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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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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北京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灿烂，是个适合飞行的好天气。
许眠醒来时，公寓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呼吸声。他没有赖床，利落地起身，洗漱，然后从衣帽间里拿出一身舒适又便于出行的浅灰色休闲套装换上。
对着镜子，他熟练地戴上了一副冷调亚麻棕的美瞳，掩盖住自己原本过于清澈的瞳色，增添了几分疏离感。又扣上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刻意压低了帽檐，几乎遮住了小半张脸和那头过于惹眼的暹罗猫色狼尾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口罩戴上。
镜子里的人瞬间变得低调而陌生，混入人群很难被一眼认出。他很满意这个效果。
拉着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许眠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叫车、值机、过安检、登机，所有流程行云流水。
在空乘人员的引导下找到自己的头等舱座位，放好行李，舒适地坐下。飞机平稳起飞后，他便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苹果iPad Pro，熟练地解锁，点开绘画软件。
这款平板他买的是顶配2TB版本，当时花了近2万，专门为了满足绘画存储需求。而他手边放着的手机也是最新款的白色iPhone 16 Pro，512GB，刚出时就入手了，花了1万多。对于这些能提升工作效率和体验的工具，他向来舍得投资，家里的直播设备也无一不是万元级别。
他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指尖握着Apple Pencil，快速而精准地勾勒着线条。
他正在赶一份稿子。要不是昨天那位粉丝在小红书上再次私信催促，他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大概一个星期前，一位自称是谢程老粉的人通过平台联系他，出价不菲，想约一张谢程（Riven）的游戏角色拟人图，要求是“要体现出R神那种又冷又野的感觉”。
当时他心情混乱，随口应下就忘了。现在既然想起来了，正好在飞机上打发时间。
他画得很投入，笔尖在屏幕上沙沙作响，一个冷峻又带着不羁野性的男性形象逐渐成型。不得不说，这位粉丝的描述很精准，谢程身上确实融合了这两种特质……
正当他画得渐入佳境，捕捉着那种“冷野”的神韵时，机舱后方似乎传来一阵略显热闹的谈笑声，由远及近。
许眠戴着降噪耳机，听得并不真切，也没太在意，头等舱的乘客相对安静，可能是后面经济舱的旅行团吧。
直到那几个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他侧前方的过道停了下来，然后，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少年气的惊讶声音格外清晰地穿透了他的降噪耳机：
“诶？队长！你快看！有人在画你诶！”
许眠手中的Apple Pencil猛地一顿，在屏幕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线条。
这个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心脏骤停。
只见侧前方的过道里，站着几个身材高挑、穿着时尚休闲的年轻人。其中那个刚才说话的、看起来年纪最小、顶着一头乖巧顺毛、眼睛亮晶晶正指着他的屏幕的，正是SWORD战队的辅助选手，温疏桐，ID：MiMi。他今年刚满18岁，是队里年纪最小、性格也最活泼开朗的一个。
而站在温疏桐身边，被他拉扯着袖子、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来的那个男人——
身高腿长，简单的黑色T恤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淡深邃，不是谢程又是谁？！
谢程的目光，先是落在温疏桐指着的那块iPad屏幕上，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即将完成的、与自己有着八九分神似的游戏拟人图。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越过屏幕，对上了许眠那双因为极度震惊和慌乱而睁得圆圆的、戴着亚麻棕色美瞳的眼睛。
即使许眠戴着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独特的、眼角带着淡红色泪痣的眼睛，以及那头从帽檐下漏出的几缕标志性的浅金发丝……
谢程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许眠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里的iPad Pro仿佛变成了一块烙铁，烫得他几乎要拿不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不是昨天就应该走了吗？！
温疏桐还在毫无所觉地、兴奋地叽叽喳喳：“队长你看！画得好像啊！这画的是你镜的拟人吧？好帅！诶？这位画手老师……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完了。
许眠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
温疏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许眠的脸上和屏幕上的画来回扫视了几遍，猛地一亮，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Yuumi老师！对不对？！天呐！Yuumi老师！我是你的粉丝啊！我超级喜欢你的画！”
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不仅让许眠彻底僵住，也让周围几个原本在看行李架的SWORD队员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这个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惊慌眼睛的人身上。
“Yuumi太太？真的假的？” “卧槽？那个画手太太？” “在哪在哪？”
几个年轻的队员瞬间好奇地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许眠。头等舱其他不多的乘客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
许眠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耳朵里嗡嗡作响，恨不得当场打开应急舱门跳下去！
他下意识地想把iPad屏幕锁上，手指却因为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
温疏桐还处在极度兴奋中，完全没注意到许眠的僵硬和谢程瞬间变得深沉的脸色，还在激动地表达崇拜：“Yuumi老师！你画得真的太好了！尤其是Riven队长的图！那张暗影皮肤的……嗷！”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看起来更稳重的队员轻轻拉了一下胳膊，用眼神示意他闭嘴。那队员看了看脸色明显冷下来的谢程，又看了看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座位里的许眠，似乎明白了什么。
温疏桐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终于闭上了嘴，眨巴着眼睛，看看自家队长，又看看偶像，有点懵。
谢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许眠。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惊讶、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因为被围观？）、以及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专注。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许眠几乎窒息。
许眠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笔，指尖冰凉。
他会说什么？否认？还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谢程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MiMi，回座位坐好。”
这是对温疏桐说的。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队员：“你们也是。”
队员们面面相觑，虽然好奇得要死，但队长的权威不容挑战，只好一步三回头地、悻悻地找自己的座位去了。
温疏桐也被那个稳重的队员拉走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了许眠好几眼。
过道里瞬间只剩下谢程还站在许眠的座位旁。
周围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许眠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感觉到谢程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落在他腿上那块该死的iPad屏幕上。
然后，他听到谢程用那种压得极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
“又接新稿了？”
“我的……画手太太？”
许眠一听谢程那句压低的、听不出情绪的质问，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瞬间僵直。随即，一股巨大的羞耻和尴尬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把头转向舷窗那边，只留给谢程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后脑勺，以及一段因为紧绷而显得格外纤细脆弱的脖颈。露出的耳廓此刻红得几乎要滴血，与他苍白的后颈形成鲜明对比。
他现在真的、真的很想立刻打开舷窗，或者干脆把椅子凿个洞，立刻马上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在飞机上？！
为什么偏偏还被温疏桐那个小傻子一眼认出来？！
甚至还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接新稿？
还是接的他的拟人稿？
这简直就像是当着本人的面进行某种羞耻的公开处刑！
而且……谢程他们怎么会在这架飞机上？！他们不是应该昨天就和楚泠商辞一起走了吗？！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许眠混乱的大脑：谢程还没走，那商辞和楚泠那么早跑去上海干嘛？！
楚泠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跟商辞的航班快登机了”……合着是骗他的？！
还是说……只有商辞和楚泠先走了？
谢程是另有安排？
无数个问号在许眠脑子里疯狂旋转，搅得他更加头晕目眩，无法思考。
他能感觉到谢程的目光还沉沉地落在他的后脑勺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几乎要将他看穿。
他死死地盯着窗外棉花糖般的云层，手指紧张地抠着iPad的边缘，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点点动静都会引来对方更进一步的“审问”。
整个头等舱似乎都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里，虽然其他乘客可能不再明目张胆地看过来，但许眠总觉得有无形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让他如坐针毡。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谢程到底想干嘛？
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只是站在那里？
就在许眠快要被这沉默的压迫感逼到崩溃边缘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是谢程移动脚步的声音。
他没有离开，而是……绕到了许眠旁边的那个空座位，从容地坐了下来。
！!
许眠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全身的警报器疯狂作响。
谢程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然后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许眠那个固执地对着窗外的后脑勺上。
他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和刚才那听不出情绪的质问截然不同：
“帽子戴这么低，口罩也不摘，”他顿了顿，“不闷吗？”
许眠：“……”
他现在宁愿闷死！也不想转过去面对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