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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可是这温柔也太他妈的费命了 ...

  •   磅礴的雨声终于在天色泛起鱼肚白时彻底沉寂下来,清晨的雾气带着凉意,从湿透的山林间氤氲升起,涌入小小的岩穴。

      段燎意识回笼,首先感觉到的不是伤处的剧痛,而是一种异常舒适的、令人沉沦的温暖,他恍惚间觉得自己靠着的不是冷硬的石头,而是一具带着活人体温和沉稳心跳的……躯体?

      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段燎猛地睁开眼,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果然,他好死不死正正枕在虞清宴屈起的大腿上,脸颊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衣料下紧实肌肉的轮廓和透过布料传来的体温,更惊悚的是,他半个身子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紧紧挨着侧坐在他身侧、背靠岩壁的虞清宴!

      我靠!我靠靠靠!内心疯狂刷屏的弹幕直接炸了锅,他居然、他居然跟个大型抱枕似的压着这座冰山睡了一夜?昨晚……昨晚迷迷糊糊只觉得抱着个东西冰凉舒坦,敢情是把虞清宴当人形冰袋和靠垫了?

      一股羞耻、惊恐和自我唾弃的热流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头顶,烧得段燎耳根发烫,完了完了完了,冰坨子肯定嫌脏,这下死定了。

      他大气都不敢出,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那罪恶的脑袋从那紧挨着的温热大腿上挪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试图把身体往外缩,企图在虞清宴制裁降临前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就在他身体刚挪开不到一寸,头顶传来虞清清宴泠的声音,带着一丝早起的沙哑:“醒了?”

      段燎的动作瞬间冻结,心跳飙到了嗓子眼,他僵硬地转过脖子,对上虞清宴低垂看过来的视线,那眼神……竟然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嘲讽或嫌恶?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深不见底,但至少没带着杀气?段燎自己都觉得这感觉有点玄幻。

      他干巴巴地挤出两声尬笑,声音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呵,呵呵……那个……虞大师……真是不好意思啊……”

      虞清宴没接茬儿,只是微微偏着头看他,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似乎在评估他烧退了的状态,接着,他抬起那只没被段燎当了一夜枕头的右手伸出食指,不带任何情绪地点在了段燎的额头上。

      “啧。”段燎下意识地发出一声。

      然后,虞清宴用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力道,缓地将段燎那颗刚刚脱离犯罪现场的脑袋往后推了推,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像是在驱赶一只挨得太近的麻烦的大型犬。

      推完,他收回手指,利落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姿势而显然有些酸麻的脖颈和肩膀,目光投向雨后的山林:“我去找根棍子。”

      段燎还僵在原地,额头上那被指尖点过又推开的触感格外清晰,他看着虞清宴转身走向洞口,只是走到洞口光线下时,他似乎抬起自己刚刚被段燎靠了一整晚的左臂,很轻地揉了揉肩肘连接的位置。

      段燎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又炸了一次,脸腾一下红温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声的疯狂崩溃状态:啊啊啊!崩溃了啊!完蛋了完蛋了!我居然把神仙的胳膊睡麻了,靠啊!这以后还怎么混?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巨婴,是个超级大麻烦,是不是从今以后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一句了?操蛋,昨晚就不该发烧,发烧就不该抱他,……可是真的好痛好冷啊……

      就在段燎内心上演着自我审判与被冰坨子永久拉黑的年度大戏,愁肠百结、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时候,虞清宴已经回来了。

      他手里多了一根新鲜暴力掰断的木棍,约莫孩童小臂粗细,显然是在附近林子里刚弄的,他握着那根棍子走进来,身影在晨光下显得有些沉默。

      段燎一看到那根粗壮结实的家伙事儿,脑子里瞬间联想到某种清君侧的执行工具,眼睛都瞪圆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带着强烈的求生欲:“卧槽!虞大师,虞大仙,咱们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手啊,我还是个重伤员呢,真的,动不得啊!”他一边说一边想往后缩,生怕那棍子下一秒就招呼到自己腿上。

      虞清宴闻言,脚步顿住,眉梢极其细微地挑了一下,他那张冷玉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种极其鲜明却极其克制的情绪,深切的、不加掩饰的无语,他握着棍子的手都似乎紧了紧,好像被段燎的奇葩脑回路噎到了。

      他甚至懒得解释,直接将棍子的一端朝着段燎递过去,带着点你脑子被烧坏了的意味:“你这个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来,拿着,得下山了。”

      段燎看着递过来的棍子,再看看虞清宴那张写着嫌弃笨蛋的脸,一瞬间从高度紧张的预备挨打状态切换到了茫然羞耻的社死瞬间。

      “啊……啊?”段燎呆滞地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棍子的真实用途,脸上的红晕瞬间从耳朵蔓延到脖子根,他下意识地接过木棍,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内心疯狂哀嚎:妈的……段燎啊段燎,你是真能想啊,人家好心给你弄个拐棍,你以为要揍你?傻逼,纯种傻逼,小人之心,还他妈的度人家君子之腹,操了……脸都丢到山沟沟里去了。

      他攥着那根粗糙的木棍,感觉有千斤重,低着头,臊得头顶都快要冒烟。

      虞清宴显然没有理会他内心剧烈情绪波动的兴趣,直接问道:“能走吗?”

      “能!能,能!”段燎一叠声地回答,像是急于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扶着还酸痛的腰腹就要挣扎着站起,牵扯到脚踝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还是强撑着用那根社死棍稳住了身形。

      山林经过一夜暴雨,山路泥泞湿滑,落叶和腐木都吸饱了水份,踩上去格外不稳。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下山,每当遇到陡峭湿滑处,或者段燎因伤痛身形微晃时,走在前面半步的虞清宴总会沉默地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伸出一只干净的手,有时是掌心朝上,有时是让小臂成为支撑,稳稳地递到段燎眼前。

      段燎看着那只手,每一次都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地赶紧把自己的爪子搭上去,生怕慢了显得不知好歹,每一次肌肤相触,虞清宴手上那微凉而平稳的力道传过来,都让段燎心头一阵小鹿乱撞,可随之而来的,又是脚踝真实的钻心疼痛和全身的酸软疲惫。

      这虞清宴……果然啊,也只有老子受伤的时候才能得到这点温柔,段燎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跟上,一边在心里继续哀叹,可是这温柔也太他妈的费命了,总不能为了这点温柔,隔三差五就摔断条腿吧?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靠,真他妈的痛死了!

      好在段燎不认识路,昨日慌乱中根本没能深入屋山腹地,加上虞清宴选择的路线是经验丰富的山民常走的缓坡,天光彻底放亮时,他们终于能遥遥望见村外围那熟悉的田埂和稀疏的房屋轮廓。

      然而,还没等段燎松一口气,一个极其惨烈、极具穿透力、带着哭腔的哀嚎声就从村口那片矮林方向破空传来:“我的段哥哎~~!!真是造孽啊~~!!!铁柱对不起你啊~~!!!”

      这声音,除了王铁柱,全村再也找不出第二把这样的嗓子。

      原来,王铁柱今早天不亮就跑去敲了村长王震的门,哭丧着脸把段燎失踪的事结结巴巴说了一遍,王震当时就黑下脸来,把王铁柱狠狠训了一通,直骂他不长脑子:“那屋山深处是闹着玩的?什么人都敢往里领?虞清宴本事再大也不能这么添乱!”骂完立刻召集了几个精壮本分的村民,备上绳索□□,正准备在村口矮林集结出发进山搜救。

      好巧不巧,他们这支援队伍刚走到林子外围,就看见下方湿滑的小径上,两个互相搀扶或者说,虞清宴单方面提供支撑的、浑身湿冷狼狈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来。

      那声带着绝望自责和悲痛欲绝的哭嚎,在看清段燎瘸着腿、脸色苍白却活生生的身影时,瞬间卡在了王铁柱胖乎乎涕泪横流的脸上,变成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嗝:“……嗝!”

      一场乌龙救援,就在这滑稽与后怕交织的村口,揭开了序幕,王铁柱挂着鼻涕眼泪的胖脸由悲转喜,再由喜转懵,别提多精彩,而刚经历社死下山的段燎,看着这帮拿着重型装备、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村民,再看看身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显然加快了点步伐想甩开这场面的虞清宴,只觉得眼前一黑新的社死场景,开始了。

      湿透的衣服被替换,满身的泥泞被洗净,连着下了一夜豪雨的院子也被朝阳镀上了一层薄金,尴尬狼狈的时刻似乎随着水流冲走,但有些东西,却在悄然发酵。

      虞清宴仿佛无事发生,又提着药箱踏入了段燎那个凌乱的院子。

      段燎老老实实地坐在椅上,受伤的左脚踝规矩地搁在矮凳上,手臂上那道划伤也结了薄薄的痂,伤不重,王铁柱他妈的猪脚汤甚至还煨在火上没端过来,但虞清宴已经打开药箱,拿出了消毒棉签和药膏。

      段燎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脚踝上,却又仿佛无处安放,虞清宴一靠近,让他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他的身体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既想躲开这种近距离接触带来的莫名紧张感,眼睛却又不受控制地粘在虞清宴身上,掠过他散落在肩头的鸦黑长发,描摹他低垂专注时浓密的睫羽,最终落在那双骨节分明正拿着棉签的手上。

      他异常安静,平时那点咋咋呼呼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个做错事等待宣判的倔强孩子,只是偶尔喉咙轻微滚动一下,泄露些许内心并不平静的波澜。

      虞清宴蹲下身,检查脚踝,温凉的指尖托起他的小腿肚,仔细查看肿胀消退的情况。

      就在段燎屏息凝神以为这场酷刑即将结束时,虞清宴的指腹,带着薄茧和残余的药膏微凉触感,却并未立刻离开,它们沿着段燎小腿后方肌肉和筋腱的线条,似有若无地、极其缓慢地向上轻轻滑抚了一小段。

      段燎的脊背瞬间绷得笔直,那拂过的触感带着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感官刺激,像细小的电流猛地窜上尾椎,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几乎要弹起来,膝盖下意识地就想往回缩。

      “别动。”

      段燎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猛的低眼,撞进虞清宴抬起看过来的眸子里,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水,可段燎却硬生生从那波澜不惊的平静水面下,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虞清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确认他没有再乱动,才淡淡地将视线落回小腿:“筋肉结实,恢复得还行。”

      “啪嗒。”段燎仿佛听到了自己脑子里某根弦断裂的声音。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句筋肉结实和刚才那该死的充满暗示性的触碰在反复回放,一股熟悉的尴尬又强烈的燥热感瞬间从小腹炸开,沿着血脉凶猛地奔流直下,目标明确地汇聚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操!又来!

      段燎的脸瞬间充血,耳朵尖红得能滴血,他立刻抄起旁边沙发上一个蓬松柔软的靠垫,一把按在了自己的大腿根和小腹交接的位置。

      巨大的靠垫严严实实地遮盖了那不听话的帐,只余下他一张红透了的写满慌乱和羞耻的脸,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内心的弹幕全是血色加粗的宋体,我是得交个女朋友去了,马上,立刻,再这样下去要完蛋了,这他妈是什么见鬼的生理反应!靠靠靠!

      他眼神乱飘,就是不敢再看蹲在自己腿边那个气定神闲刚刚引发他身体,山体支起的罪魁祸首。

      虞清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段燎那过激的遮掩动作和快要自燃的脸色,他检查完脚踝,又如法炮制地给段燎手臂上那条小口子换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触碰。

      王铁柱洪亮的嗓音就在这时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打破了这隐秘的沉寂:“段哥,段哥,汤来啦,我阿妈让我说,以形补形,猪脚汤,趁热喝,保管你的小细脚杆子,”他抱着一个沉甸甸的保温桶冲进院子,在看到院子里这沉默而古怪的气氛时,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还抱着个巨大靠垫的段燎,又看看一脸平静,正在收拾药箱的虞清宴,小胖脸上写满了天真无邪的困惑:“呃……清宴哥?段哥他……热吗?脸咋红成这样?”

      段燎:“……”抱着靠垫的手又往下按了按,只想当场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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