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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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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走后好多天没有回来。
日子还是照旧过。
这个世界少了谁,第二天还会照常开始。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变得不一样。
任何事都一样的。
“你把我的药煎糊了。”白胡子老头火冒三丈。
“我这双金贵的手拿来煎药是你的荣幸,而不是让你对着我大呼小叫。”
“有多远滚多远。”老头指着门口说。
于是,秦放坐在门口看着远方。
过了一会儿,也好像过了很久。
老头也坐在他的身旁,状似无意道:“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人?”
“你这话未免有些可笑。”秦放说。
“那你怎么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天天发呆?”
“我没有学他。”
“还说不是在想他?”
“你这死老头到底要怎样?”
“你煎坏了我十多副药……”老头面露严肃,“可是笔不小的钱财。”
“哦。”
“我有一个让你忘记他人的药你吃不吃?”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儿。”老头说,“我之前见到一个人和你一样,一两岁的事情还能记住,他总是想着从前,念叨着从前。而总是想着从前的人是没有以后的。”
“那我不能一边想着从前,一边想着以后吗?”秦放说。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老头说,“你一直活着沈玉薇的阴影里走不出来,闭眼便是她的死状,你认为杀了秦仲山,便能解脱了。实际上你只是把自己栓得更牢,捆得更紧。”
“我无法原谅他。”
“原谅不原谅秦仲山是你的事,原谅不原谅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秦放没说话,他从来不敢细想沈玉薇知道自己是她儿子该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他俩的容貌有七分相似,沈玉薇不可能认不出他来。
那沈玉薇是怎么看他的。
之前有过多嘴的婢女说,沈玉薇当初是想用身体捂死秦放的,这话让牵着秦放的于管家听到了。
不消一炷香,那个婢女便被活活打死在秦放面前。
于管家还说什么冲撞了少爷之类的话。
“没有心便不会那么痛苦。你们秦家人都没有心,唯独有心的那个人却像把秦家的心都长全了,所以痛苦翻倍翻倍再翻倍。”
“你错了,我没觉得痛苦。”秦放轻声道,“我只是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能活四十年。”
“他们应该还没出生便被掐死才对。”
“长脑子不好,不如没脑子好。”
“没脑子那不就是傻瓜。”
“天天傻乐也挺好。”
秦放静默了一会儿,低低道:“他呢?他痛苦吗?”
“他不痛苦,他天天傻乐。”
秦放无声地笑了笑。
“我忽然想学他。”
“学他什么?”
“学他天天傻乐。”
“喂,老头,你那副药能让我忘掉秦家吗?”
“没问题。”
“会不会忘错了?”
“你这话像是在挑衅一个神医。”
“信你一次。”
喝完之后秦放“嘿嘿”笑。
老头很惊喜:“我的药这么快就起作用了?那看来我果然是一个神医啊。”
“看来?你不是神医吗?”
“神医哪有自称神医的。”
秦放沉了脸:“你的药没有起作用,我还记得秦仲山。”
“记得秦仲山就对了。”
“什么对了。”
“我是想让你忘掉所爱,而不是忘掉所恨。”
“什么爱,什么恨的?”
老头拿出一张纸,纸上有一个人,秦放瞟了两眼:“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他谁?”
“我哪知道他谁。”秦放抱起肩,抬抬下巴,“你又是谁?”
“此去九死一生,他说,若是他三个月回不来,便让你吃了它,忘掉他。”老头看着小瓶子,“都快两年了,你能等下去,我是不敢在让你等下去了,再等下去,你就疯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秦放皱眉。
他起身离开。外面的景色陌生又熟悉,有人笑着和他打招呼,有人痴迷地看着他。
真让人烦躁,当他看着老于那张脸更烦躁了。秦仲山这傻鸟阴魂不散。
“回去当你的大少爷吧。”老头看向远方,远处行来一辆马车,他周旋了好久,才没让一波接着一波的人把秦放请走。这次是拦不住了,秦府必须让秦放回去。
“砚秋啊,看见了吗?你男人要跑喽。”老头点燃三根香插在香炉上,“你在天上还好吗?”
面前挂着的纸飘飘,纸上的人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我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里真乱,乱得都不正常。男人喜欢男人的也有,女人喜欢女人的也不少,还有喜欢乳臭未干的小孩的,还有喜欢半入土的糟老头子的,为什么人们都不能正常一点呢?”
“身处在其中的我,竟然也能絮絮叨叨那么久。砚秋啊,你再多陪陪那个叫秦放的小孩几年多好。我这老头子就见不得小孩难过,还是那么漂亮的小孩。”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烧香干什么?”门外有人摸索着爬进门,身后拖出一条血迹。
“砚秋啊,看来你在我心中地位不低,大白天都能看到你的魂。不过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年轻人苍白着脸瘫坐在地上,身下一摊血迹,大口喘气,“你看看我的眼睛还能治吗?我想见他。”
“见个屁,你竟然还活着!你怎么不早来一会儿,我刚刚把药给他吃了,顺便还疏导了疏导了他的心。”
“疏导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连我都忘了,更把你忘了。”
“等一下,你刚刚说你把药给他吃了?!”年轻人反应过来。
“对啊,你不是说三个月时间吗?快两年了我才给他吃。你自己快想想怎么办吧。”
“时间原来过得那么快吗?”年轻人哆嗦着嘴唇,“他们骗我。”
“那你可真好骗。”老头一边骂他,一边去掀开面纱去看他的眼,“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他吧。等他想起来,你指定死得很惨。”
“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和他说是你的馊主意,你这白痴脑袋好不容易冒出一个主意,我肯定敲锣打鼓告诉他。”
“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
“我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他呢?”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年轻人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哽咽:“呜呜呜……我很想他……呜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再哭你的眼睛就真瞎了……”
“我在那边忍不住……呜呜……忍不住地想,天天想,夜夜想,他们不让我出去……”
“他们真坏。”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觉得自己好变态,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小孩。”
“别觉得你就是。”
“你这话听起来感觉和他好像。呜呜呜……你快把我治好,我想见他。”
“他天天来我这,我跟他学的。”老头理直气壮。
“那他人呢?我想换身干净衣服,你这有没有干净衣服?我要见他!”
“回秦家当他的二世祖去了。”老头说。
“他去哪我就去哪。”年轻人摸索着门框起身,“我要去找他。”
“你打算带着这把刀去见他?提醒你一句,他现在的心情很暴躁。你提刀去见他可能会被他看作挑衅,他现在的身份可是秦家二公子,可不是你的秦放。”
“那我怎么办?”
“你不是会想馊主意?快动动你的小脑瓜去想啊!指望一个老头子帮你想,还不如直接找你的秦放抱着他的大腿哭呢。”
“那我抱着他的大腿哭他会不会不生我气?”年轻人怯生生道。
“生不生气我不知道,但感觉他会问你是谁。”
“你干嘛给他吃药啊呜呜呜……”
“你自己冒出来的馊主意你怪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指责一个快八十的老头?世态炎凉,真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