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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晚风下的错题与坦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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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的台灯光打在邵余的练习册上，把那道解析几何题的辅助线照得格外清晰。
他咬着笔杆盯着题目看了三分钟，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坐标系，最后还是烦躁地把笔一扔：“这破题怎么比二次函数还难？”
“哪里卡壳了？”门口传来脚步声，裴时淮端着杯温牛奶走进来，杯壁上凝着薄薄一层水珠。
他刚在自己房间刷完一套理综卷，路过邵余门口时，就听见里面传来笔杆砸桌子的动静。
邵余赶紧把草稿纸往练习册底下塞了塞，抬头时耳朵还带着点薄红：“没、没卡壳，就是……有点困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打了个没忍住的哈欠，连带着眼角都沁出点湿意。
裴时淮把牛奶放在他桌角，弯腰拿起练习册翻开，一眼就看到那道画满辅助线却没算完的题。
他指尖点了点题目里“中点坐标”的条件，声音放得轻：“先找AB边的中点，再结合平行线斜率，你刚才是不是把中点坐标算反了？”
邵余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草稿纸上果然把横坐标和纵坐标写颠倒了。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草稿纸抽出来：“难怪算出来的结果跟选项对不上，我还以为公式记错了。”
“公式没记错，就是粗心。”裴时淮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在草稿纸上重新画起坐标系，“你看，先确定A（-2，3）、B（4，1），中点坐标应该是（（-2+4）/2，（3+1）/2），也就是（1，2），不是你写的（2，1）……”
他讲题时语速比课堂上慢了不少，每画一条线都会抬头看邵余的反应，见邵余皱着眉，就停下来换种方式讲：“或者你用向量法，把OA和OB向量加起来除以二，结果是一样的。”
邵余盯着裴时淮笔下的向量分解式，突然就通了。
他拿起笔跟着算，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和裴时淮的讲解声混在一起，台灯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裴时淮怕他看不清，特意把草稿纸往他那边推了推，手背不小心碰到了邵余的手腕，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
“算出来了！”邵余把最后一步结果写出来，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光，“跟答案一样！”
裴时淮看着他那副雀跃的样子，嘴角弯了弯：“下次算中点坐标时，先在草稿纸上标清楚横纵坐标，别再急着下笔。”
他拿起桌上的牛奶递给邵余，“趁热喝，喝完再做两道基础题就睡觉，别熬太晚。”
“知道了，哥。”邵余接过牛奶，仰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把刚才的烦躁都冲散了。
他这声“哥”喊得自然，比早上在小区里喊的那次更顺口，裴时淮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帮他把错题整理到错题本上。
等邵余做完两道基础题，裴时淮已经把错题本整理好了，红笔标着错误原因，蓝笔写着正确步骤，末尾还留了两行空白：“明天早读课把这两道题再做一遍，我检查。”
“好。”邵余把练习册和错题本收进书包，抬头时发现裴时淮还没走，正盯着他书桌上的一张照片看——那是邵余和他妈妈江羡林的合照，照片里的江羡林抱着刚上小学的邵余，笑得温柔。
邵余的动作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他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妈妈，就连邵建斌，也只是偶尔在清明节时带他去扫墓。
“这是阿姨？”裴时淮先开了口，语气很轻，没敢多问。
“嗯，我妈。”邵余声音有点闷，“她在我初一的时候走了，胃癌。”
裴时淮愣了一下，他知道邵余是跟着邵建斌来的，但从没听过邵余提妈妈的事。
他看着邵余垂着眼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只受了委屈却不敢说的小兽，心里突然有点疼。
他伸手想拍邵余的肩膀，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最后只是说：“抱歉，我不该问的。”
“没事，都过去挺久了。”邵余摇摇头，把照片往抽屉里塞了塞，“我爸后来跟我说，我妈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怕我没人照顾。”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裴时淮，“所以他才找裴阿姨复婚的，对吧？想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裴时淮没料到邵余会这么直接地问，沉默了几秒才点头：“妈当初同意复婚，确实是因为你。她跟我说，你刚失去妈妈，要是家里再没个女人照顾，肯定会受委屈。”
他没说的是，裴鱼私下里还跟他谈过，让他多让着点邵余，说这孩子看着腼腆，心里其实比谁都敏感。
邵余听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以前总觉得，裴鱼对他好是碍于邵建斌的面子，现在才知道，原来裴阿姨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他想起以前每次放学回家，裴鱼总会给他留一碗温粥，冬天还会把他的校服外套拿去洗干净烘干，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我以前……是不是挺不懂事的？”邵余挠了挠头，有点愧疚，“刚搬来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所以裴阿姨喊我吃饭，我都故意磨蹭半天。”
裴时淮看着他那副懊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还好，比我想象中乖多了。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对着干，毕竟……”
他没说下去，但邵余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以前素不相识，突然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换谁都会不自在。
“那我现在是不是算你们家的一份子了？”邵余突然问，声音有点小，带着点不确定。
裴时淮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台灯的光，像藏了两颗星星。
他认真地点头：“早就算了。爸每次开会前，都会问你想吃什么，让厨房提前准备；妈上周去医院值班，还特意给你带了瓶维生素，说你总熬夜做题，怕你免疫力下降。”
邵余听着，心里暖暖的，鼻子却有点酸。他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那我以后……能不能喊裴阿姨‘妈’？”
裴时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她肯定很高兴。”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裴时淮怕邵余明天上课犯困，催着他去睡觉。
邵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裴时淮刚才说的话。
他想起刚搬来的时候，裴时淮对他冷冰冰的，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现在却会帮他整理错题，陪他练跑步，还会跟他说家里的事。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自己越来越依赖裴时淮了。
每次遇到难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裴时淮；每次被赵阳他们欺负，也是裴时淮站出来保护他；就连上次数学测验考了六十多分，也是裴时淮陪着他分析错题，没让他被邵建斌骂。
“邵余？”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裴时淮的声音传进来，“你还没睡？”
邵余赶紧闭上眼睛，装睡：“睡了。”
可他的声音有点飘，一听就是在装蒜。
裴时淮推开门走进来，台灯还亮着，邵余的被子鼓了一个大包，像只缩在壳里的乌龟。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被子：“是不是在想明天喊妈的事？”
邵余没忍住，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头发乱糟糟的：“你怎么知道？”
“猜的。”裴时淮笑着说，“其实不用紧张，妈早就盼着你喊她了。上次她跟我聊天，还说你要是喊她‘妈’，她就带你去买新衣服。”
邵余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天就喊！”
裴时淮看着他那副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读。”
“嗯。”邵余乖乖地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等裴时淮走出去，关上门，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
第二天早上，邵余是被裴鱼喊醒的。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就闻到了油条和豆浆的香味。
裴鱼正把油条放在盘子里，看到他出来，笑着说：“快洗漱吃饭，今天特意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油条。”
邵余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妈。”
裴鱼手里的盘子顿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向邵余，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走过去，拉着邵余的手，声音有点哽咽：“哎，好孩子，终于肯喊妈了。”
邵建斌从书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我就说吧，咱们家余余最懂事了。”
裴时淮坐在餐桌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弯了弯。他给邵余递了一杯豆浆：“快喝，不然油条凉了。”
邵余接过豆浆，喝了一口，心里甜甜的。他觉得，现在这样真好，有爸，有妈，还有哥哥，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吃完早饭，两人背着书包去学校。路上，邵余想起昨天体育课裴时淮拉着他的手冲过终点线的事，耳朵又有点发烫。
他偷偷看了一眼裴时淮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今天早读课，我先带你复习一下解析几何的公式，免得等下讲题你又听不懂。”裴时淮突然说。
“好。”邵余赶紧点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抛开。
到了学校，早读课刚开始。林宇看到邵余进来，赶紧朝他招招手：“邵余，你昨天数学作业写完了吗？借我抄抄，我昨晚玩游戏忘了写。”
邵余刚要说话，裴时淮先开口了：“自己写，不然下次我告诉老师。”
林宇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知道了，学霸哥，我自己写还不行吗？”
邵余看着林宇那副怂样，忍不住笑了。他走到座位上坐下，裴时淮把自己的公式笔记本递给她：“先看着，等下我给你讲题。”
“嗯。”邵余接过笔记本，翻开看了起来。里面的公式整理得很清晰，重点内容都用红笔标了出来，还有几个例题，把易错的步骤圈了出来。
他想起昨晚裴时淮帮他整理错题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早读课快结束时，裴时淮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邵余昨晚做的练习册。
他在邵余旁边的空位坐下，开始给邵余讲题。
林宇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腾出空间。
“这道题，你昨天把中点坐标算反了，今天要注意点。”
裴时淮指着练习册上的题，耐心地讲解，“还有这里，平行线的斜率相等，你上次也记错了，要记牢。”
邵余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邵余能闻到裴时淮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书页的油墨香，让他心里格外踏实。
讲完题，上课铃正好响了。
裴时淮把练习册还给邵余：“课间再把这道题重做一遍，不懂的再问我。”
“好。”邵余点头，看着裴时淮走回自己的座位，心里偷偷想，有个哥哥真好。
上午的数学课，老师讲了新课，邵余听得很认真。
下课后，他把昨天的错题重做了一遍，居然全对了。他拿着练习册跑到裴时淮的座位旁，开心地说：“哥，我全做对了！”
裴时淮看着他那副雀跃的样子，笑着点头：“不错，继续加油。”
旁边的赵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切，不就是做对几道破题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邵余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刚想说话，裴时淮先开口了：“赵阳，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把昨天的数学作业补了，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赵阳被裴时淮怼了一句，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走了。
邵余看着裴时淮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裴时淮是为了保护他，可每次都要靠裴时淮出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累赘。
“哥，下次他再找事，我自己来处理。”邵余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倔强。
裴时淮回头看他，眼神柔和了些：“我知道你想自己解决，但赵阳那个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跟他硬碰硬，只会吃亏。”
“可我不想总靠你。”邵余低着头，声音有点闷，“我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这样就不用你保护我了。”
裴时淮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动。他伸手拍了拍邵余的肩膀：“好，那我们一起努力。你好好学，我帮你，等你成绩上去了，看谁还敢欺负你。”
邵余抬起头，看着裴时淮的眼睛，里面满是鼓励。他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中午放学，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林宇跑过来，拉着邵余说：“邵余，下午有篮球赛，你要不要去看？咱们班对二班，裴时淮也参加。”
邵余看向裴时淮，眼里带着点期待。裴时淮笑着点头：“去吧，正好放松一下。”
“好！”邵余开心地答应了。
下午的篮球赛打得很激烈。裴时淮在球场上很厉害，运球、传球、投篮，每一个动作都很帅气。
邵余坐在观众席上，眼睛一直盯着裴时淮，每当裴时淮投进一个球，他就激动地拍手叫好。
比赛结束时，他们班赢了。裴时淮走下场，满头大汗。
邵余赶紧跑过去，递给他一瓶水：“哥，你太厉害了！”
裴时淮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笑着说：“还行，没给班里丢脸。”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邵余看着裴时淮的侧脸，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哥哥，真好。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不能让裴时淮失望。
回到家时，裴鱼已经做好了晚饭。一家人坐在餐桌旁吃饭，裴鱼不停地给邵余夹菜：“余余，多吃点，下午看篮球赛肯定累了。”
“妈，我不累。”邵余笑着说，这声“妈”喊得格外顺口。
裴鱼听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邵建斌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
吃完晚饭，邵余主动提出要洗碗。裴时淮想帮忙，邵余说：“不用了，哥，你去复习吧，我来洗就行。”
裴时淮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邵余洗完碗，回到房间，拿出裴时淮给的笔记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知道，只有好好学，才能跟上裴时淮的脚步，才能成为一个让裴时淮骄傲的弟弟。
夜深了，邵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今天裴时淮在篮球场上的样子，想起裴时淮帮他整理错题的样子，想起裴时淮保护他的样子，心里就暖暖的。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很珍惜这个哥哥。
他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不能让裴时淮失望，也不能让别人再看不起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书桌上，裴时淮给的笔记本静静地放在那里。
邵余看着笔记本，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有裴时淮在身边，他什么都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