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侧妃 ...
-
“你若想纳妾，便直接同我说，何必遮遮掩掩，让人看了笑话？”
苏婉柔摆出一副大度正妻的态度，不客气地坐在书房的正座上，双手抱肩，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尊师重礼的太子妃。苏婉柔眼愁着对面太子的脸色黑下来，不禁想自己这恶人演得，果然见效。
“我不懂太子妃的意思。”
萧熵神色又恢复如常，他已明白苏婉柔是在试探他。闫莹莹至今不肯松口入宫，若此刻被苏婉柔捅破，以她那孤梅般的性子，恐怕是出家作尼姑，也不会再踏入宫门一步。
“哼。”苏婉柔拗了个姿势，语气咄咄逼人，“殿下装糊涂的本事，倒是比闫姑娘的画技还精湛。”
‘闫姑娘’这三个字一出口，萧熵的眼底便闪过一丝冷意，苏婉柔看得真切，嘴角不禁上扬了两分——她正是要逼得太子厌恶她，起了休妻的心思才行。
萧熵见苏婉柔这般作态，抚了抚自己腰间的香囊，那上面绣得也是梅花，他忽然笑了。
” 太子妃既如此关心我的后院……”
萧熵走上前去，伸手替苏婉柔掀起额间的碎发，与她四目相对。
“不如你直接告诉母后，说我——偏要纳个不肯做妾的姑娘吧。”
苏婉柔明白，萧熵是在借皇后之口敲打她，赌她不敢意气用事，坐实自己善妒的恶名给天下人听。只可惜他棋差一着，说这话正合了她的意。
“既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
苏婉柔装出一副难堪的模样，甩袖子走了，只留下那碗冰酪。
小喜胆颤地拿开了食盒，嘴巴打哆嗦问了一句：“主子，这您还吃吗？”
萧熵望着那抹盛放的牡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摆摆手，让小喜把东西端下去了。
几日后，皇后殿内传出阵阵呜咽声，原是一位哭得如花似玉的姑娘正攥着绣帕拭泪，那女孩穿了一身浅黄长裙，发间那支累丝金凤步摇随着抽泣乱颤，活像只被雨淋湿的雀儿。
“母后，儿臣不愿…”
女孩似乎是在哭泣关于夫婿的事情，皇后坐在上座看着也是心疼，正要招她起来，殿外却忽传一声：“太子妃到——”
苏婉柔一进门，便看到琪蓝公主哭成一副泪人的模样，她勾勾嘴角，先向皇后请安。
“儿臣请母后安。”她款款走到公主身旁，故作吃惊地关心道：“这是发生了何事？竟让我们五公主哭成这样？” 五公主名萧淼琪，封号琪蓝，也是皇后所生的长女，如今已十四，该是议亲的年龄——她也正是为此而哭的。
“不过是严家求娶，官家有意…” 皇后并不想与苏婉柔多说这些，只是草草说了原因，便想开口让苏婉柔先回去，哪知琪蓝正在怨气头上，一下就拽住了嫂子不放手。
“可是那严家的世子是个瘸腿子，我才不要嫁！”
严氏一族常年驻守边关，祖上立过功，被封为定远侯。
严铮是严老将军的大儿子，从小便在边疆摸爬滚打，年纪轻轻已立了战功，只是听说他也受了重伤，瘸了条腿，故而班师回京养病。皇上既想安抚将士心，又想着拴住严家忠诚，便打算把公主下嫁给严铮，可谓是一石二鸟。
但琪蓝公主却听闺中密友们说，那严铮性格暴戾，还是个长相凶狠、瘸了条腿的丑男，她当即扔了手里的茶杯，提着裙摆来求母后了。
“母后，你可怜可怜琪儿吧。”面对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娇娇女儿，皇后也只能扶额叹气道：“你父皇决定的事情，你求我也…”
“我听闻闫司业家的姑娘，正是婚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也温和。若是公主不想嫁，不如？”
听了这话，原本还只是心疼女儿的皇后脸色一变，她凌厉地目光一扫，直直对上苏婉柔那双深邃美丽的眼睛。
皇后当然知道太子近日总往梅园跑，更知道那闫家女为何突然被提起——苏氏倒是个狠心的，想借刀杀人。
这下皇后也顾不得女儿，立刻打断了苏婉柔的话。
“闫家门第不高，怎配得上严世子？罢了，琪儿，你回去吧，这件事求我是无用的。”
见母亲坚决，琪蓝公主不甘地起身回了礼，又转头看了眼苏婉柔，语气无力地告了退，被丫鬟扶着出了皇后殿里。
“太子妃还有何事？”
皇后看见苏婉柔还杵在那，额头的太阳穴又跳了起来，她面色不善，对着这个自己选的儿媳并不亲近。虽然苏氏是她指给萧熵的，但她只是看中了苏氏背后的苏家，对她本人却并不喜欢。
“母后明明知晓儿臣的来意。”苏婉柔眨眨眼，装得无辜。皇后到底是宫中的老人了，圆滑得很，苏婉柔不说，她也不接招，两个人一时间大眼瞪大眼，厅内一下就寂静起来。
“母后，儿臣是来谢罪的。”
苏婉柔见状，还是先发制人，一个踉跄就跪下来，心里也是骂道：古人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真是害人的膝盖。
“我与太子已成婚这么久，肚子还是没动静，我不争气，诞不下皇子，还请母后做主，替殿下物色几位妹妹进府吧。”
她故意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皇后的脸色，难掩笑意道：“我是看好闫家的姑娘的，只是刚才您说闫家的门第不高…”
原是在这等着我！皇后气极也笑了，她这儿媳心思真是多，看来萧熵不愿娶还是有些道理的。
“若是给熵儿做妾，倒也够了。”皇后虽知儿子心悦闫莹莹，却不知闫莹莹本身不愿做妾，她这话一说，这主一做，倒是要逼得闫莹莹与萧熵离心了。
“您看好的，自然不会错。我还有一人选，是春家的妹妹，听说也到了及第的年龄了。”
春铃乐确是个好的，贤良温和，知书达理，但她也是内阁大臣的女儿，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嫁给萧熵了——皇后被苏婉柔两次三番的挤兑，心头也有股火，一时便说错了嘴。
“春家姑娘是个好孩子。”
她这一句夸，立刻就被苏婉柔曲解了——“母后说得是，您能有意，便向皇上求个吉日吧。”
说罢苏婉柔也不再多留，不等皇后挽留，就自顾自地行了礼，回太子府了。
“原想着苏家百年世家，教养的孩子们品性都不差，怎么这位姐儿说话这样冲…”
伺候的老嬷嬷替皇后抱怨着，端了一杯安神茶，温声劝道：“娘娘消消气，太子妃许是知道太子有心仪的女子，心里吃味罢了。”
“她是太子妃！以后是要当皇后的人了，若是每个女子都这样斤斤计较，后宅岂能安宁？”
皇后知道无人能回答她，最终还是摇摇头，强压下怒意，喝了口茶，叹气道：
“罢了，本宫也是关心则乱。”
她扫视一圈，目光如刀，“今日殿内的话，若传出半句——”
“奴婢/奴才不敢！”众人齐刷刷跪下。可皇后知道——堵得住嘴，堵不住心。
不论如何，她还是要去见一次皇上的，苏婉柔有一事说得对，春家姑娘年纪到了确实该把婚事早些定下，她就算嫁不了熵儿与翊儿，也不能便宜了其他皇子。
苏婉柔坐着小轿回了太子府，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点翠就急匆匆地来报信。
“太子妃，之前信里的那位打听到了。”
见点翠急切，苏婉柔也好奇起来，难道那个叫‘季曦’的真是大人物？可她记得小说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小凳子听宫里的大太监说，季曦是四皇子的字，是慧妃娘娘给起的。”
苏婉柔一惊，四皇子？她记得原著四皇子好像字裕之…对了，那位慧妃！她怎么没想到呢！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苏婉柔脑中闪过，她也不换衣服了，立即让点翠拿笔来。
“快，我要给柳清澜回信，之后你找个最快的镖局去送信！”
御书房内，当今的皇上萧御景正负手立于一副画前，细细欣赏。他已是不惑之年，眉型深邃如刀，目光炯炯有神。
随侍大太监六同躬身入内，细声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萧御璟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颔首道：“宣。”
皇后沈绾卿款款而入，穿一袭绛紫色凤纹宫装，云鬓高绾，面色沉静。她盈盈下拜，礼数周全，一如往常。
“皇后今日来得巧，翊儿刚赠我一副《七秋美景图》，不如一起来赏。小六子，端杯茶来。”
“陛下，臣妾今日来，是为了公主的事情。”
萧御景早知她的来意，脸上笑意不减，只装糊涂：“怎么，皇后是不满我指给琪蓝的婚事吗？”
“臣妾不敢。”沈绾卿低下头，眼眉低垂。
“严家是好人家，琪蓝性子向来泼辣骄纵，只怕是高攀了。”
“朕的女儿，怎会高攀？是严铮有福气。”
寥寥几句，便把这婚事钉进了棺材板。
“臣妾是想着，翊儿与临渊的年纪也到了，不如让太子妃办一场宴会，请各家贵女来…”
皇后绝口不提春家，但萧御景却知道她这宴会提到的贵女就是春铃乐。
“无妨，这些琐事你看着办吧。” 只要萧御景不点头，皇后就算翻了天去，也不敢做主让春玲乐入太子府，既如此，他也不愿为了点小事和皇后起口角纷争。
沈绾卿得了皇上的口谕，行了礼准备离开时，又被叫住了。
“还有一事需你去办，今年去避暑山庄时，把楚贵妃也叫上吧。”说完这句话，萧御景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六回立刻递上了朱笔。
听到楚贵妃的名字，沈绾卿眉毛跳了一下，终是压下声音，毕恭毕敬地回答：“臣妾明白。”
那日下午，苏婉柔就接到了皇后的谕旨，让她在京中办宴会，邀请各家适龄女子参加，为六皇子和八皇子选妃。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苏婉柔指尖摩挲着手中的邀请函，嘴角的笑意渐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