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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模拟考的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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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的早读课，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课本纸张混合的味道。
邵余刚把物理书摊开，前桌的女生就悄悄转过来，递给他一张折得整齐的便签，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周末职高那几个人在校门口堵人，你小心点”。
邵余愣了愣，指尖捏着便签纸，转头看向窗外。
操场边的梧桐树刚抽出新叶，被风一吹，影子在地上晃得细碎。
他想起周五晚上裴时淮攥着半块砖头的样子，指节泛白的力度，还有那句“以后别跟他们废话”，心里莫名暖了下，又很快被烦躁压下去——他讨厌这种需要被人保护的感觉。
“发什么呆？”裴时淮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低哑。
邵余回头，撞进对方清明的眼睛里，裴时淮正拿着英语课本，指尖夹着一支黑色水笔，笔杆上还沾着点红色的批改痕迹，显然是刚把作业递给课代表。
“没什么。”邵余把便签纸揉成一团，塞进校服口袋，翻开物理书，目光落在昨晚没弄懂的动量守恒题上，“这题，你再讲一遍？”
裴时淮没追问，身体微微侧过来，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指尖点在题目里的关键句上：“碰撞时间极短，内力远大于外力，所以系统动量守恒。先确定正方向，把两个物体的初速度代进去……”
他的声音不高，刚好能让邵余听清，偶尔会停下来，等邵余在草稿纸上画完受力图，再继续往下讲。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裴时淮的发梢上，染成淡淡的金色。
邵余盯着他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写字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带着股利落劲，跟他本人一样，干净又有条理。
他忽然想起裴鱼缝补校服的手，也是这样好看，只是指尖偶尔会沾着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痕迹。
“听懂了？”裴时淮忽然抬头，视线撞进邵余的眼睛里。
邵余猛地回神，脸颊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在草稿纸上胡乱写了串公式：“懂、懂了。”
早读课下课的铃声刚响，邵建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邵余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爸”字，眉头瞬间皱紧，走到走廊尽头才接起。
“周末的事安排好了，”邵建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对方是李总家的女儿，成绩好，人也文静，你们见个面，互相认识下。”
邵余捏着手机的力度加大，指节泛白说道：“我说了我不去。”
“由不得你，”邵建斌的语气冷了下来，“我已经跟李总说好了，你要是不去，以后别想再碰你的自行车。”
电话那头的忙音“嘟嘟”响起时，邵余还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指缝里渗出汗来。
他想起老房子车库里那辆蓝色的山地车，是江羡林去世前送他的十四岁生日礼物，车把上还缠着他亲手编的红绳，后来被邵建斌以“不安全”为由，锁在车库最里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谁的电话？”裴时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邵余回头，看见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两个刚从食堂买的肉包，热气腾腾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
“没谁。”邵余把手机揣回口袋，接过肉包，咬了一大口。
肉馅是咸口的，带着点葱姜的香味，比上次裴时淮买的甜口肉包合他胃口。他含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咸的？”
“我妈说的。”裴时淮靠在墙上，慢慢咬着包子，目光落在邵余紧绷的肩膀上，“邵建斌让你去见人？”
邵余咬包子的动作顿了下，没否认，只是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嚼得用力：“他就喜欢搞这些没用的。”
“模拟考后有三天假。”裴时淮忽然说，手指在墙上轻轻敲了敲，“我带你去修自行车，顺便去城郊的水库，那里人少，能骑车。”
邵余愣了愣，抬头看向裴时淮。对方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他想起周五晚上裴时淮说“考完试我带你去的地方，要骑车去”，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心里的烦躁像被风吹散了点，他点了点头：“行。”
接下来的几天，邵余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复习上。
每天放学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着错题集发呆，而是拿着课本追着裴时淮问问题。
有时候在教室里待到夕阳西下，有时候在回家的路上，借着路灯的光，听裴时淮讲数学卷子上的压轴题。
裴鱼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每天晚上都会在厨房温着牛奶，等他和裴时淮回来。
有天晚上邵余做题到深夜，走出房间时，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裴鱼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专著，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
“怎么还不睡？”邵余走过去，拿起茶杯，想帮她倒点热水。
“等你们。”裴鱼合上书，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疲惫，却笑得温和。
“物理题弄懂了吗？时淮说你最近进步很快。”
邵余的脸颊有点发烫，挠了挠头：“还行，就是有的题还是会错。”
“慢慢来，”裴鱼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爸爸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邵余愣在原地，看着裴鱼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酸。
他一直以为裴鱼只是碍于和邵建斌的复婚，才收留他，却没发现她记得他爱吃咸口的包子，记得他自行车上的红绳，甚至会悄悄帮他挡掉邵建斌的安排。
周五的模拟考来得很快。物理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邵余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裴时淮，对方已经把卷子检查完，正收拾着文具，侧脸在考场的白炽灯下，依旧是那副干净利落的样子。
“考得怎么样？”走出考场，裴时淮问他。
“应该……能及格吧。”邵余有点不确定。
“最后一道大题，我好像把摩擦力又算错了。”
裴时淮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手掌心写下一串公式：“你是不是没考虑斜面的动摩擦因数？”
邵余盯着他掌心的公式，拍了下脑袋：“对！我忘了代数值了！”
“没事，”裴时淮收回手，指尖蹭了蹭掌心的字迹，“至少前面的题没问题，及格肯定够了。”
两人走出教学楼，校门口挤满了学生。邵余刚想往公交站走，就看见邵建斌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邵建斌的脸出现在玻璃后面，脸色不太好。
“上车。”邵建斌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带着命令的语气。
邵余皱了皱眉，没动。
裴时淮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邵余摇摇头，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解决。”
他知道邵建斌的脾气，要是裴时淮跟着，只会让事情更糟。
裴时淮没坚持，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塞到邵余手里：“车库的钥匙，我已经跟物业说好了，你随时可以去。”
邵余捏着那把冰凉的钥匙，钥匙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银色鱼形吊坠，是裴鱼常用的钥匙扣上的款式。
他抬头，裴时淮已经转身往小区的方向走了，校服后背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道温暖的屏障。
邵余上了车，邵建斌没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车开了十分钟，邵建斌才开口：“李总女儿那边，我推迟到了假期结束，你要是模拟考成绩没进步，就别想再跟裴时淮待在一起。”
邵余攥紧了手里的钥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爸！”邵建斌猛地拍了下方向盘，车猛地晃了一下，“江羡林不在了，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必须听我的！”
提到江羡林，邵余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别过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回到家时，裴鱼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开门声，探出头来：“回来了？粥在锅里温着，先洗手。”
邵余没说话，径直走到房间，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坐在书桌前，盯着裴时淮给他的那把钥匙。
钥匙链上的鱼形吊坠在灯光下闪着光，他忽然想起周五晚上裴时淮说的“模拟考及格，我教你打架”，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吃饭了。”裴时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邵余抬头，看见他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粥碗里卧着一个溏心蛋，旁边还放着一碟凉拌黄瓜，是他爱吃的口味。
“裴阿姨做的？”邵余接过粥碗，热气扑在脸上，暖烘烘的。
“嗯，”裴时淮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物理练习册，“她今天特意早下班，去超市买的黄瓜。”
邵余喝了一口粥，蛋黄的香味在舌尖散开，心里的委屈忽然就涌了上来。
他低头，用勺子搅着粥，声音有点闷的说道：“邵建斌让我假期去见人，还说要是成绩没进步，就不让我跟你待在一起。”
裴时淮翻练习册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他：“成绩肯定能进步，至于见人，裴鱼会处理。”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他逼你，你就躲到车库去，我把自行车修好了，随时能走。”
邵余抬起头，撞进裴时淮认真的眼睛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书桌上，安静又温暖。
他忽然觉得，就算邵建斌再怎么逼他，就算成绩再怎么不好，只要有裴时淮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对了，”裴时淮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卷子，递给邵余。
“这是去年的模拟考物理真题，你今晚做了，明天我给你批改。”
邵余接过卷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题目，又看了眼裴时淮，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能及格？”
裴时淮没否认，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点极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的样子：“嗯，比我想象中聪明点。”
邵余拿起笔，翻开卷子，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心里忽然有了底气。
他知道，这次模拟考，他不能输——不仅是为了自行车，为了不用去见那个陌生的女生，更是为了不辜负裴时淮的信任，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不用再被人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孩。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书桌上的卷子上，也照在两个少年认真的侧脸上。
厨房里，裴鱼轻轻翻动着锅里的菜，抽油烟机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夜晚最温暖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