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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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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
终于响起下课铃声，寂静的大楼瞬间苏醒，上下楼传来了同学打闹的动静，甚至有些快的同学已经到了楼梯。
这些喧闹的动静让空荡荡的五楼更冷清，西凌微突然松下一口气。刚才的交流对她而言太过荒谬，反而是这被欢声笑语隔开的气氛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让她烦心的事太多，完全没必要为此郁结。
西凌微收拾了情绪，一回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应忌玄。
他正撑着栏杆，抬头看着操场。夜风将他额前的碎发拂起，侧颜在夜里格外安宁。
其实西凌微刚才在想，或许能够用表情和肢体宣泄情绪也是一类性格，只是她缺少这种用肢体表达情绪的性格，而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
性格，她站在门口将此思考了一会儿，见到应忌玄又恍然大悟。
他看上去讲话语气这么温和，甚至有些喜欢打趣自己，但本质上应该是一个很冷淡内敛的人。
无论是李宇航的纠结激动，还是彭光伟的阴狠忧郁，那些放在应忌玄的脸上，都是难以想象的。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很平静，面对慕老师礼貌得体，面对新同桌也是友好温和，只是刚才，才不知为何原因用上了几乎算是不留情面的语气。
西凌微这才后知后觉，他方才处境或许比自己还要尴尬。
他压根就没有被询问过意见，无论是今早发剧本，还是刚才。他都像一个旁观的局外人，没有任何一个人问他，你也要退出吗？或者是，你想要退出吗？
他是被排除在外的。就连西凌微都在忙乱下把他忽视了。
应忌玄实在是太安静，他几乎从不表露喜好和情绪，而似乎也没人去好奇和关心他的喜好和情绪。
西凌微卑劣地想，也许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就像昨天，在教室的嘈杂里他主动同自己讲话那样，西凌微甚至恍惚觉得，那一刻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现在，或许她也可以试着主动说点什么。
人总是要迈出一步，哪怕他毫不留情的冷漠语气会让她难以忍受。西凌微目光平静地望着操场，犹豫怎么开口。
但最后那一步还是被应忌玄迈了。他走过来，低头看着她，语气温和：“刚才生气了？”
西凌微回神，看着那双温和的眼，有瞬间错愕。她摇头，低声道：“没有。”
话题就这样顺理成章到了她身上。
应忌玄笑了一声：“没有还哭什么鼻子。”
“我没有。”西凌微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抬头看着应忌玄，“没哭。”
应忌玄笑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解释：“对不起，我刚才对你态度有点不好。”
“但是你说的是对的。”西凌微迎着晚风，和他一起往楼道走，“不用和我道歉。”
“但你有点不开心。”
西凌微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二人走到楼梯道后便停下来，等着六楼的学生下楼。
西凌微背靠在栏杆上，看着嬉笑打闹的人群，低声说：“很正常。”
“我有些过分敏感，不开心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可能语气稍微有点不好我就会生闷气，不过一般过一会儿就自己好了。我很清楚别人没有理由来将就我，不过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想要的比别人多。”
说完西凌微微侧头，去看应忌玄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同应忌玄讲这些话，毕竟把自己表达给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有很大风险，但这是她能唯一想到的套近乎的方法了。
应忌玄表情也很淡，他双手后撑着栏杆，下来时没穿羽绒服，里面套着一中的黑白色校服。
他看着人群说：“所以才会有亲密关系的出现。”
西凌微表情瞬间有些难看，她只道：“那我确实不太适合和人打交道。”
说完，她就朝六楼走了。这一遭西凌微一不开心就翻脸走人的本性暴露得够，她本以为今天就这样结束，但没想到应忌玄却追了上来。
他轻轻握住西凌微胳膊，笑着说：“怎么这样讲，我觉得我们两个就挺聊得来的。”
事实证明，两人确实聊得来，并且这并不是毫无预兆。
周四，敬越情他们的戏剧表演得到了老师的夸奖，夸奖语是功力深厚，动人肺腑。
而对西凌微来说，这也是真相大白——原来除了那俩影帝，其余人也都是干巴巴念的台词。
她静静看着，突然想起了昨晚自己心里的疑问，便偏过头问应忌玄：“你和他们关系很不好吗？”
应忌玄想了会儿：“没怎么注意。”
西凌微信他，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能真没注意。而那些对他隐约的排斥，她也知道绝对不是应忌玄性格上的原因。
因为这周五放学的时候，西凌微看见了应忌玄在这个学校的其他朋友。
她早就听说过应忌玄以前是一班的，但更多的也没问过。在收拾书包准备放学时，她余光看着应忌玄从座位上站起，朝后门外的一群男生走去。
那些男生也大多是高高的个子，此刻正想冲上去给应忌玄几拳，却被应忌玄用三言两语给平息。
应忌玄会说什么。西凌微看得入了迷。
通过面朝教室那几人的口型和应忌玄隐隐约约好听的声音，她猜出这些人是在质问应忌玄回来了为什么不跟他们说。
这就是应忌玄被在乎的时候，被一群人簇拥着，而非孤零零地在十一班只能和自己做同桌。
西凌微抿嘴，用一场大雪盖住心里密密麻麻的情绪。
她已经很久不愿去猜测自己在想什么，更多时候她只想睁着一双不参情绪的眼，静静地去窥探这个其实不属于她的世界。
西凌微再一次心有灵犀，在应忌玄回头前移开了视线，默默拉起书包往外走。
“哎，那人是你新同桌？”王沐阳从窗外看着西凌微的身影。
“有事？”应忌玄掀起眼皮看他。
“有，有点一见钟情。”王沐阳同走出门的西凌微对上了视线，正准备咧嘴一笑散发魅力，就被一只筋脉清晰的手捏住下巴转了回去。
应忌玄微仰着头，冷哼一声：“你给我暖够被窝了吗，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原本想当作没看到路过的西凌微听到这一句，实在没忍住抬头看了应忌玄一眼。
环着王沐阳的肩膀将人拉过来，应忌玄笑得有一点不怀好意：“微微同学，瞧，以后这就是咱的看家犬。”
王沐阳顿时瞪大了眼，高昂着脑袋，用酷似高飞的声音唱道：“Oh the world owes me a liv’in.”
西凌微耳根还没被红透，就被王沐阳这毫无包袱的表情给逗笑。
她没敢去看应忌玄的脸，只笑着对王沐阳挥了挥手告别。
王沐阳先是在心里惊呼了一声。西凌微看着冷不可攀，可笑起来也太明媚了，看得他心直颤。
他回头呆呆去问应忌玄：“以后我真是看门犬了吗？当她的狗，我乐意的。”
应忌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哎，大爷，她坐你旁边是不是天天这么笑？”王沐阳的羡慕溢于言表。
当然没有。
西凌微最开始就冷冰冰的，两人做了同桌，神色和缓了许多。再往后两人话题多起来，她的小表情才稍稍丰富。
应忌玄在留意，他一直认为西凌微寡言少语，每天都不开心，像个闷葫芦。哪怕是聊得最愉快的时候，她都只是提起嘴角，一副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模样，冷淡至极。
至于今天这个让人怦然心动的笑，她更是从来没有给过。这么一对比，她对自己很吝啬了。
心里有一点不服气，这种感觉很诡异，闷闷的，堵在应忌玄心里。
“哎哎哎，有没有，有没有？”
那得了便宜的傻子还在叫。应忌玄“啧”了声，对着王沐阳后脑勺就来一下：“是狗，就别到处乱发。”
王沐阳惊呼一声，猛退一步，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就是抗议：“嘶——你能不能有点轻重，你这样敲她一下她能死你信吗？”
应忌玄撇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教室走。
王沐阳扭头就抱怨：“你们瞧，这人什么态度？”
一直搁边上看戏的何林梦但笑不语。王沐阳的发小宋愿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就往楼梯间走，一脸恨铁不成钢：“婶婶在校门口等着咱呢，你还要不要当餐桌小霸王了？”
王沐阳摆出了胜者的姿态：“肯定了，你这话可别当着微微说，身为王者，我为人处事可是很低调的。”
宋愿心里揣着方才对话的个中秘辛，还没来得及私下告诫，就被这呆子给弄笑。
周五整个校园气氛都是轻松且愉快的。
西凌微往下走的脚步都快了许多，方才心里怪异的情绪竟然神奇地，被甩得无影无踪。
她没察觉隐约加速的心跳，只脑海里浮现着方才少年一脸坏笑的恣意模样，耳畔回响着那一句亲密的“微微同学”，慢慢上扬嘴角。
刚到蓉城那几天她以为自己人生糟透了，活得很麻木，还不如梦里不停地喜怒哀乐。所以记梦，一度比记自己冷冰冰的生活更有意义。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在真实地活着。
但这几天却让她觉得不尽如此，她回去就会在日记本上空出一块，写，她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像所有俗套的开头，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很英俊，我在以前的地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所以后来成了同桌也会偶尔关注他。更重要的是我来到了一个新集体。十一班的同学都很好，很体贴照顾我，有时也会主动带我玩。我很感激，尽管大多时候我并没有什么参与感，看上去也格格不入。”
“也许我也会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难过。但因为他也是插班生，两人很合得来，这几天相处下来，自己也并没有觉得很孤单。”
“再多说一点他吧，他像什么呢？说不太清。但今天下午，我第一次看见站在人群里的他。更高一点，神情更冷傲一点，相貌更出众一点，气质更不容亵渎一点，说出来的话虽然没有往日好听，流里流气的，但格外合我心意……”
就在她低头沉思时，突然听到人群欢呼。
她跟着大家抬头，只见苍白的天空浮动着雪白的颗粒，一点一点落下来，轻飘飘好似雨。
有人说这是雪。
她略显迷茫，摊开手心去接，心道：“这也算雪吗？”
“怎么不算。”
声音近在咫尺，西凌微心间一颤，回头却见身旁空无一人。
也许是太爱幻想。
西凌微紧了紧灰色围巾，在众人停驻欢呼的时刻顶着风往前走，往日少有情绪的面容上，一双冰封的眼跟着落地的雪一起融化。
蓉城下雪了，但她依旧不急着回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