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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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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如果被他人讨厌,自身都不会好受。
不想被其他人讨厌。
我内心把这个观念无限放大,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一点点小事情都可能会让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人所厌恶。
一定有人讨厌着我。这是肯定的。我见到过无数次别人在背后说其他人的坏话,我也无数次想象过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人是我,如果他们口中说的是我,我当面听到的话一定会受不了的吧。
我没有特别讨厌的人,不对,应该是目前没有。讨厌一个人要时间的积累,事件的积累。有的只是一时的厌恶,比如吃饭时做出不合适的行为、上课时不看氛围大声说话。但如果对方是我,我肯定会觉得别人已经厌恶我了,不,已经恨到入骨了吧。
所以我的行动总是小心翼翼的。因此我们行为有时就会很奇怪。
被他人讨厌时、特别是陌生人或不怎么熟的人,我会感到十分痛苦,自责,想着还不如去死之类的。这好像似乎对于常理反过来了?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不了解对方的话,我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对我感到厌恶。就比如说枫说我一句我会不以为然,而音对我哼一句我就会难爱一天。
这种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它会被时间的流水冲淡。
我一直在为我这种性格而烦恼着,想做出改变却又无从下手。
到头来,我什么都没能改变,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重复看。
直到和月相遇。
…………
「你说这会是个什么东西呢?」我坐在桌前,抱着胸思考不出结果后对海问道。我指的是在桌子上的一块形状像鹅卵石,酷似白玉的石头……石头?这东西却十分地轻,完全不像一块石头的质量。它是实心的,这一点我可以从敲击它的声音而判断。也不会是陶瓷、塑料之类的。
「既然它存在那就有意义吧?何必去探究它是什么呢?」海说。
「真亏你能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
这块东西是回家时发现的。它就一直被我握在手里,真是奇怪,我回到家才觉得不对劲,回家的路上我拿在手里却感觉这十分合理,就好像有东西粘在脸上回到家才发现似的。
我本以为是月塞给我的,但我问她时她却说不知道,而且不像说谎的样子,对此只好作罢。
「既然你这么说就先不理它了吧。」
我把它放入桌下的抽屉后,便去练琴了。
第二天。我照常来到社团,一切都在正常进行着。月和凛在交谈,音学姐拿着个文件夹子挠头苦脑着什么,捷在吹着笛子,凉在看书,枫、惠还没来。
看着这幅景色.我不由地产出疑问:我真的能和他们正常地交流吗?
我能向月和凛说 「你们在聊什么啊?」吗?
我能对音学姐说「有什么困难吗?要帮忙吗?」吗?
我能去向捷说「吹得真好。」吗?
我能去向凉说「真亏你能在这么吵的环境看书。」吗?
还有待会惠学姐来到时真的能向她说「欢迎」吗?
很难吧?如果我内心鼓起勇气,我的腿也会本能地发软。我身体本能地害怕起来。是我害怕与他们交流吗?不,我比起害怕、我更希望与他们交流。我是在害怕与他们交流的结果吗?我曾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和不熟的人交谈,第一种是我的声音太小或过于磕碎,导致他人面露疑惑之色;第二种是我说完之后没有理我的;第三种是会调侃我的。这些都使我十分为难。所以我大概是因此而害怕吧。我并不害怕失败。
我想改变,即使很难。
要去搭话吗?这样会显得刻意吗?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我去打扰真的好吗?会不会因此给人家添麻烦?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我把琴盒放下,把小提琴拿了出来,再次看向他们。
他们真的会因此讨厌我吗?不会吧?肯定是我想太多了吧?
我在门口样了很久,定定地盯着他们看。但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我。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知道是枫,因为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他喜欢在我背后偷偷拍我。
「干什么呢?幽?」
「没什么。」
他见我这么说后笑了笑,便走开了。
他向月和凛打招呼:「下午好。」
月和凛都回答同样的问候。
他向音问:「有什么困难么。」
音回答道:「等一下,我再考虑一下。」
他向捷说:「今天也很努力啊。」
捷回答道:「那是肯定的。」
他向凉说:「在看什么呢?」
凉则没回答,把书的封面给他看。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有点心酸,又有点想笑。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我显得很傻,又让我安心。
明明我可以直接像枫一样直接,我却还站在这里乱想这么久。
我真是无药可救啊。
这件事直到第2天我都无法忘怀,既然要努力改变自己那就得做点什么。我原本无所事事的日子拉起了小提琴,我本身的性格也需要改变。我曾想过,这样的改变真的好么?真的对自己有利吗?现在,我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让周围的人感到安心,这本来就是我想要的。如果这样能让他们放心的话,那就做吧。
原本的生活轨迹虽然对自己来说更加安稳,但并不现实。不可能这样一直过下去。
我站在活动室门口,又开始烦恼了起来。进去之后要一起问好呢?还是一个个地问呢?突然这么意识到的我又叹了口气。
以前我也尝试过,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过于热情可能会起反效果。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循序渐进的。需要得知对方可以接受怎样的自己时,才能更进一步,否则会伤害对方或让对方失望。
我大概就是害怕这样吧。我的这个观点真是可悲到至极。
鼓起的勇气到这里立马就歇了下来。我真是会胡思乱想啊。
我还是做不到啊。
我打开了门,什么都没有做,就像昨天一样。
我一边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哀婉,一边拿出小提琴。今天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当然这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可以一鼓作气向所有人道问,可现在一切的心理斗争都白费了。
我又叹了口气。至少琴还得练。我这么想着把小提琴架在了脖子上。
我能努力去做的,只有练习它了。毕竟我也没什么事可做。
练了一会后,便被音以喊道:「大家停一下」。停了下来。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音,这种情况很少见啊。
「大家都知道目前快放暑假了吧?虽然下期的校节在十一月初,跟现在还很远,但我们有两位新学员以及按照传统,我们得在晚会上进行表演,为了每个人都有份参加,请大家努力练习,过不久我会将我们需要练习的曲目发给大家。」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另外,今年比去年要忙一些——呃,我们之中的一些人要去话剧社帮忙。」
这时,大家便议论纷纷了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音挥了挥手,「这位是话剧社的社长。」
她指了指门口,那里站着一位不知何时来的女生,她的眼睛圆弧,嘴巴小巧、个子偏高些,和音一样的齐肩短发。她的双手叠在身前,似乎很紧张的样子。见我们转头看她,她便僵硬地笑了笑。
「那个——怎么说呢?」她这么说着,走向音的身边,「那个我叫绪,呃…真的很抱歉这么突然,我们话剧社出现了一些困难,目前是人手不足的状况,因为要参加校节,不得不来求助音乐社。那个……如果大家有谁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的……就这样吧。」说完,她的眼神看向音。
音向她点了点头道:「那么有谁要参加的举手。」
「那个——我能问几个问题吗?」凛说道。
「当然可以。」
「为什么你们社团会人手不足呢?」
「……呵呃……本来不想说的。」她笑了笑, 「因为我们其中的一个社员出了点事.现在走在医院昏迷着……他是我们的主力也是我们的中心人物,失去了他,大多数人都挺涣散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
「抱歉。」
「没事,毕竟有关乎自身和社团嘛。还有要问的吗?」
「为什么要找上音乐社呢?」
「因为我和音是朋友。」
「如果我们无法提供帮助或者人数还是不够怎么办?」
「人数是由剧本的人物或难度决定的,如果大家能帮忙的话…剧本由大家来决定也没关系,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去其他社团看看。」
「为什么不下学期招收新社员呢?」
「因为很难吧?」音回答说,「大家都看到这个不怎么有动力的社团谁都不会想参加吧?而且新社员要老社员来带领吧。」
「的确是这样的。」
之后,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这时枫走上前去,他拍了拍绪的肩膀。啊……这样啊,果然话剧社他也参加了吗?是因为最近他都是来音乐社而把他的这个设定给忘了吗?
「虽然事情很突然但我们社团真的需要帮助,拜托大家了。」
枫向我们拜托道。真亏他能这么快就能转变角色。
「那么…」
没等音说,月便打断了她:「我参加。」并举起了手。
凛、捷、惠先后也举起了手,我意识到突然时,也跟着举起了手。
「那个…」凉举手说道。
「怎么了吗?」
「可以让我来写剧本吗?」
……
总之,音乐社的大家都一起同意了帮助话剧社。
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快了,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回家才似乎把自己的气管打通般发出「欸欸欸」的惊讶。
我要上台表演吗?不只是拉小提琴还要演话剧吗?顿时,我产生了胆怯的心理,被那么多人盯着看我真的能拉好吗?不,以我现在的水平来说,就算不上台也很难听吧?我能在四个月之内练好还要和他们配合着演奏吗?
我真的要参加一起演话剧吗?本来要练小提琴已经够忙的了,还要练习话剧的话,我还能够练好吗?
话说话剧社目前很少人来参加社团活动了,想必昏迷的那个人没有回来的话,他们也无法恢复原状吧。
怎么说都得参加了吧。不参加的话连我自己的心里都过意不去。
但是小提琴怎么办?我被这两夹得无地自容。
在暑假就不用上课,就可以空出许多时间来练习,但是……
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果然还是得再努力一下。我如此想道。
视角:月
我要怎么才能帮助到幽呢?最近,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近似乎是双方都遵守着什么条约似的,不怎么与对方接触了。
如果操之过急则会伤害幽,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所需要的是慢慢地、好好地了解对方,洞悉对方的喜好与厌恶。
可是总感觉怪怪的。觉得有些莫名地不自在了。
我和幽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虽然我是让幽「只能作为朋友喜欢上我」但那同样也是告诫自己。
我不能喜欢上幽。在性别方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一旦我们中任何一人喜欢上对方,那么我们所做的努力一切都会白费。
想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我便又会产生新的问题:喜欢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像这样想着帮助幽算说明我喜欢他吗?还是像我喜欢钢琴那样每天都要弹它呢?
我想不明白。但这样一直思考下去并没有什么作用。它也不能当饭吃。我便暂时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问题。
自从话剧社的来寻求帮助之后,幽便更加努力了,来得比以往更早,回去也比以前晚许多。如果他和以往我所知的那样练习到很晚的话,他真的受得了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却没有什么进展的话,他会不会就此放弃呢。我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能承受住吗?
这时,我又开始担心起来。
我总得做些什么,我如此想道。
「明天以后就暂停社团活动了,一周多的时间大家备考吧。」
「好。」
音如此宣布后,我们开始整理好音乐社的东西。很快便整理完了,其实这里也没大多东西,就像把钢琴盖上那样简单的事情罢了。
之后,大家便陆续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幽,捷还有我。
我在处理完一些事后对他们说道:「要走了吗?」
「我再练一下。」
「我也是。」捷和幽回答道。
「这样啊。」这么说后,我还是瞟了一眼幽。
他在练琴,他坐在椅子上,却挺直着腰,抓着琴弓,似乎很费力地捏着琴弦,皱着眉在练着。最近,他都是这个表情。
此时我在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逐渐扩大着便占据我的心里,开始控制我的行动。
我走出门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关上门后便一直站在门旁。
原因很简单,我想知道幽会呆多久。我觉得就算问他,他也不会说实话吧。这么想后.我拿出手机。
——四点零四分。
我开始边等待,边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
——四点四十六分,捷走了出来。
「哇。」
「嘘。」我示意他先别出声,把门关上。
他关上门后问我:
「你怎么在这?」
「等幽。」
「喔…啊。」他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这样啊,别等太久喔。」
「嗯。」我应付了一声后他便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后便继续等待着。
——五点十六分。我在反复变换站着的姿势后,选择靠着墙坐下。之后路过这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我或和别人私语。如果是幽的话绝对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吧。我想。
——六点五十分。
终于,我听到门把手的转动声,门也随之打开。
「嗯?你怎么在这里。」
「亏你还能问得出这种问题,你现在看看几点了?」我站了起来。
「五十多分吧。」
听到这句轻蔑的话,让我有些生气。我忍着怒火,咬了咬牙,伸直垂着的手。转过身去,深呼了一口气。
「月。」幽叫我后我再次看向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他露出一种温顺、柔和的表情,「我很感谢你为我感到担心,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月,到时候我希望我能自信地站在台上,与你,与大家一同演奏,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没有什么勇气。为此,我还需要更多、更多的努力,说得就像大道理一样。」
这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向那快要黑下来的天空。
「月你领先我太多太多,你也帮助了我很多,我想要赶快追上月的步伐能与你并肩前行。」他转过头来笑了笑,「就是这样。」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吸进肺里的有些凉的空气直冲我的后脑勺,仿佛在冲刷着我的意识。在这一刻,我的体温似乎降到了冰点,但血液却仍快速地回流着。
「我明白了。」我浅浅地答道。
「嗯。谢谢你能明白。至于身体方面.我目前还算可以啦……欸…难道说你只是为了这方面吗?我有好好休息的,只是不练琴的话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唔…我觉得你起码说句话。」
可能是我一直盯着他的缘故,他表现得有点慌乱。
「……这样啊。」我笑着向前踮了踮脚,「原来是我白担心了啊。」
「呃……大概是。」
这时,我伸手去拿他提着的琴盒,他没有抓住,而是疑惑地松开手任由我拿走。
「呐.幽。你说你想和我同行,是吧。」
「嗯.我……欸!别跑啊!」
我趁他回答的空隙,转身跑了起来。
「你说想追上我?那就来吧!」我大喊道。
我穿过走廊,跳下楼梯,再穿过走廊、奔跑在校道上。幽一直跟在我后面,他似乎并不想直接追上我。
我们最终停在了校门口。
「我说啊,不要突然就跑起来啊。」
「你不也挺开心的吗?」我笑了笑,「来,收好。」
我把琴盒还给他。我又看住他的头。
原来如此。
「幽。」我喊了他一声。我便明白了。幽他需要的不是我在背后支持他,也不是他在背后支持我,而是与我并肩前行。
对于幽来说,我会是他的支柱吗?或者说没有我他还会努力下去吗?其实,我的心里可能早已知晓了答案。
「我们,要一起好好努力哦。」我笑着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