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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最后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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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在医生反复确认“病情暂时稳定”后，我终于回到了教室。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一个月，班里的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个人都埋着头刷题，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连成一片，连平时最爱打闹的男生都收了性子，连课间都只是趴在桌上眯一会儿，或是凑在一起小声讨论难题。
夏淮却总在课间抽出时间照顾我。他会绕到我座位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我酸胀的肩膀上，力度刚好能揉开长时间低头带来的僵硬，边揉边问“这里疼不疼”；会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包装纸是我最爱的草莓味，趁没人注意悄悄塞给我，压低声音说“吃点甜的，脑子转得快”；还会把自己整理的数学错题本递过来，上面用红笔标了“思念重点看”的记号，都是我平时容易错的函数题和几何题。
他的英语成绩早已稳定在一百二以上，数学和物理更是稳居年级前列，有时还会反过来帮我讲数学题。讲题时，他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写公式会刻意放慢速度，怕我跟不上思路；声音也放得很轻，会微微凑得近一点，确保我能听清每一个步骤。有次我盯着他解题的侧脸发呆——阳光落在他的下颌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握笔的姿势都好看——他突然抬头，我们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愣了两秒。他的耳尖瞬间泛红，赶紧低下头继续写，笔尖却在纸上顿了好几下，不小心把“sinθ”写成了“cosθ”。
“你看什么呢？”他的声音带着点慌乱，耳尖的红还没褪去，却没敢抬头看我。
“看你写题啊。”我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他的耳朵更红了，笔杆在手里转了两圈，才小声说：“那你认真点，别走神，这道题你上次也错了。”
高考前一天，夏淮坚持要送我回家。站在温家别墅的门口，路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拂过他的头发，吹动了校服的衣角。他犹豫了很久，双手在身侧攥了又松，才慢慢开口：“明天我会在考场外等你，不管考得怎么样，我们都一起面对。”他的眼神很认真，像在跟我许下一个要用一辈子去兑现的承诺。
我看着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好，我等你。”
高考那两天，天气格外眷顾——没有盛夏的燥热，只有微凉的风，天上飘着淡淡的云，连阳光都变得温柔。每场考试结束，我刚走出考场的大门，就能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看到夏淮的身影——他总是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手里拿着一瓶温好的矿泉水（他说“冰的对胃不好”），还有一块黑巧克力，是我之前跟他提过“考前吃能提神”的牌子。
“考得怎么样？”他会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我的准考证和文具袋，像捧着什么珍宝，生怕碰坏了。
“还好，大部分题都会做。”我笑着说。
他就会松一口气，把巧克力拆开递给我：“先吃点补充体力，下午还要考呢，别紧张。”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坐在考场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出考场时，夏淮快步迎上来，自然地接过我的书包，又牵起我的手——他的手很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驱散了所有的疲惫。“结束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我们去吃你想吃的那家番茄味火锅，夏母已经订好包厢了。”
火锅店的包厢里，夏母早就等着了，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鲜嫩的虾滑、肥瘦相间的肥牛卷、吸满汤汁的金针菇，还有我最爱的芒果布丁，连锅底都是我喜欢的浓郁番茄味。“小念辛苦了，高考这两天肯定累坏了，多吃点，补补身体。”夏母不停地给我夹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不忘叮嘱夏淮，“你帮小念涮点肉，小心烫着。”
夏淮坐在我旁边，拿起公筷，把肥牛卷放进锅里，等肉煮到变色，就捞出来放在我碗里：“小心烫。”他还会把虾滑分成小块，耐心地去掉里面的虾线，再推到我面前。我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看着夏母温柔的笑容，看着夏淮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就算我的生命只剩下很短的时间，也已经足够圆满了——我曾经渴望的温暖，曾经缺失的陪伴，曾经不敢奢望的爱，都在他们这里得到了。
成绩出来那天，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夏淮拿着我的手机，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紧张地帮我查分——总分628分，比我预估的还高了二十分，足够去我想去的那所南方大学；夏淮也考得很好，615分，刚好能和我去同一个城市，甚至能报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
爸妈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骄傲，说“等忙完手里的项目，就回来给你办庆功宴”。我靠在枕头上，笑着说“没关系，你们注意身体，不用特意回来”。其实我知道，他们可能又要推迟回来的时间了，但我已经不难过了——因为我已经拥有了比父母陪伴更珍贵的东西，拥有了值得我珍藏一辈子的回忆。
八月初，我的身体突然急转直下，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再次住进了医院。医生把夏淮和吴妈叫到办公室谈了很久，我虽然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从他们回来时通红的眼睛、强装的平静里，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平静——我努力过，为了高考拼过；我爱过，也被夏淮、夏母和吴妈深深地爱着，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
夏淮每天都会来医院，有时带着我们填好的大学志愿表，上面用钢笔写着我们想去的城市和学校；有时带着那所大学的宣传册，指着上面的图片给我看——漂亮的图书馆、开满鲜花的校园小径、食堂里的南方甜汤；有时什么都不带，就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跟我讲未来的规划。
“那所大学的图书馆很大，有很多你喜欢的文学书，我们可以一起去靠窗的位置看书；食堂里有你爱吃的甜汤，我每天都陪你去吃；周末我们可以去逛附近的公园，听说秋天会有很多银杏叶，落下来像金色的地毯，我们可以一起捡叶子做书签……”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好像我们真的能一起走进那所大学，一起度过四年的时光。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话，慢慢闭上眼睛。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牵着爸妈的手去游乐园，坐在旋转木马上笑个不停；又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我们——在大学校园里并肩走在梧桐树下，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夏淮手里拿着我爱吃的草莓糖，笑着叫我的名字。
弥留之际，我听到夏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哽咽，却依旧坚定：“思念，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梦想，一起走下去，替你看看那所大学，替你看看更远的世界。”
我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我不遗憾，告诉他遇到他我很开心，可我的手指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我在他的怀里，慢慢失去了意识，嘴角还带着微笑——因为我不仅战胜了过去孤单的自己，还遇到了最好的他，感受到了最温暖的爱，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