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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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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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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不够爱我,所以把发情期锁进浴室,
把钥匙扔进排水孔,
让你隔着门听见我哭,
却永远差一个标记的距离。
1
父亲葬礼那天下雨。
不是倾盆,是细针,扎进头皮,扎进领口,扎进心脏。
黑伞一排,像乌鸦的尾羽。
我站在第一排,手里捧骨灰盒,盒面烫金的名字在雨里褪色。
季凛站在我左侧,肩膀替我挡掉半侧风。
他黑色西装湿透,冷杉味被雨水冲得稀薄,像被稀释的毒。
2
仪式结束,车直接开回老宅。
客厅空荡,画框全蒙白布,像一座座未揭幕的碑。
律师宣读最后文件:
“……白鹭基金会即日起由季凛先生全权接管。”
我抬眼,看向他。
他垂眸,睫毛遮住瞳孔,像一截被掐灭的灯芯。
原来他早就知道。
三个月的恩爱,不过是他陪我演的一出慈悲戏。
3
我起身,往楼上走。
脚步稳,其实每一步都在碎。
木地板吱呀,像老人临终的喉音。
我进卧室,反锁门,脱力坐下。
后颈腺体突突直跳,像有人用锤子敲。
发情期提前了,比天气预报还准。
4
我抖着手翻行李箱,抑制剂空瓶滚到脚边。
只剩最后一支,玻璃壁裂了缝,药液渗出,像眼泪。
我掰开针头,扎进皮肤,推药,疼得眼前发黑。
十分钟后,热度不降反升,白茶味浓得呛鼻。
我咬毛巾,把呻吟咽回去,喉咙尝到血锈。
5
门外,季凛敲门。
“沈杳,开门。”
声音低,像雪压断松枝。
我抖着腿走到门前,背抵木板,滑坐下去。
“滚。”
他沉默两秒:“你信息素外溢了。”
我冷笑:“那又怎样?协议写了,你不能标记。”
门锁咔哒一声。
我忘了,这是他家,他有备用钥匙。
6
门开,我被光刺得闭眼。
他蹲下来,手掌探我额头,掌心滚烫。
“烧到四十度。”
我甩开他:“别碰我。”
下一秒,腿软,整个人往前栽。
他接住我,冷杉味铺天盖地。
腺体疯了,白茶味像洪水,瞬间淹没鼻腔。
7
他把我抱进浴室,放冷水。
浴缸水位上涨,我缩在角落,牙齿打颤。
“出去。”
他单膝跪在缸外,袖口全湿:“你需要安抚。”
我摇头:“不需要。”
他伸手,指腹碰我后颈,像碰一块烧红的炭。
我呜咽,指甲抠他手腕,划出血痕。
血珠冒出来,混进水里,像细小的珊瑚。
8
冷水没用了,浑身蒸腾。
我抓住他衣领,声音碎成玻璃:“给我抑制剂……”
他捧住我的脸,额头抵额头:“没了,全没了。”
我闭眼,泪滚下来,烫得吓人。
“那就让我烧死。”
他低声:“我不会。”
说完,他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用浴巾裹住,抱回床上。
9
床是黑的,月光是白的。
我被冷杉味包围,像被活埋。
他手指插进我发间,掌心贴后颈,轻轻揉。
安抚信息素缓缓注入,像雪落进火堆,嘶嘶作响。
我弓身,膝盖抵住他腹部,声音哑:“不要标记。”
他停住,喉结滚动:“我知道。”
指腹继续揉,动作克制得像在完成一场外科手术。
10
腺体肿胀,跳痛。
我抓他肩膀,指甲陷进去,像抓一块浮木。
“季凛,我恨你。”
他嗯了一声,声音低哑:“我知道。”
我哭,泪全蹭在他衬衫,布料湿透,透出皮肤温度。
“为什么连骗都懒得骗到底?”
他沉默,掌心一下一下抚我背脊,像安抚一只受伤的猫。
11
热度开始退,像潮水慢慢离岸。
我瘫软,脸贴他锁骨,闻到冷杉里混着雨水的腥。
他抱起我,走进浴室,用温毛巾擦我脸。
镜子里,我眼睛红,嘴唇破,像被撕坏的布娃娃。
他低头,替我理湿透的发,指尖颤抖。
我第一次看见他手抖。
12
回到床上,我裹紧被子,背对他。
他坐在床沿,屏幕亮,是工作群。
我开口,声音哑:“去忙吧,别装深情。”
他熄屏,手机反扣:“今晚休市。”
我笑,笑出眼泪:“原来我的发情期比你的收购案重要。”
他答:“暂时。”
13
半夜,我梦魇。
梦见父亲站在画廊,背手看空白画布。
我走过去,画布裂开,涌出滚烫的血,把我淹没。
我尖叫,惊醒,满身冷汗。
季凛把我捞进怀里,下巴抵我发顶:“记账?”
我喘息:“第 1 次噩梦,利息翻倍。”
他掌心覆我腺体,轻轻揉:“收到。”
14
凌晨四点,窗外雨停。
我睁眼,月光落在床尾,像一道银线。
我翻身,看身侧人。
他合衣而卧,领口敞一粒扣,锁骨处有牙印,是我留下的。
我伸手,指尖悬在伤口上方,没碰。
“季凛,”我轻声,“我们完了。”
他没睁眼:“还没开始,怎么完?”
15
天亮,我起床,腿软得像踩棉花。
浴室镜子,我后颈腺体红得吓人,像一枚熟透的果。
我穿高领毛衣,领子磨过伤口,疼得吸气。
下楼,厨房有粥香。
季凛站在灶台前,背挺得笔直,像在执行军令。
我坐下,他把粥推过来:“南瓜粥,对胃好。”
我舀一勺,烫得舌尖发麻:“以后别做多余的事。”
他答:“习惯了。”
16
餐桌对面,律师传真堆成小山。
我翻一份,是基金会股权让渡书。
最后一页,季凛已签字,日期是父亲去世当天。
我抬眼:“你签得真快。”
他垂眸:“不快,就没资格陪你演戏。”
我放下文件,声音轻:“戏散了,记得跑快一点。”
17
上午十点,殡仪馆来电,问骨灰盒款式。
我报完型号,挂断,抬头看天花板。
水晶灯晃眼,像悬着的冰凌。
季凛站在玄关,穿大衣,手扶门把:“我去公司。”
我点头:“别忘了今晚补六小时。”
他看我,眼底有血丝:“今晚我回来,你别锁门。”
我笑:“看心情。”
18
门关,屋子空得回声。
我走到露台,风很冷。
脚下城市川流不息,像一条巨大的血管。
我点一支烟,没抽,看烟雾被风吹散。
白茶味混在烟里,像把恨也点燃。
我低声:“爸,你看见了吗?
我把仇人请进家门,把你的骨灰当筹码。
你教我做人,却没教我怎样不恨。”
19
烟燃尽,烫到指尖。
我松手,烟蒂坠下 38 层,像一颗坠落的星。
风呼啦啦吹起我的毛衣领,露出腺体边缘的淤青。
我闭眼,听见心里裂缝滋长的声音——
啪。
很轻,却足够把整座冰山劈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