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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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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晚自习刚打铃，敬越情就拉着两人去楼下空教室对戏。
教室里站着李宇航，他饰演莱德，正埋头看着手上的剧本，不断变换着语气试探着念同一句台词。
西凌微看了一眼应忌玄，应忌玄则微低着头，表示已做好听她讲话的准备。
这人温和有礼，万事周到，西凌微已经差不多要习惯了，因此她连脚都没踮，只仰着脸，看着李宇航手上的纸：“我有点不好意思，念西方戏剧的台词。”
“没关系，我们台词少。”应忌玄将口袋里叠成方块的纸折开，“而且你都不用……你就按平常的语气讲出来情绪也很到位。”
“呵呵。”听出这是调侃，西凌微抬眼，看着应忌玄假笑。
但等真站在教室中央空旷的空地上时，西凌微才开始敬佩所有演员的强大。
五楼走廊的感应灯已经熄灭了，窗外漆黑一片，只印着操场前那建筑白灯的影子。应忌玄和敬越情则背对着那窗，埋在阴影里，在教室半圆形排开的座位上坐着。
他们两人的距离隔得不近，但都一致抬头望着教室中央。
西凌微低头捏着纸张再看一眼，抬头同饱含深情的莱德对视时，实在没忍住攥紧了拳。
李宇航这副表情，没人能忍打人的冲动。
教室里只开了一个灯，伪成月亮，照着舞台中央二人。
而李宇航则在这月光平替下微张着唇，款款地望着她，一只手揪住心口的校服，讲话声音浑圆得像在唱歌剧。
“不！”他猛跨一大步来到西凌微面前，浑身颤抖，“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说完他猛提一口气转身，急促地迈三步，一双手用力抱住后脑勺，仰头望着灯管，“爱情……”他嘴唇哆嗦着，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冲上前，亮着眼，双手攥紧了西凌微垂在一旁的手，“我们必须得分开！”
真的，有点吓人。而被那双带汗的手黏住的那一刻，她更是浑身汗毛倒竖。
忍着黑下脸的欲望，西凌微僵硬地将手抽出来，背在身后擦了擦，干着嗓子：“你就不能再吻我一次吗。不要逼我作出绝望的决定，你这样会把女人逼疯的。”
李宇航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样，他转身看向敬越情：“她是不是改台词了。”
黑暗中应忌玄忽然说：“你是不是也改动作了。”
敬越情说：“可以适当调整。”
西凌微听了顺势道：“那就好，我觉得我台词太长了。”
她攥了攥手：“而且我也不喜欢肢体接触。”
李宇航皱眉，沉思片刻后抬头：“可是我觉得你的台词已经很好了，即便你念得跟僵尸一样，但台词的情绪到位，听上去也并不突兀。”
西凌微嘴角抽了抽，反骨一支楞：“呃，还是改一下吧，我觉得可以这样，我被下了麻醉药，说不出话，然后你以为我冷漠地抛弃了你，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分开了。”
“可是我被抛弃，这就很奇怪啊？”李宇航捏着纸，“我是一个背负着仇恨和诅咒的人，我们的爱情挡住了我的脚步，所以我不得已抛弃了爱情。最后看你为了我被仇人杀死，我才愤怒地决斗。”
“你不觉得很……”西凌微盯着纸半晌，还是抬起了头，实事求是，“我是一个伯爵夫人啊，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背叛我的丈夫，还苦苦央求你不要走，求你再吻我？”
“所以最后没吻啊，全场戏剧就只有你和伯爵有一个吻啊。”
“你不要偏话题。”西凌微皱眉，认真道，“我爱上了主角，被伯爵发现了，他给我下了麻醉药，你来到我身边说出你刚才那一通话，结果我冷漠地看着你，你悲伤又决绝地走了下去。这不很好吗？”
李宇航明显没认真听她讲，反是给出另一种解法：“那得把彭光伟叫下来，他是我的仇人兼你的弟弟。”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像一阵急时雨：“我来了，怎么啦？”
西凌微抬头看了眼那人，白皮肤，中等个子，感觉有点不好惹。
李宇航说西凌微要改剧情，彭光伟有些吃惊：“那不行，我们三个人一起再过一遍。”
西凌微站在原地，看到李宇航转身就下去了，坐在敬越情身边，皱眉低声说着什么，彭光伟沉浸片刻就进了角色。
看着那陌生的脸，西凌微实在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姐姐！”彭光伟面色阴郁得像是死了姐姐。
有别于刚才的浮夸实干派，这一位是情绪流。不去看那张脸让自己受罪，西凌微轻瞟了一眼纸上被圈起来的台词，念道：“呃，弟弟，我好爱莱德。”
“不！姐姐！”彭光伟瞪大了眼睛，看着西凌微摇头后退，“你不能爱他！”
他突然加大的音量把在座各位都吓得不轻。
西凌微有些尴尬地错开视线，她直着嗓子，语气听上去倒是终于有些凄凉：“不。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只能靠你了。求你。让我和莱德见一面吧。”
彭光伟这时迅速转身背对西凌微，低声念道：“我的姐姐，她真是个可怜但愚蠢的女人。”说着，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但扬起的嘴角带着恶意，“我心里有了一个计划。我要利用她，引出莱德那个贼子，还要把他们的私情告密给我的好姐夫……呵呵，我看莱德你究竟怎么逃得过！”
真的要这样在全班同学面前这样演吗……西凌微看向剧本，有些心累。
好在彭光伟终于停下了他的表演，他无奈叹了口气，朝李宇航走去：“还是让她不说话吧，她对戏会让情节垮掉，我们排练了很多天不能就这样毁了。”
这话私下里吐槽没什么，但当着人面说出来就有些难听。
敬越情目光在西凌微脸上停留片刻，见她平淡的脸上虽然带点不自在，但却没有太明显的不开心，便忍住话意，回头继续听彭光伟叭叭地讲话。
而西凌微其实在想，要不要直接说不加自己也行，就按他们原来的排。
但敬越情剧本已经改了，还直说要必须上场，她是新组员，这样提就不厚道。可硬着头皮上又确实做不到他们一样熟练又自然。
她听了彭光伟说的那责怪话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她脾气向来不好，只是碍着敬越情面子没发作。
而不发作是正确的。
因为彭光伟他一挥手，大剌剌地讲出了他方才讲那番话的真实意图：“这样，刚才那段可以删掉一些，就写李宇航抛弃了我姐，我姐去伯爵面前诬陷你，伯爵气急败坏让我和你决斗。”
李宇航吃惊：“啊，你这不就洗白了吗？”
敬越情也有些不赞同：“我已经为你改过一次情节了，你要的亦正亦邪，但你再这样一改显然就是正义那一方。”
李宇航也附和道：“对啊，这样故事就从背负着家族仇恨的男主爱上仇人的姐姐，变成了主角去勾引伯爵夫人，被伯爵和她弟弟要求决斗。”
他们争执的声音很大。
西凌微慢慢来到应忌玄身边，轻呼出一口气，看着他：“我耳朵是不是红了？”
应忌玄点头：“很热吗？”
“我不想演。”西凌微低声道，“我不喜欢。”
应忌玄视线在她的红耳垂上停留片刻，将视线移开，声音平静：“你是让我安慰你吗？”
西凌微一顿，清醒了过来。
这一屋子就应忌玄和她熟一点，她刚心里有些小情绪，被应忌玄的关心一软，便实在没忍住和他倾诉了。
但听到应忌玄的回答后，那点暧昧氛围也荡然无存，除了话说得多点，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熟。
西凌微便抬头看了应忌玄一眼：“不是，我只是说说而已……”
“不喜欢我们就去和敬越情说。”应忌玄看着她，“不用勉强自己，戏剧课也没有什么新同学必须要上的说法。”
西凌微躲开视线：“可是他们剧本已经改了。”
“还可以再改回来。”应忌玄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像往常一样笑，似乎心情很不好，“集体戏剧表演选择应该是大家一致决定，敬越情没有告知你就安排好了一切，你完全可以拒绝。”
西凌微皱眉：“但我……”
“那你自己选。”应忌玄打断了她话，“为了那点好意浑身不适继续表演下去，还是拒绝，把最初的，也是最好的方案还给他们。”
语气很冷淡。西凌微对上那理智到绝情的眼，突然没心情再和应忌玄讲话。
她直接走向了敬越情。
敬越情正在皱眉和执意要改剧情的彭光伟理论，见她过来，忙起身：“最后能不能改，还是得问凌微的意见。”
彭光伟迅速回头看向了她。
而那固执到很难反驳的视线清楚明白地告诉西凌微，这个看似重要，但同样也很罪人的一票交到了她手上。
说难听点，就是敬越情解决不了的烫山芋病急乱投医甩给了西凌微，并试图通过西凌微的外人身份压一下这个要推行“有一就有二”的家里人。
换做以前，她觉得无所谓，但现在只会让她心情更不好。
她直说：“别问我，我不想演了。”
敬越同李宇航对视一眼，让西凌微心里毛躁躁的，没由来觉得不舒服。
好在敬越情很快就回了头，她问：“是不喜欢这个角色吗？”
“不是，我不喜欢表演。”西凌微摇头，看敬越情面露不解，渐渐淡下去的坏心情又让方才的犹豫纠结冒出了头。
突然这样撂挑子不干，未免也让敬越情难办。
所以她便温和了声音，解释道：“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加入确实会让剧情变得更麻烦。”
这确实。敬越情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那好，我们全部就按原来的方案走。”她看向彭光伟，“按最初版本，大家最熟悉，也早就磨合好，不要再乱改了。”
这个退出轻而易举，还一下就解决了纠纷。
看来西凌微刚才对敬越情的担心其实很多余，不得不说应忌玄确实出了一个好主意。
“那我岂不是还是那个坏角色？”彭光伟又回头看西凌微一眼。
敬越情也看了过去，她见西凌微一个人被彭光伟挡在背后，背着光，皮肤泛冷，垂下的眉眼漂亮是漂亮，但也孤零零的，想必心里也怪难受，便准备拉她过来。
但很快，她给西凌微的最后一点关注都被洪流冲散。
眼下的事情还没解决。对于彭光伟的坏角色控诉，李宇航话声很大：“伯爵和夫人这条线不是给了你些正义吗，可你还是不满意啊。”
“就按最初的来，谁的剧情都不要再改了。”敬越情回头看着彭光伟，一向爽快的脸有些阴，想来她也是被气得不轻，“越改越麻烦。”
彭光伟不满地看着敬越情：“是你自己改的哈，说让剧情更复杂更冲突就多加两个角色，结果现在我一提意见你就反悔？如果她不退出你怎么解决？噢，我懂了，不会是你们为了压我，逼她退出的吧？”
西凌微听着，看了一眼敬越情。
敬越情淡着皱眉，有些心虚，看着像是被撞破了对她而言的丑闻。
想起应忌玄刚才讲的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她突然好奇自己能拿到那张剧本纸的真实原因。
“我说过了，现在就按原来的剧本走，谁都不要改，明天上午就要表演了。”
李宇航回头瞧着一脸铁青的敬越情，见这氛围焦灼，忙拉住了彭光伟的衣袖：“嗨，那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得再对一次戏了，就决斗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差了点意思，就到时候怕蛮拖你后腿。”
彭光伟听了这话，原本沉着的脸瞬间来了感觉：“对，我之前就想说我们决斗的时候你不给力——”
看来亲近的同学之间，化对峙为和谐就是风吹柳絮那样简单的事。
西凌微从后门出教室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她被走廊上带着榕树气息的晚风一吹，心出乎意料地平静。
里面已经在继续讨论剧情，彭光伟不断变幻着手势，老道地同李宇航讲解。李宇航也是虚心着接受请教，双眼比刚才反驳彭光伟时还要明亮。
敬越情在座位上低着头，拿一支笔在纸上写着，不时心平气和地划掉，丝毫看不出方才差点崩坏的情绪残留。
而方才站在教室中央的西凌微更像是从没来过。
她又独自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