽、以及相位镜内部被强行引爆的幽蓝能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吞噬一切的毁灭性光爆!通道尽头的金属平台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薄铁皮般扭曲、撕裂、抛飞!
粗大的管道如同脆弱的芦苇般被折断、熔化!地面疯狂蔓延的幽蓝锈迹如同遇到天敌,大片大片地在高温和能量冲击下尖叫着蒸发、湮灭!
那面巨大的幽蓝相位镜,在被内外夹击的毁灭性能量灌入核心的瞬间,镜面如同承受不住压力的琉璃,轰然爆裂成亿万片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碎片!
镜面深处那即将探出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恐怖巨爪,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灵魂尖啸,瞬间被自身引爆和外部导入的双重能量乱流撕扯、吞噬、湮灭无踪!
光爆和冲击波的中心,烟尘、碎屑、狂暴的能量乱流缓缓平息。
通道内一片狼藉。
尽头原本的平台位置变成了一个扭曲撕裂的金属豁口,边缘流淌着熔融的金属液滴。
幽蓝的锈迹被清扫一空,地面和墙壁残留着大片焦黑的灼痕和冰霜冻结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焦糊金属和电离空气的刺鼻气味。
幸存者们瘫倒在各自最后的安全节点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眼前这毁灭景象的极致震撼,让他们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像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喘息。
他们看向那个依旧站在安全节点上、黑色风衣在能量余波中微微拂动、纤尘不染的身影,眼神中只剩下如同仰望神祇般的、混杂着极致敬畏和深入骨髓恐惧的复杂情绪。
纪念卿缓缓呼出一口极其轻微的白气。她没有去看那毁灭的中心,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通道,最后落在了那破碎相位镜残留的、依旧翻滚着不稳定幽蓝能量乱流的镜面碎片深处。
在那些翻滚的能量碎片深处。
几个模糊、扭曲、由纯粹幽蓝能量构成的、如同小鬼般的身影,正挤在碎片边缘,瑟瑟发抖地望着外面那个独立于毁灭风暴之外的身影。
短暂的死寂后,那几个幽蓝的小鬼影子猛地爆发出无声的、充满了无尽绝望、崩溃和难以置信的“哀嚎”!(能量波动传递出的情绪如同实质)
它们彼此疯狂地“推搡”、“拉扯”,传递着同一个让空间都为之颤抖的意念:
“完了完了完了!!!”
“老大…老大没了!!!”
“被…被她炸回去了!!!”
“用…用我们的管道!我们的电!还有…还有老大自己的能量?!”
“她…她不是人!是魔鬼!是优雅的魔鬼啊啊啊啊啊!!!”一个害怕却又带着几分兴奋幽兰小鬼影。
纪念卿的指尖,轻轻拂过风衣口袋中仅存的一枚光滑冰冷的金属棱刺。
在那棱刺光洁如镜的表面上,清晰地映照出身后三个幸存者如同石化般的呆滞身影。
以及……
在那些翻滚的幽蓝镜面碎片深处,那双巨大、冰冷、非人、瞳孔深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眼眸轮廓,在能量湮灭的最后瞬间,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复杂地——倒映出了纪念卿那平静无波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侧脸。
一丝纯粹的、冰冷的、仿佛完成了一道复杂证明题般的满意弧度,在纪念卿的唇角,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