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涟漪 ...
-
悬浮梯抵达双子塔顶层时，苏砚清指尖还残留着实验室试剂的微凉。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室内原本低沉的交谈声像是被掐断了一瞬。
数十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来，很快又漠不关心地移开，重新落回各自的智星屏幕上。对于辰星班这些天之骄子而言，一个消失了三个月又突然出现的“关系户”，或许能成为一时谈资，但远不值得持续投放注意力。大多数人选择了彻底的漠视，仿佛他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然而，角落里仍有几束目光带着不同的温度。前排几个穿着定制校服的男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指尖在桌面下快速敲击，无声地在私人频道里交换着关于“陆昭”的猜测和略带轻蔑的议论。这些低语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如同水面下暗涌的波纹。
“哟，这不是陆昭同学吗？终于舍得从实验室里出来了？”一个坐在中间排、名叫西奥多的男生提高了音量，打破了那层虚伪的平静。他手里的金属笔故意在桌面上敲出刺耳的响动，吸引了少数人的侧目。他家世优越，能力在年级也排得上号，此刻看向苏砚清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敌意，“还以为你要等祁沉殿下把毕业证书直接送进你实验室呢。”
苏砚清面无表情，对这种程度的挑衅毫无反应。他抱着自己的实验笔记，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路过第三组时，西奥多突然极其隐蔽地伸出了脚。
苏砚清步伐未乱，轻松避开，但怀里的笔记因这细微的闪避动作滑落，散了一地。
“哎呀，真不好意思，”西奥多假惺惺地弯腰，指尖却“无意地”重重碾过一页写满复杂公式的纸张，语气夸张，“这笔记上的东西，我们辰星班的人早八百年就掌握了，你还用得着这么宝贝？”
几声压抑的嗤笑从不同角落响起，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沉默。
苏砚清蹲下身，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没听到那些噪音，只是专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指尖干净的手伸了过来，将散落的几页文件递到他面前。
“不客气。”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
苏砚清抬头，撞进一双清澈的、带着些许好奇和善意的眼眸。是一个看很可爱的女孩。
他点了下头，接过文件，没说话，继续收拾完，然后起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哎，虽然我说了不客气，但是你不能真的不客气吧！”那女孩却跟了过来，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我叫奥利维亚·夏洛特，你可以叫我洛蒂。”
“洛蒂，你跟他凑什么热闹？”西奥多猛地拍桌起身，对女孩打断他针对苏砚清的行为感到不满，语气更冲，“一个连基础测试都不敢参加的人，说不定连机甲操作杆都没碰过，你犯得着对他这么好？”
“西奥多同学，”洛蒂转过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离，“我和你的关系好像并没有那么好，请你称呼我为‘夏洛特’。”她随即又转向苏砚清，声音放轻了些：“下节课是机甲模拟实操，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补补基础。”
话音刚落，西奥多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把夺过洛蒂放在桌上的课本，指着苏砚清冷笑：“补基础？我看是浪费时间！陆昭，你不是靠着祁沉殿下进来的吗？光会躲在别人后面有什么意思？敢不敢跟我比一场？”苏砚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纯粹的疑惑，他看向西奥多，认真地问：“你是？”
这反应让西奥多噎了一下，火气瞬间飙升：“一个靠上了祁沉殿下床才能进到我们班的人，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苏砚清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他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一个复杂的学术问题：“我不是很能明白，只有和祁沉上床才能进入辰星班吗？”
西奥多：“......”
洛蒂：“......”
教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那些暗中议论的人都愣住了。
见无人回答这个“学术问题”，苏砚清似乎有些烦躁，他揉了揉眉心，选择直接面对恶意的源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能感受到你的敌意。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我很忙。”
“你！”西奥多被这种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回应堵得脸色涨红，伸手就要去拽苏砚清的衣领。
洛蒂反应极快，立刻起身拦在两人中间，张开手臂护在苏砚清身前，语气变得严肃：“西奥多！你再这样我就报告教务处了！”
西奥多看着洛蒂紧绷的侧脸，又瞥了眼苏砚清那副仿佛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怒火中烧却又对夏洛特家族有所顾忌。
他猛地甩开手，将全部火气倾泻到挑战上：“不敢比就是承认自己是废物！陆昭，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女人后面！机甲模拟赛，输的人滚出辰星班，敢接吗？”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这次，更多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和看好戏的意味。
洛蒂悄悄拉了拉苏砚清的袖子，小声急道：“别理他，他激你呢！他的模拟成绩很好的！”
苏砚清琥珀色的眼眸终于抬起，落在西奥多身上。他完全无视了对方愤怒的表情，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我对你的去留，没有丝毫兴趣。”
西奥多怒吼：“那你就滚出去！”
苏砚清的手指无规律地敲了敲桌面。麻烦。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东西。但想起祁沉之前的“提醒”，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权衡后的无奈决定：“只要赢了你，就可以留在这里吗？？”
西奥多没想到他真会接话，愣了一瞬才梗着脖子道：“当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现在就去模拟室，谁先怂谁是狗！”他转身就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
洛蒂急得看向苏砚清：“你真的要去？他很厉害的！”
苏砚清已经拿起文件夹起身。路过洛蒂身边时，他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看着女孩眼中真切的担忧，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问了一个他确实感到些许困惑的问题：“为什么帮我？”
洛蒂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坦诚地说：“因为你的眼睛很好看呐。我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苏砚清对这个答案似乎接受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向外走去。
洛蒂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快速调出西奥多的对战数据：“他的常用机型是联邦‘猎鹰’号，特点是突进快，但左翼能源舱防护相对薄弱，能源转换时会有0.3秒的延迟……”
阳光透过双子塔的落地窗，在两人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落在西奥多气急败坏的背影后面——没人注意到，苏砚清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正无意识地模拟着机甲操作杆的动作，一些东西早已刻进本能。
机甲模拟室的金属门滑开时，冷气流裹着模拟舱运转的低鸣扑面而来。
西奥多率先钻进最外侧的银色模拟舱，舱门合上的瞬间，全息屏幕亮起，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满是挑衅：“陆昭，你应该回到你该呆的地方！”
苏砚清走到相邻的模拟舱前，洛蒂还在旁边急着补充：“‘猎鹰’号的能源转换有延迟，你可以利用这个间隙攻击……”他弯腰进舱前，回头看了眼女孩攥紧衣角的手，淡淡道：“别担心。”
舱门缓缓闭合，淡蓝色的操作界面在眼前展开。苏砚清指尖落在冰凉的操作杆上，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和白塔研究院里用来测试武器适配性的机甲模拟装置，竟有几分相似。他没急着启动机型，而是调出参数面板，指尖飞快滑动，将默认的机甲灵敏度调高了三个百分点。
“至今不论帝国还是联邦，甚至是星际海盗的机甲，都在沿用那套动力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祁沉说过的闪现在脑海中，让苏砚清不自觉感到悲凉。
果然，毫无进展……
“比赛开始！”系统提示音刚落，西奥多的“猎鹰”号就带着残影冲了过来，机甲右臂的离子刀直劈苏砚清的驾驶舱。周围围观的同学立刻发出惊呼，洛蒂更是攥紧了拳头——西奥多一上来就用杀招，根本没留余地。
苏砚清却只轻轻偏动操作杆，机甲如同游鱼般侧身躲开，同时左臂的粒子炮对准“猎鹰”号左翼能源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淡紫色的光束擦着“猎鹰”号的装甲掠过，在地面炸出浅坑，惊得西奥多猛地回拉操作杆。
好强。
还不待西奥多反应，苏砚清已经操控机甲绕到“猎鹰”号身后，机甲腿部的推进器喷出蓝色火焰，一记膝撞狠狠顶在“猎鹰”号的能源接口处。系统立刻响起警报：“‘猎鹰’号能源损耗30%！”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刚才还嘲笑苏砚清的学生们，此刻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把普通机甲操控得如此灵活，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经过千百次演练。洛蒂也松了口气，眼底泛起惊喜，指尖无意识地跟着苏砚清的操作轨迹动了动。
西奥多彻底慌了，操控“猎鹰”号胡乱挥舞离子刀，却连苏砚清机甲的衣角都碰不到。苏砚清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猎鹰”号能源数据，眼神没有半分波动，指尖再次按下粒子炮的按钮——这次，光束精准命中“猎鹰”号的左翼能源舱。
“‘猎鹰’号能源耗尽，判定失败！”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西奥多猛地推开舱门，脸色惨白地盯着苏砚清的模拟舱，语气带着不敢置信：“你怎么这么厉害？”
苏砚清缓缓走出舱门，琥珀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只是抬手调出自己的操作记录，投影在众人面前，目光落在西奥多身上淡淡道：“你输了。”
西奥多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难堪，但还是说道：“道歉……我认，我之后也会退出辰星班。”
“为什么要退出？”
“我输……”西奥多猛然意识到，苏砚清只是想通过这场比赛证明他可以留下来，而对于他的去留完全没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