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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考后的余波和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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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考结束的周末，邵余是被车库里的金属碰撞声吵醒的。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半。窗外的阳光已经爬进房间，落在书桌上那本摊开的物理真题上，卷首的红笔批注还带着点油墨香——裴时淮昨晚把卷子改完，又在错题旁边写了整整两页的解题思路，连公式代入的步骤都标得一清二楚。
邵余抓了件外套套上，踩着拖鞋往车库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来，刚拐到
车库门口，就看见裴时淮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扳手，正低头拧着自行车的脚踏板。
蓝色的山地车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车把上的红绳被重新整理过，缠得整整齐齐。
裴时淮穿着件灰色的连帽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了点黑色的机油，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一点眉眼，只有认真的侧脸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你怎么来了？”邵余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指尖碰了碰车座——是新换的，黑色的皮质，还带着点淡淡的皮革味。
“醒得早。”裴时淮没抬头，扳手拧动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后轮的刹车有点松，刚调完，试试？”
邵余点点头，撑着车把站起身，右腿跨过车座坐上去。
车链刚上了油，蹬起来很顺滑，他在车库里慢慢骑了两圈，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点金属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就像是回到了十四岁那年，江羡林推着车对他说“以后上学就骑这个”的下午。
“怎么样？”裴时淮站起身，把扳手放进工具箱，指了指车把上挂着的水壶，“我妈早上灌的温水，你带着。”
邵余捏了捏水壶，温温的温度透过塑料传到手心。
他跳下车，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把车库钥匙，钥匙链上的鱼形吊坠晃了晃：“这个，还你。”
“拿着吧。”裴时淮没接，转身关上工具箱，“以后你想骑车，随时能来。”
两人刚走出车库，就看见裴鱼站在单元楼门口，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豆浆和油条。
看见他们，她笑了笑：“修好了？快上来吃早饭，油条再不吃就凉了。”
餐桌上，裴鱼把剥好的茶叶蛋推到邵余面前：“模拟考成绩大概下周一出来，时淮说你这次物理能及格，要是真及格了，周末我带你们去城郊的水库钓鱼。”
邵余咬了口茶叶蛋，蛋黄的咸香在嘴里散开。
他抬头看了眼裴时淮，对方正低头喝着豆浆，耳尖似乎有点红——显然是裴时淮跟裴鱼说的。
“我尽力。”邵余含糊地说，把剩下的半个茶叶蛋塞进嘴里。
吃完早饭，邵余回房间写作业。刚翻开数学卷子，就听见敲门声，裴时淮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放在他桌角：“裴鱼让你喝的，说写作业费脑子。”
邵余拿起牛奶，温温的，刚好能入口。他看着裴时淮走到书桌对面坐下，拿出一本英语词典翻着，忽然问：“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帮别人补课？”
裴时淮翻词典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没有。”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是第一个。”
邵余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卷子：“哦，那我还挺幸运。”
接下来的一天，两人都待在房间里学习。邵余遇到不会的题，就推给裴时淮，对方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有时候还会拿过草稿纸，把解题步骤一步步写清楚。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书桌上，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合着偶尔的低声交谈，安静又平和。
傍晚的时候，邵建斌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脸色不太好。裴鱼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了？饭马上就好，你先坐会儿。”
邵建斌没说话，径直走到邵余房间门口，推开了门。
邵余正低头写题，看见他，手里的笔顿了顿。裴时淮也抬起头，目光落在邵建斌身上，没说话。
“跟我出来。”邵建斌的声音很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邵余皱了皱眉，放下笔，跟着他走到客厅。
裴鱼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了眼两人的脸色，没说话，只是把菜放在桌上，轻声说：“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饭桌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邵建斌扒了两口饭，忽然开口：“李总女儿那边，我跟她爸妈说了，假期结束就见面，你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准备，别到时候丢人。”
邵余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说话。裴时淮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轻声说：“先吃饭。”
“我说话你没听见？”邵建斌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碗里的汤溅了出来，“你妈在世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提到江羡林，邵余猛地抬起头，眼睛红了：“你别提我妈！”
“我为什么不能提？”邵建斌的声音拔高。
“要不是她死得早，你能跟我回来？邵余，你别忘了，现在养你的是我！”
“够了。”裴鱼放下筷子，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容反驳的力度，“建斌，吃饭的时候别吵。”
她看向邵余，眼神温和，“别跟你爸置气，先吃饭。”
邵余咬着牙，把碗里的饭扒完，起身往房间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裴时淮的声音：“爸，模拟考成绩没出来之前，别逼他。”
他回头，看见裴时淮站在餐桌旁，手里还握着筷子，目光直直地看着邵建斌，没一点退缩的样子。
邵建斌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裴时淮会帮邵余说话，脸色更沉了：“这是我和邵余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他是我弟弟。”裴时淮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邵余耳朵里。
邵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赶紧推开门走进房间，关上门的瞬间，脸颊忽然有点发烫。
他靠在门后，听见客厅里裴鱼在劝邵建斌，还有邵建斌不耐烦的声音，心里却莫名有点暖——原来，在裴时淮眼里，他是弟弟。
接下来的两天，邵建斌没再提见人的事，大概是被裴鱼劝住了。
邵余和裴时淮依旧每天待在房间里学习，偶尔会一起去楼下的公园散步，或者骑上那辆蓝色的山地车，在小区里慢慢兜两圈。
周一早上，早读课刚结束，班主任就拿着成绩单走进了教室。
邵余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课本的边角。裴时淮坐在他旁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紧张，肯定能过。”
班主任开始念成绩，从第一名开始。“裴时淮，总分728，年级第一。”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声的惊叹，裴时淮只是微微点头，没什么表情。
邵余的手心全是汗，直到听见班主任念到他的名字：“邵余，总分432，物理62分，及格了。”
邵余猛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
他转头看向裴时淮，对方正看着他，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点极淡的笑意：“我说了，能过。”
下课铃一响，邵余就被同桌围住了。
“邵余，你物理居然及格了！可以啊！”
“是不是裴时淮帮你补的？也带带我呗！”
邵余有点不适应这么多人围着他，他挠了挠头，刚想说话，就看见裴时淮站起身，对他说：“走，去办公室拿卷子。”
两人走出教室，走廊里阳光正好。邵余跟在裴时淮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个学校的时候，他一个人都不认识，是裴时淮主动跟他说“我叫裴时淮，跟你一个班”。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冷冷的学霸，会成为他在这个学校里唯一的朋友，甚至是……弟弟。
“想什么呢？”裴时淮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邵余赶紧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顿了顿，小声说，“谢谢你，裴时淮。”
裴时淮看着他，眼睛里映着阳光，亮闪闪的：“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补课，还有修自行车。”
邵余说着，脸颊有点发烫，“还有，刚才在教室里，帮我说话。”
裴时淮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他手里。
是草莓味的，包装纸是粉色的，跟他平时冷冷的样子一点都不符。“我妈给的，说你考及格了，奖励你的。”
邵余捏着那颗糖，糖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手心。
他抬头看向裴时淮，对方已经转身往办公室走了，校服的后背在阳光里，像一道温暖的屏障。
邵余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
他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没那么糟——有裴时淮帮他补课，有裴鱼记得他爱吃的口味，还有那辆被修好了的蓝色山地车，车把上的红绳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江羡林在天上看着他，对他笑。
下午放学的时候，邵余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邵建斌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他皱了皱眉，刚想绕开，就听见邵建斌的声音：“上车。”
邵余没动，裴时淮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邵余摇摇头，推了推他的胳膊。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解决。”他知道邵建斌肯定是因为成绩的事找他，要是裴时淮跟着，只会让事情更糟。
裴时淮没坚持，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邵余：“这是我整理的数学错题集，你晚上看看。”
邵余接过笔记本，封面是黑色的，上面写着“高二数学错题整理”，字迹干净利落，跟裴时淮本人一样。
他抬头，裴时淮已经转身往小区的方向走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邵余的脚边。
邵余上了车，邵建斌没说话，车厢里的气氛依旧压抑。
车开了几分钟，邵建斌才开口：“成绩进步了，不错。”他顿了顿，补充道，“李总女儿那边，我跟他们说了，等你期末考结束再见面，这段时间好好复习。”
邵余愣了愣，没想到邵建斌会这么说。他转头看向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在风里晃着，像极了那天早读课上，他捏着便签纸看向窗外的样子。
“知道了。”邵余轻声说，手指捏着那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手心，暖烘烘的。
回到家时，裴鱼正在厨房做饭，看见他，笑了笑：“回来了？时淮说你物理考了62分，不错啊！我今晚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邵余走进厨房，帮裴鱼择菜。裴鱼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爸那边，我跟他说了，期末考之前，不让他逼你见人。”
邵余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裴鱼：“谢谢裴阿姨。”
“跟我客气什么。”裴鱼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洗手，排骨马上就好。”
晚饭的时候，裴时淮把糖醋排骨推到邵余面前：“多吃点。”
邵余夹了一块排骨，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他看了眼裴时淮，对方正低头吃饭，耳尖似乎有点红——显然是裴时淮跟裴鱼说的他爱吃糖醋排骨。
“裴时淮，”邵余忽然开口，“周末去水库钓鱼，你会钓吗？”
裴时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会一点，我妈教我的。”
“那到时候你教我。”邵余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好。”裴时淮点点头，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月光慢慢爬上来。
餐桌上的灯光暖黄，糖醋排骨的香味弥漫在房间里，裴鱼偶尔会说两句学校的事，裴时淮会应和着，邵余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晚上，邵余坐在书桌前，翻开裴时淮给的错题集。每一道错题旁边都写着详细的解题思路，还有易错点的标注。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有不会的题，随时问我。”
邵余的指尖落在那行字上，轻轻碰了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书页上，也落在他的脸上。
他忽然想起白天裴时淮在走廊里对他说的“别紧张，肯定能过”，想起他蹲在车库里修自行车的样子，想起他把糖塞进自己手里时的温度。
邵余拿起笔，在错题集的空白处写下一行字：“谢谢哥。”
写完，他把笔放下，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心里忽然有了底气——他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裴时淮在身边，像一道温暖的屏障，替他挡住所有的风雨。
而他，也会努力变得更好，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孩，而是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裴时淮身边，做他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