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裂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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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馆矗立在学院的最西侧，像一头被时光遗忘的巨兽，沉默地匍匐在夜色里。哥特式的尖顶刺破稀疏的星幕，外墙爬满了干枯的藤蔓，风吹过时发出簌簌的碎响。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金属锈蚀的冰冷气味，与主校区充满活力的能量流格格不入。
祁沉没有带任何人。只有他和苏砚清，一前一后，踏过荒芜的庭院。
祁沉的作战靴踩碎地上枯枝，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苏砚清跟在他身后半步，实验室的白大褂外面随意罩了一件深色外套，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唇抿得很紧，一路无话。
“紧张？”祁沉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他没有回头，手按上了旧馆那扇巨大、锈蚀的合金大门侧面的手动控制面板。面板盖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苏砚清的视线掠过那些缠绕的藤蔓和斑驳的墙皮，声音平淡无波：“这里的微生物群落分布异常，湿度也高于外部平均值百分之十七。说明内部结构可能存在裂隙或通风系统长期泄漏。”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祁沉低笑一声，用力扯开面板盖子，锈屑簌簌落下。他输入一串极长的权限代码，老旧的门禁系统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齿轮艰难地开始转动。“看来我的陆同学，无论到哪儿，眼里都只有数据和变量。”
巨大的合金门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更浓重的、带着陈腐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祁沉率先侧身进入，指尖在腕间智星一点，冷白色的探照光束亮起，划破了浓稠的黑暗。苏砚清紧随其后，他腕上的智星屏幕也亮起微光，无声地切换至环境数据扫描模式。
门内是一条宽阔得惊人的主廊道，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两侧是无数扇紧闭的金属门，门牌号早已模糊不清。废弃的线缆像垂死的藤蔓从天花板垂下，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无序飞舞。每隔很远，才有一盏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勉强勾勒出廊道无限延伸的、压抑的轮廓。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位于地下三层的B7区，“零点”枢纽。
通往地下的楼梯间更是锈蚀得厉害，扶手一碰就仿佛要碎裂。空气越来越湿冷，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奇特味道。苏砚清的数据扫描始终在进行，屏幕上无声地滚动着各项参数。
“能量残留读数在升高。”苏砚清忽然低声说，打破了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停下脚步，看向廊道一侧一个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行的通风管道口。管口的格栅有近期被暴力拆卸后又草草安装回去的痕迹。
祁沉的光束立刻扫过去。他蹲下身，手指抹过格栅边缘，指尖沾上一点不同于周围陈灰的、相对新鲜的金属碎屑。“看来我们的‘朋友’不太注重细节。”
他没有立刻拆卸格栅，而是示意苏砚清继续扫描。
苏砚清将扫描探头对准管道内部，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密集而混乱。“内部有强烈的能量干扰……不是残留，是……周期性脉冲的余波。”他调整着参数，试图过滤干扰，“脉冲源还在更深的地方。但这管道……是条近路。”
祁沉挑眉：“能确定通向哪里？”“根据结构图对比，绕过三个常规弯道，可以节省百分之六十的路程，直达B7区外围的维护通道。”苏砚清语速很快，目光始终没离开屏幕，“但管道内部情况未知，可能存在坍塌或……”
话未说完，祁沉已经动手，三两下将那本就松动的格栅彻底卸了下来。黑洞洞的管道口散发着更浓的金属和尘埃气味。
“跟紧我。”祁沉回头看了苏砚清一眼，眼神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有些神秘莫测，“如果怕黑，可以拉着我的衣服。”
苏砚清没理会这句话，只是默默将扫描探头收回，调整了一下呼吸，跟着祁沉钻入了管道。
管道内比想象中更狭窄，需要弯腰前行。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壁，积着滑腻的不知名污垢。祁沉的探照灯是唯一的光源，光束在前方晃动，映出无数扭曲拉长的影子。出来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没有任何声音。
苏砚清尽力屏蔽掉管道带来的逼仄感，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腕间智星的环境监测上。温度、湿度、辐射水平、空气成分……一切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波动，除了那始终存在、并且随着深入而逐渐增强的能量脉冲干扰。
突然，走在前面的祁沉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苏砚清也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前方传来了极其微弱的、规律的……嗡鸣声。不是机器运转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高频振动，贴着金属管壁传来，细若游丝，却让人头皮发麻。
祁沉缓缓关掉了探照灯。
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
在那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前方不远处的管壁下方，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那诡异的嗡鸣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祁沉无声地向后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苏砚清的手腕。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将人轻轻拉近。然后，他俯身，几乎是贴着苏砚清的耳廓，用气音低语，温热的气息扫过冰凉的皮肤：
“看来，我们找到‘它’了。”
苏砚清能感觉到自己手腕上脉搏的跳动，一下下撞击着祁沉的指腹。在绝对的黑暗和那诡异的幽
微光映衬下，祁沉的声音像带着某种冰冷的电流，钻入耳膜。
他没有挣脱，只是顺着那点微光的方向，极慢极慢地向前探去。
透过管道壁上一道狭窄的金属焊缝，他看到了——
下方是一个不大的、应该是旧时代的控制室——一个布满灰尘和锈迹的古老控制台被粗暴地改造过，数十根临时接驳的能量管线像扭曲的血管一样缠绕其上，最终汇聚到控制台中心一个大约半米高的、不规则的多棱晶体上。
那幽蓝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芒，正是从这个晶体内部散发出来。
而那个晶体……苏砚清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的材质和能量波动，与他记忆中白塔最高机密档案里记录的、某种用于进行大规模意识干扰实验的“原型机”高度吻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