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棉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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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穿点，哥带你去买棉花糖。”云丹嘉措甩着手上的水珠，径直走向马厩，牵出了格桑。
“去换衣服啊，回来时还能看着夕阳。”
林雪川撩开帐子进了帐篷，很快一身白色的冲锋衣裤出来了。
“我们骑一匹去。”云丹嘉措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温柔的专制。他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朝林雪川伸出手，“上来。”
林雪川看着他那双充满力量的手，又看了看眼前高大的马背，心里掠过一丝自己独骑的渴望，但更多的，是隐秘的期待。
在他做出完美回应前，他已经将手放入云丹嘉措的掌心，下一刻，他便被轻松带起，稳稳安置在温热的胸膛前。
林雪川放松的靠着云丹嘉措，似乎他合该给他靠。
云丹嘉措也随便林雪川靠着，双臂拦在他腰身旁，握住缰绳，将他整个人圈进了自己塑造的安全领域。
“别乱动啊，小心摔着。”
“嗯。”林雪川仗着云丹嘉措看不到，笑的肆无忌惮。
云丹嘉措看着前方，手臂紧紧贴在林雪川的侧腰，他还是过于清瘦，骨架纤细，仿佛微微用力就会碰碎。
不过，云丹嘉措垂眼看了一下林雪川的头顶，无声的勾勾嘴角，虽然他让卓嘎阿佳把量秤都收起来了，但他看得到林雪川脸颊边微微彭起的弧线。
大概是稍微胖了点了。
云丹嘉措喜悦的长出一口气，又吸吸鼻子。他还笑着，突然被一股淡淡的花香抚摸。气息萦绕在他鼻尖，像调皮的萤火虫，四处飞舞，画成一座优美的城。
这城大门四开，城外鲜花遍布，甜香四溢，可，好像只要走进去，就再也没法出来了。
他咬了咬牙，太阳穴跟着他的动作而鼓起，他集中了些精神忽略怀中这具身体带来的微妙触感。
云丹嘉措清清嗓子，低声道：“坐稳了。”
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格桑便迈开了轻快稳健的步伐。
风立刻迎面扑来，带着青草和生机。连绵的草甸在脚下起起伏伏，他们时而缓辔而行，惊起草丛中肥硕的土拨鼠，小家伙直立起身子，好奇的打量着这对共乘的骑手；时而小跑一阵，让风掠过耳畔，带来无拘无束的世间自由。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位赶着羊群归家的老阿妈。
老阿妈看到二人，热情的用藏语高声打招呼，目光落在被云丹嘉措牢牢护在怀里的林雪川时，露出了慈祥而了然的笑意。
云丹嘉措也笑着回应，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传递给林雪川，林雪川也微笑着点头。
他们还超过了几位磕长头去拉萨朝圣的信徒，对方心无旁骛，每一次伏地都充满了虔诚的力量，林雪川静静的看着，内心受到被无声的震撼着。
大半个小时后，一间孤零零的土坯房小卖部出现在视野里。在店门口，立着几根饱经风霜的玛尼杆，上面缠绕着褪色的经幡，而杆子的底部，则设置了几个用来拴马的木桩和铁环。
云丹嘉措勒住马，拍拍林雪川示意他自己要下马，结果林雪川会错意，自己先利落的翻身下马了。
林雪川自然的朝云丹嘉措张开双臂，云丹嘉措抬抬眉，勾起嘴角。
虽然无需，但云丹嘉措牵住了林雪川的手，下了马背。
云丹嘉措将格桑拴在木桩上，拍了拍它的脖颈，领着林雪川走进小店。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上稀稀拉拉的摆着肥皂、电池、白酒，和几个装满各种零食的玻璃罐。
云丹嘉措用藏语问道：“阿莫啦1，有棉花糖吗？”
那坐在柜台后的藏族奶奶从柜台下面拿出三袋棉花糖，一袋上面印着红艳艳的草莓，一袋上面印着水灵灵的桃子，一袋上面印着翠绿翠绿的哈密瓜。
林雪川皱着眉毛，看到将近一年前的生产日期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在他开口之前，云丹嘉措已经藏族老奶奶说：“阿莫啦，要这三个味的，一样来一袋。”说完，他拿出一张一百元递过去。
“再来两个棒棒糖，这俩。”云丹嘉措拔掉在零食桶上插着的两个柠檬味棒棒糖，放到了柜台上。
老奶奶慢悠悠的拽了个塑料袋示意云丹嘉措自己装一下，又慢悠悠的拿零钱袋子。
“钱不用找了，记在多吉卓嘎家的账上就行。”
“哦！是多吉家的孩子呀！”闻言，老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眼神都亮了几分。她不仅收好钱记好了账，还又从零食罐上多拿了两个棒棒糖，直接塞到云丹嘉措手上的塑料袋里，“多吉是好心人，上次帮我修好了屋顶。顿珠和梅朵那两个小家伙，好久没见喽，糖给他们吃。替我向多吉问好呀！”
“一定带到，瓜真切，阿莫啦！”云丹嘉措笑着举起塑料袋，和老奶奶告别带着林雪川出去了。
云丹嘉措扶着马，让林雪川先上了马，随即把塑料袋递给他。
“吃吧。”
“你当我是小孩啊，留不住食儿……”林雪川心里有点不舒服，没有接那个袋子。他不想云丹嘉措拿他当弟弟，而云丹嘉措以为他就是犯小孩子脾气，松了缰绳上了马。
回程的路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林雪川一句话都没说，不抓缰绳，也不靠着云丹嘉措。
云丹嘉措左手抓缰绳，右手揽住林雪川腰的同时，把手伸进塑料袋里，撕开了外包装，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雪白棉花糖。
他用牙齿把小包装刚一撕开，就闻到浓浓的哈密瓜香味，味道正宗，就是没有一点水果含量。
没有真心，全是科技。
他把棉花糖塞自己嘴里先尝尝味，“哎，别说，好吃啊！”
“你尝尝不，真好吃！”云丹嘉措又从塑料袋里掏出来一个，故技重施将雪白柔软送到林雪川的嘴边。
林雪川咬了一点点，那棉花糖连一点轻伤都没受，自然是没吃到夹心。
云丹嘉措抬手一看，看到了那完整的糖。
“你吓唬棉花糖呢？给它一痛快得了呗！”
“我想吃夹心。”林雪川心里嫌弃，表面上却不“显山露水”，随便找了借口。
“哦，行。”云丹嘉措收回手，林雪川以为他放弃“喂食”了，结果，一只手将咬了一口的棉花糖又递过来了。
“吃吧。”
被咬了一个缺口的棉花糖显现出淡绿色的果酱内芯，饱满盈润，仿佛还带着唇的温度。
林雪川斜着眼睛向后看，云丹嘉措的黑色冲锋衣映入眼帘。他的手宽厚有力，拦在他身旁。他定然注视着自己，期待他的回应。
“不吃哈密瓜的，我想吃桃子的。”云丹嘉措闻言吃掉了哈密瓜的，把垃圾扔进自己口袋，撕了桃子的棉花糖。
他的动作自然，没有一丝他意，不过是在宠爱被娇惯坏的弟弟。
“我觉得我还是更想吃哈密瓜的。”等被咬出夹心的桃子棉花糖送到林雪川面前时，他抿着嘴终于向后仰头看向云丹嘉措，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弧度。
“你……”云丹嘉措把棉花糖塞嘴里，甜的牙疼，“我要是再咬一个，你还不吃……”
云丹嘉措叹口气，咽下了之后的威胁，认命一样又拿了个哈密瓜的棉花糖。
林雪川瞅准时机，夺过棉花糖，撕开扔进了嘴里，浓烈得不自然的甜味立刻在他舌尖炸开。
“你的味觉出问题了吧……”林雪川皱着脸，嚼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
但是……
林雪川没有思考，他左手拉住缰绳，转过身，右手抬起云丹嘉措的下巴，将口中被咬成两半的棉花糖渡进了他的嘴里。
“你……”云丹嘉措懵了，他无意识的嘴唇相碰，喉头滑动，咽下了嘴里的两块棉花……糖……
“不用谢，是我该做的。”林雪川松开钳制云丹嘉措下巴的手，转而拍拍他的大腿。他眉毛微抬，下巴后缩，含着胸看着云丹嘉措。他脸上没有一点接吻的动情，只有恶作剧后的顽劣。
“不吃就吐掉呗，这么节省……”云丹嘉措抹了把嘴，拍拍林雪川的腰侧，他双腿夹了下马腹，二人疾速而归。
林雪川没有说话，他蹙着眉，微微弯了腰肢。与其说是伤悲，不如说是他觉得惆怅。
云丹嘉措大概是真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报复”，可还没等林雪川失望几分，云丹嘉措的声音随风飘入他的耳朵，“别塌腰，放松点。”
“嗯。”林雪川挺直了腰，虚虚闭上了眼睛，他轻轻呼气，感受鼻子的酸胀，他再睁开眼时，左眼眼角悄然湿润。
二人的归途如虹，眼前的金色草原很快掠过，听着耳畔规律的马蹄声渐息，身后人的呼吸离开了他的胸膛。
林雪川快速抹掉了眼角的点点粘腻，翻身下马。云丹嘉措把卖店奶奶给的棒棒糖和他买的棉花糖分给顿珠和梅朵，回来看到林雪川还站在原地，就拉着他去吃晚饭。
他吃的比前几天少的多，四口肉粥，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云丹嘉措在林雪川放下碗后，自己拿起来碗递给了他，那里还有小半碗。
云丹嘉措还在和多吉用藏语交谈，但敦促意味不言而喻。
林雪川没有半分推拒，他接过全都喝掉了。
晚餐结束，云丹嘉措陪顿珠在帐子口踢足球，林雪川坐在卓嘎旁边看着她捻线，时不时给画画的梅朵些建议。
到了睡觉时间，林雪川乖乖和云丹嘉措去洗漱，洗了内裤和袜子，换好睡衣，戴好帽子，套好另外一双羊毛袜，躺在卡垫上，背对着帐门，先闭上了眼睛。
等云丹嘉措进来时，他只看到了单薄的背影和火炉边挂着的衣架，他放轻脚步，快速换了衣服，关了露营灯躺下了。
他给林雪川掖掖被角，先前怕他认床做噩梦，才非要和他一个被窝。现在林雪川也习惯了，不会再害怕，这会睡得正香，他也就不去吵他安眠。云丹嘉措盖上被子，心里盘算着明天让林雪川学点除了骑马以外别的事来放松心情，很快就睡着了。
林雪川睁开眼睛，在月光下，他缓缓回头，用极其别扭的姿势贪婪的描摹着云丹嘉措的轮廓。
他平躺着，呼吸沉稳悠长，像一头休憩中的雪山豹子。
高原的日光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深沉的釉色。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即使在睡梦中，浓黑如墨的眉毛也带着不容置喙的英气与野性。鼻梁如山脊般高挺笔直，下颌线条利落而刚毅，抿紧的唇线透着他性格里的坚毅与果决……
林雪川不自觉地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凉细腻，他很白，他知道。他的眉毛清黛，眼睛大而长，眼窝微深，像远山的轮廓，带着一丝异域的天然婉转。他的眼尾是微微上挑的，瞳仁总是格外清亮，氤氲着水色，显得他脆弱而多情，很多人说——他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他的鼻梁也很高，却更为秀巧，他的嘴唇线条柔软饱满，不如云丹嘉措那般薄，或者说薄情……
他的指尖从自己的眉骨滑到鼻梁，再对比着黑暗中云丹嘉措的侧影。
他们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可他们，是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