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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段燎感觉自己像个精心布置了捕兽夹、蹲守了三天三夜、连根兔子毛都没等着的倒霉猎人。

      那台被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占据了小院宝贵角落的顶级音响系统,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连着三个晚上,他像只被好奇心折磨疯了的猫,趴在二楼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木窗边,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死死盯着隔壁那方精致小院。

      一片死寂!

      别说那让他恨得牙痒痒又莫名惦记的断续琴音了,连一丝灯光都没亮过,那院子黑得像没人住一样,虞清宴那抹素白身影,像是被山风彻底刮走了,连个衣角都没让他瞧见。

      头一天晚上,段燎还抱着他可能有事耽搁了的侥幸心理,蹲在窗边,耳朵竖得像雷达,手里攥着手机,蓝牙配对界面都打开了,就等着隔壁琴声一起,立刻用最大音量播放他精心挑选的凤凰传奇金曲串烧或者最炫民族风DJ版!

      结果等到月上中天,院子里只有虫鸣蛙叫,隔壁黑得像个无底洞,段燎气得对着空气挥了几拳,骂骂咧咧地滚回他那硬板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煎饼。

      第二天晚上,他耐性减半,但报复心更炽,他甚至在院子里对着那台音响主机研究了半天,试图找出远程定向声波发射之类的黑科技功能,然后继续趴窗台,结果依旧,黑灯,寂静,段燎感觉自己像个对着空气挥拳的傻子,憋屈得胸口发闷,睡前对着隔壁方向无声地比了个长达三分钟的中指。

      第三天晚上,段燎的耐心彻底告罄,他连窗台都懒得趴了,直接瘫在楼下那张被他嫌弃太硬的圈椅里,两条长腿大剌剌架在音响低音炮上,眼神放空地盯着墙角上的蛛网,心里把虞清宴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最后带着一股老子不伺候了的悲愤和这孙子到底死哪去了的抓狂,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都在追着一个白影咆哮:孙子,你给我弹啊!。

      第四天清晨,段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板寸和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像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蔫头耷脑地坐在院子里那张被他蹭掉漆的小木桌旁,桌上放着王铁柱早上送来的、已经凉透了的玉米饼子,他连咬一口的欲望都没有,心里那股被反复戏弄、计划落空的憋屈感和无处发泄的邪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主动出击!

      段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那杯凉白开都晃了三晃,他决定了,情报战,必须搞清楚那个冰坨子到底玩什么人间蒸发。

      “胖胖!”段燎扯着嗓子朝院外吼了一声。

      没过两分钟,王铁柱那圆滚滚的身影就灵活地出现在院门口,脸上还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段哥?咋了?早饭不合胃口?”

      段燎二话不说,一把薅住王铁柱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外走:“走!哥请你喝咖啡,吃蛋糕,村里最高档那家。”

      “啊?现…现在?”王铁柱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圆脸上又是惊喜又是茫然,“段哥你…你发财了?”

      “少废话,跟上!”段燎不由分说,拽着他就往村中心那家装修得颇具小资情调的云中咖舍冲去。

      上午的咖啡馆人不多,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焦香和甜点的奶香气,舒缓的轻音乐流淌。

      段燎找了个最靠里、最隐蔽的卡座,把王铁柱塞进去,自己一屁股坐在对面,两条长腿在桌下伸得老远,姿态极其懒散地瘫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他随手招来服务员,看也不看菜单,直接点单:“两杯冰美式,超大杯,再来…呃…你们这最贵的蛋糕,要两块,不!三块!”他大手一挥,带着一种老子今天就是要败家的豪横。

      王铁柱一听最贵的蛋糕,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小灯泡,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憨厚的期待:“段哥…真…真请我吃啊?”

      “废话!”段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吃你的,管够。”

      等咖啡和蛋糕端上来,王铁柱看着面前那块淋着厚厚巧克力酱、点缀着新鲜莓果、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慕斯蛋糕,眼睛都直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小叉子,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唔,好吃,真好吃!”

      段燎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那点烦躁稍微被压下去一丝丝,他端起冰美式猛灌了一大口,冰冷的苦涩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瘫得更舒服些,然后装作漫不经心、极其随意地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百无聊赖的腔调。

      “哎,胖胖,你说隔壁那冰坨子…咳…就你清宴哥,怎么突然就消失好几天了?这深山老林的,该不会是被什么山精野怪给叼走了吧?”

      王铁柱正沉浸在蛋糕的美味里,腮帮子鼓鼓囊囊,闻言头也没抬,含混不清地应道:“清宴哥啊?他回城了呀。”

      “回城了?”段燎原本像滩烂泥一样瘫在沙发里的身体,猛地从沙发靠背上弹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那双原本半眯着的、带着懒散和烦躁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他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彻底愚弄的愤怒,“他回城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王铁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差点被嘴里的蛋糕噎住,他赶紧灌了一大口冰美式顺下去,拍着胸口,一脸无辜加茫然地看着段燎:“段哥…你…你也没问啊…而且…清宴哥回城不是很正常吗?他前几天走的,说是城里有个老病人,情况不太好,请他回去看看…”

      段燎只觉得一股混合着荒谬和被耍弄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像个二傻子一样在山上蹲守了三天,像个深闺怨妇一样扒着窗户望眼欲穿,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比划中指,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在山上,回城了?我他妈的玩你的那个!!

      一股强烈的无处发泄的憋屈感让他胸口发闷,他重重地“靠!”了一声,泄愤般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又猛地垮了下去,像只被戳破的气球,重新瘫回沙发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绝望:“他回城了…那我还玩个屁啊…我这一堆装备…我守株待兔…我守了个寂寞…”

      王铁柱看着他这从诈尸到挺尸的剧烈转变,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小心翼翼地问:“玩?段哥…你和清宴哥…玩啥呢?”他实在想不通,段燎为啥对清宴哥的行踪反应这么大。

      段燎正沉浸在计划彻底破产的巨大打击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冲得像吃了火药:“玩个锤子玩,吃你的蛋糕,别问!”他烦躁地挥挥手。

      王铁柱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赶紧埋头苦干那块美味的蛋糕,只是偶尔偷瞄一眼对面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低气压的段燎。

      段燎瘫在沙发里,眼神放空,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城了…妈的…那他这些天的折腾算什么?独角戏?笑话?他精心挑选的战袍、他费劲安装的音响、他熬红的眼睛…都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股浓重的挫败感和被命运戏耍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团阴郁的怨气彻底吞噬,准备自暴自弃地再点十块蛋糕把自己撑死的时候。

      对面埋头苦吃的王铁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嘴边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段燎,声音带着点邀功般的兴奋:“哦!对了段哥,我想起来了,”他咽下嘴里的蛋糕,“清宴哥明天就回来了,王震叔早上还念叨呢,说清宴哥那边病人情况稳住了,明天下午就能赶回村里,还说这次回去累着了,让村里人别急着找他,让他先歇歇。”

      段燎那原本瘫软如泥、眼神涣散的身体,瞬间从沙发里弹射而起,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铺着格子桌布的桌面上。

      “什么?明天就回来?”

      他猛地扭头,对着不远处正擦拭咖啡机的服务员,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普天同庆般的豪迈吼道:“服务员!!!”

      声音洪亮得整个咖啡馆都安静了一瞬,几个游客诧异地望过来。

      段燎毫不在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灿烂到近乎狰狞的笑容,指着王铁柱面前那块已经被吃掉大半的蛋糕:“再给我兄弟,上两块,不!三块!最贵的,最大份的,今天我兄弟立大功了,管够,吃,给我使劲吃!”

      王铁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加餐砸得有点懵,但看着段燎那张瞬间从阴转晴、阳光灿烂到晃眼的帅脸,以及即将到来的三块美味蛋糕,立刻把刚才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蛋糕,用力点头:“哎,谢谢段哥!”

      段燎重新坐回沙发他端起那杯冰美式,仰头一饮而尽,此刻的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之前的憋屈、愤怒、挫败感统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灿烂、带着点痞气和十足侵略性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哈!哈哈!天不亡我段燎啊!虞清宴,你给老子等着,明天,看小爷我怎么好好招待你!”

      他心情大好,甚至等不及蛋糕上来,就站起身,迈着六亲不认、仿佛已经胜利在望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咖啡馆,一头扎进了午后阳光明媚、充满希望的青石小巷里,他要在村里好好溜达一圈,宣告他段少爷的狩猎季,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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