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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猜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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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我迷失这深林里,还不够吗?”柳清澜扑了扑裙上的灰尘,观察起四周来,这一片丛林连个标志性植物都没有,真的极其难辨方位,怪不得连刺客都不追。
“七巧姑娘,如今咱们二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我们各有所需,不如以诚相待吧?”
萧昉昭找了棵断树坐下,真诚地同柳清澜作这个‘交易’。他沿路上用小刀在树上留了痕迹,再过一炷香,易一他们应该就能找到两人了。
萧昉昭不把这件事告诉柳清澜,自然是留了私心——他已与这位自称‘七巧’姑娘偶遇三回,实在好奇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太子侍妾,柳丁强之女柳清澜本人,现在是个问清楚的好时机。
柳清澜咬咬牙,并不肯说话,她实在信不过眼前这个人,明明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整个人却如雾里看花一样让人看不真切,捉摸不定。他一定是那种心理年龄测试五六十的戏精,绝对不能上当!
“我如何信你?你又如何知道我说的真假?”
“姑娘疑心这么重,所以才每次见人都换一副妆容吗?”萧昉昭脸上的笑意越发真切,他对眼前少女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听到这话,柳清澜下意识摸了摸脸,之前她抛了头纱,面纱也给萧昉昭做了包扎伤口的材料。今日赴宴,她并未着浓妆,现在倒是让他瞧见了她真正的面容:少女有一双杏花眼,眼尾低垂,似含着一汪清泉,瓷白的肌肤透出几分血色,唇若初熟的樱桃,不点而朱,确是个美人。
“你!…” 柳清澜一时语塞,没想到上次小梅书院的一遇,萧昉昭也是认出她的。既是认出来了,那身份再藏恐怕也无用了。
“唉。”她叹了口气,似乎终是放弃了,也走过去坐在树墩上。
“我是观察使柳丁强之女,柳清澜。我与太子妃生了些嫌隙,又不巧得了咳疾,她便找借口把我送了出来,还请你不要多言此事。”柳清澜讲话只讲一半真话,正是想试探对方知道了多少消息,她假言自己与苏婉柔关系不好,也是怕萧昉昭深究她们之间的关系。
萧昉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面上并无惊讶之意。他沉思半刻,还是决定说了实话:“本宫行四,名昉昭,字季曦。见过嫂嫂。”
见萧昉昭行礼,柳清澜难掩铁青的面色,以及那无语凝噎的表情。
“出门在外,实在不能用真名,还请嫂嫂见谅。”
她又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不出话!柳清澜扶额,虽说她也想到了季曦的身份必定不寻常,但是真是皇子的话…若是他与太子有仇,把她和苏婉柔这事捅给皇上,那可就遭了!
虽然眼下对方似乎没有那个意思,但到底是让人抓住了把柄。
柳清澜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生气,在心里啪啪打了两下脸颊,又振作起来。
“那也请你别一口一个嫂嫂叫我。”柳清澜摊了牌,语气更加随意。
“既然你是四殿下,那知道钱家的事情,也不足为怪了…但何人要害钱家千金?”
萧昉昭沉下眼眸,对这个话题也严肃起来。他当柳清澜是钱家的妯娌关心此事,便透露了一点风声。
“钱晓筱之前大概是撞见了什么事,背后有人想拿她灭口,进一步威胁钱家。”
柳清澜立刻联想到了江南盐税案,钱家也是被牵连的氏族之一,难道说钱晓筱是撞见了王家与幕后之人的交易吗?根据苏婉柔给的线索,王家家主王伦月是当时盐税案的主谋,替背后之人背了锅,那个主谋按照推测,大抵是某位皇子。
或许柯家也有那人有联系。柳清澜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之前画的那张鹰画像倒还留着:自己糊的硬纸就是结实,经过了这么些波折也只是皱了几道印。
萧昉昭眼尖,还看见少女腰间别了一枚玉坠,那应当是太子府进出侧门的玉牌,他也有过一枚。她与苏婉柔关系这么差,却能拿到这玉佩…萧昉昭还没细想,柳清澜已拿着半个手掌大的纸片递到了他眼前。
“四殿下可曾见过类似的图案?”
萧昉昭盯着那上面有点抽象的鹰看了会儿,有点疑惑地问:“这是只鸽子?”
“是老鹰!画的有那么差吗!”
“类似的鹰吗?我只在八弟那里见过。”
得到了皇子的认可,柳清澜莞尔一笑,看来还真与八皇子有关。
“那这个呢?”她又把纸翻面递给萧昉昭看。
“这是驴?”
“画得是马!”
萧昉昭听到是马,便笑了。
“若你是问谁喜欢马,那凉朝的将军将领们无一不爱马。若你是问谁最爱画马…那我认识的人里只有端王爷。”
这下都对上了!柳清澜一鼓作气,把那折叠的纸打开,又与萧昉昭对了上面其他的画,都是她在柯家藏书阁里见过的——花是上京王家,蛇是六皇子,树是贵妃…柳清澜不禁在心感慨,原女主这母家是真有点东西在的,这么多家的关系都能牢牢握住,要不是苏婉柔是穿越的,估计真赢不了吧!
“柳娘子看来线索很多,不如同我分享一二?”萧昉昭见柳清澜陷入深思,伸手将那纸片拿走了。
“我都与你分享了钱家的事情了。”
这话说得有些撒娇的意味,柳清澜没听出来,倒觉得他是在威胁。她咳嗽了一声,想找个别的话题,抬头一看发现天空的颜色变黄了,原来是黄昏的光透过树叶,将整个树林都浸黄了。
“不对!我们干坐在这干嘛?一会儿天黑了怎么办?该找个平坦的地方,还要生火…”柳清澜哗地一下从树墩上站起来,连画纸都不要了,她推了下萧昉昭,让他一齐站起来。
虽然树林内的树木年轮参考意义不高,但柳清澜还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们坐的那个树墩子,上宽下窄,按照规律那就是上方朝北。
她记得有条河径流岐山,就在东南方向,要是跟着方向走,说不定能找到水源…柳清澜还在回忆她无数不多的荒野求生知识,另一边萧昉昭已经拿起那把短刃开始砍树枝了。
“我倒是忘了,可以生烟引援者来。”
“等等!那引来追杀的人怎么办!”
萧昉昭摸了摸鼻子,心想看来她还没懂皇子的身份的重量,只好道:“我孤身来赴宴,自有道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柳清澜一时还没能接收季曦是四皇子的信息,现下反应过来:对哦,这人是四皇子,就算再不受宠,身份也比金子贵,手下怎么可能就放任他单刀赴会呢。
“那你要怎么升烟?” 听到柳清澜这么问,萧昉昭从怀里又掏出一块石头来,她立刻懂了。这应当是燧石,可以靠摩擦产生出的火星子点着树木生火。
怎么皇子还随身带这种东西…大抵是萧昉昭看懂了柳清澜眼里的疑惑,他停下削树枝的手,指了指自己道:“或许你听过传言,我是在冷宫长大的,那里时常没有火,所以我养成习惯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看来并不觉得如何可怜。原来八卦杂志上是有真货的啊!柳清澜这么想着,也没表现出怜悯,只是点点头说道:“那我去捡一些杂草枯草,更容易点着火。”
这边炊烟刚升起来,那边四皇子的增援就到了。
为首的还是那个叫易一的男子,他满头大汗,见到萧昉昭,急急地就冲上来谢罪:“公子,是在下办事不周,让您受苦了,请您责罚。”
见易一这么夸张,萧昉昭朝柳清澜摇了摇头,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吧。”萧昉昭指了指旁边的柳清澜,认真道:“请将这位柳小姐先送回去,理由嘛…就说她在梨花坊逛太久累得睡着了,老板娘才发现把人送回去。”
梨花坊是榕城一家难得卖成衣的店铺,面积十分大,足足占了半个庄子。
“你去买一套衣服给柳小姐,再和店铺老板娘对好口供。” 听见萧昉昭的称呼从七巧姑娘变成了柳小姐,易一的耳朵一抖,嘴上称是,抬眼却狠狠地瞪了柳清澜一眼。
柳清澜莫名挨了这一眼,心里不快,正想着回瞪回去,易三已牵着马到她身边,挡住了易一的身形。和明显对她有敌意的易一相比,易三的态度平和许多。
“柳小姐会骑马吗?” 柳清澜摇头,这她真不会,现代也没点过这个技能点。
“那你就坐在马上吧,易三,你抚着小姐。”
另一边萧昉昭广袖一振,人已翩然掠上马背。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姿如柳,他挺直腰背,单手挽缰绳骑着马走到柳清澜旁边。他让易三扶着柳清澜上马,稳稳抓住马鞍,便把那匹马的缰绳也拿住了。
“你骑马牵着我能…能行吗?”柳清澜真是第一次骑马,她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眼睛都不敢往下瞟,只能逼着自己直视同水平线上的萧昉昭的眼睛。
“慢走便无妨,这匹马很乖,你只需要脚下踩实,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