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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报告与晕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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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厚重的遮光帘将城市的喧嚣与光亮隔绝在外，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柜上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林耀彬蜷缩在宽大的床上，被子裹得很紧，却依然觉得冷。胃部的隐痛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不断，虽然吃了药有所缓解，但远未消失。更折磨人的是心口那股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的憋闷感。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陆秉权发来的那条冰冷医嘱短信的界面。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心上。这几天，他强迫自己投入工作——看新剧本、听demo、配合线上宣传——试图用忙碌麻痹神经，但收效甚微。那个名字，那双眼睛，那句“你怎么会有我的私人号码？”的冰冷质问，总是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钻入脑海，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难堪。
助理小陈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药和水，脸上写满担忧：“彬哥，该吃药了。还有……”他犹豫了一下，递上一个印着医院logo的牛皮纸文件袋，“医院的快递，病理报告到了。”
林耀彬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接过药片和水，机械地吞下。目光却紧紧锁在那个文件袋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医生……有说什么吗？”他哑声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小陈摇摇头：“就是快递送来的。需要我现在帮您拆开看看吗？”
“……不用。”林耀彬深吸一口气，拿过文件袋，“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小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林耀彬一个人。他盯着文件袋上“病理科”那几个冷冰冰的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手指有些颤抖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报告单。
白纸黑字，带着医院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密密麻麻的术语中搜寻着最终结论。当那几个关键的字眼跳入眼帘时，他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庆幸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虚脱。
**诊断意见：**
**慢性活动性胃炎伴糜烂，局灶腺体轻度异型增生。幽门螺杆菌（+）。**
**符合良性胃溃疡改变。未见明确恶性证据。**
**建议：根除幽门螺杆菌治疗，规范抗溃疡治疗，定期复查胃镜（建议6-12个月后）。**
“良性……未见恶性证据……” 林耀彬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像是确认救命稻草的真实性。不是最坏的结果。虽然报告里也提到了“轻度异型增生”，需要后续密切随访，但这已经比他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可怕字眼好太多了。压在心头几天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靠在床头，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额头上已是一层细密的冷汗。身体放松下来后，胃部的隐痛和几天积累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闭上眼，只想沉沉睡去。
然而，手机屏幕再次不合时宜地亮起。这次是经纪人刘姐的来电，铃声急促而刺耳。
林耀彬皱着眉接起：“刘姐？”
“彬彬！怎么回事？”刘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焦躁，“狗仔拍到你了！今天下午，在市医院门口！照片很糊，但你那身行头粉丝认得出来！现在网上已经有小道消息在传你秘密就医了！压都压不住！你什么时候去的医院？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什么问题严重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过来。林耀彬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被拍了？还是在医院门口？他立刻想起那天自己仓皇逃离、状态极差的样子……如果被拍到清晰照片，后果不堪设想。粉丝的担心、媒体的揣测、竞争对手的落井下石，他几乎能想象到即将掀起的舆论风暴。
“我……” 林耀彬嗓子发紧，胃部的绞痛在紧张情绪下骤然加剧，他不得不弓起身子，“我没事，刘姐，就是有点胃不舒服，去开了点药不严重……”
“不严重能被拍到脸色那么差？还一个人偷偷摸摸去？”刘姐显然不信，“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上次体检有什么问题没告诉我？还是压力太大？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不用！我在酒店，真没事！”林耀彬急忙拒绝，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刘姐，你帮我处理一下舆论，就说我是陪朋友去的，或者例行检查，随便编个理由！千万别提胃病！求你了！”
他语气里的急切和虚弱让刘姐更加怀疑，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危机公关。“行行行，我先处理！但这事儿没完，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还有，这几天你给我安分点待在酒店，哪也别去！等风头过去再说！”刘姐说完，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林耀彬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床上。胃部的疼痛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变得尖锐起来，像有把刀在里面搅动。冷汗浸湿了后背的睡衣。被曝光的恐慌、经纪人的压力、身体的不适……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勒住了他。
他蜷缩着，手指用力按着疼痛的胃部，大口喘着气，试图缓解那令人窒息的痛楚和恐慌。床头柜上，那份写着“未见恶性证据”的病理报告，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丝毫无法驱散笼罩着他的阴霾。
**几天后，复诊日**
陆秉权刚结束上午的门诊，正整理着病历。诊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他头也没抬。
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低调的深色卫衣、帽子和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身形似乎比上次更加单薄。他手里拿着那个装着病理报告的牛皮纸文件袋。
陆秉权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来人身上。几天前地下车库的短信已读不回，以及此刻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即使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的低沉压抑的气息，让诊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林耀彬走到桌前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文件袋推到陆秉权面前。动作带着一种疲惫的顺从。
陆秉权拿起文件袋，抽出报告，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当他看到“良性胃溃疡”、“未见明确恶性证据”时，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慢性活动性胃炎伴糜烂，局灶腺体轻度异型增生”和“幽门螺杆菌（+）”的字样让他眉头微蹙。
“结果不算坏。”陆秉权放下报告，语气是医生惯有的冷静，“溃疡是良性的，炎症和糜烂需要继续治疗。幽门螺杆菌阳性是明确病因，必须根除。”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耀彬，“这个‘轻度异型增生’需要重视。虽然目前级别很低，但它是一种癌前病变的信号。意味着你胃部的环境长期处于不良刺激下，细胞有向不好方向发展的趋势。必须严格规范治疗，定期复查，防止它进一步发展。”
林耀彬垂着眼帘，口罩下的嘴唇抿得死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裤子的布料。陆秉权的话像冰冷的医嘱，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带来一种新的、沉重的压力。癌前病变……这四个字的分量，远超过一个普通的胃炎或溃疡。
“治疗方案需要调整。”陆秉权拿起笔，开始写新的处方，“之前的药继续吃，保护胃粘膜和抑制胃酸。最重要的是根除幽门螺杆菌。”他写得很快，字迹清晰有力，“我给你开‘四联疗法’：两种抗生素阿莫西林、克拉霉素，一种质子泵抑制剂奥美拉唑，一种铋剂胶体果胶铋。疗程14天，必须按时按量吃完，一天都不能少，一顿都不能漏！否则很容易治疗失败，产生耐药性，以后更麻烦。明白吗？”
他的语气异常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林耀彬默默地点了点头。陆秉权将新处方递给他。林耀彬伸手去接，指尖冰凉。
“药吃完后，停药一个月，回来复查呼气试验，确认幽门螺杆菌是否根除成功。”陆秉权继续交代，“这期间，我上次说的所有注意事项——饮食、作息、减压——必须加倍严格执行！尤其是烟酒、辛辣刺激、咖啡浓茶，绝对禁止！你的胃现在很脆弱，经不起任何折腾。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也为了能顺利根除病菌，防止恶化，必须做到！”
陆秉权罕见地说了一大段话，句句都敲在林耀彬心上。他能感受到对方话语里那份属于医生的、近乎冷酷的责任感和关切。但这关切，是给病人的，不是给林耀彬的。
“还有，”陆秉权看着他始终低垂的头和紧绷的身体，眼神锐利，“病理报告里提到的‘轻度异型增生’，虽然风险不高，但需要密切监控。半年后必须回来复查胃镜，不能拖延。我会在系统里给你设置提醒。” 他公事公办地在电脑上操作着。
林耀彬依旧沉默着，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新处方。诊室里只剩下陆秉权敲击键盘的声音和他自己压抑的呼吸声。被偷拍的恐慌、经纪人的压力、身体的疲惫、长期控制饮食和工作的艰难、以及眼前这份冰冷的医嘱和那个“癌前病变”的阴影……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胃部的绞痛也陡然加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内脏。
“听清楚了吗？”陆秉权停下敲击，抬头看向他，再次确认。
林耀彬想点头，想说话，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他猛地站起身，似乎是想要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然而，剧烈的眩晕和腹痛让他脚下发软，眼前彻底一黑！
“呃……”一声短促的、压抑的痛哼从口罩下溢出。
下一秒，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林耀彬！”陆秉权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起！他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对方身体完全砸向冰冷坚硬的地板之前，张开双臂，稳稳地、结结实实地接住了那个倒下的身体！
巨大的冲击力让陆秉权也踉跄了一下，但他凭借着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本能，牢牢地将人护在了怀里。
林耀彬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衣物，陆秉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异常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以及那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喷在自己颈侧的热气。帽子和口罩歪斜，露出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紧闭的双眼。
“林耀彬！醒醒！”陆秉权一手紧紧揽住他防止他滑落，另一只手迅速去探他的颈动脉和呼吸，同时大声呼喊。他脸上的冷静面具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医生面对危急病人时的凝重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诊室的门没关严，这一幕恰好被拿着病历本走过来的任正看到。
任正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医生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人事不省的人。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病历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失声惊呼：
“卧槽！权哥！什么情况？！这病人怎么了？！”
陆秉权根本没空理会任正的惊呼。他迅速将意识不清的林耀彬平放在诊室用于检查的简易床上，动作快而不乱。
“任正！关门！锁上！” 陆秉权头也不回地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快速解开林耀彬的帽子和口罩。当那张苍白脆弱、布满冷汗的俊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任正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林……林……？！” 任正震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指着床上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不是他最近疯狂追剧的男神林耀彬吗？！他怎么会在权哥的诊室里？还晕倒了？！
“别废话！快关门！” 陆秉权厉声打断他，已经拿出听诊器贴在林耀彬胸口听诊，同时检查他的瞳孔对光反射。
任正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他手忙脚乱地关紧诊室门并反锁，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视线。然后紧张地凑过来：“权哥，他怎么了？要不要叫抢救？”
陆秉权眉头紧锁，快速做着检查：“血压！” 他示意任正去拿血压计。
任正赶紧把血压计递过去。陆秉权动作麻利地绑好袖带，充气。诊室里只剩下血压计充放气的嘶嘶声和陆秉权沉稳的指令：
“心率偏快，120左右。呼吸急促。血压……90/60，偏低。瞳孔对光反射存在。” 他放下听诊器，手指按压林耀彬的腹部，“剑突下、左上腹压痛明显……肌肉紧张……”
“是胃的问题？” 任正紧张地问。
“休克早期表现。” 陆秉权语速很快，眼神锐利，“剧烈疼痛刺激加上可能的脱水、低血糖、应激反应综合导致。他这几天状态肯定很差。” 他想起林耀彬进来时那压抑低沉的气息和经纪人的电话内容。
他迅速从旁边的急救箱里拿出静脉留置针和液体。“建立静脉通路！0.9%生理盐水500ml，快速静滴！抽一管血急查血常规和电解质！再拿一支高糖备用！”
“是！” 任正被陆秉权冷静专业的指令感染，也迅速进入了状态，立刻配合着操作起来。他一边找血管扎针，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我的天真是林耀彬他这胃病这么厉害啊？网上一点风声都没有……”
陆秉权没理他，专注地调整着输液速度。他看着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林耀彬，再想到那份病理报告和对方经纪人提到的偷拍压力……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担忧猛地窜上心头。
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液体快速滴入血管。几分钟后，林耀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秉权近在咫尺、写满了凝重和怒气的脸。
“醒了？感觉怎么样？” 陆秉权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火气。
林耀彬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只觉得浑身无力，胃里依然隐隐作痛，但比刚才那灭顶的剧痛和眩晕好多了。他茫然地看着陆秉权，又看了看旁边举着抽血针管、一脸紧张又八卦的任正，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巨大的难堪和羞耻感再次淹没了他。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我没事了……”
“躺好！” 陆秉权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容抗拒。他的眼神像冰锥一样刺向林耀彬，声音冷得能掉冰渣：
“林耀彬，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耀彬心上，也砸懵了旁边的任正。诊室里一片死寂。
陆秉权盯着他，一字一句，带着医生对不遵医嘱病人的愤怒，更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失望和痛心：
“病理报告刚给你敲完警钟！幽门螺杆菌阳性！胃溃疡！还有轻度异型增生！哪一样是小事？！”
“医嘱你当耳旁风？让你按时吃饭休息减压，你做到了吗？！”
“被偷拍压力大？经纪人催得紧？工作放不下？这些理由能比你的命还重要？！”
“还是你觉得，反正有医生给你兜底，晕倒了有人救，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质问，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陆秉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真的动了气。他从未对任何一个病人如此失态过。
林耀彬被他吼得完全懵了，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震惊、委屈、无措……还有一丝被戳中心事的狼狈。他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只能无助地看着盛怒中的陆秉权。
任正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举着抽血针管僵在原地，内心疯狂刷屏：卧槽卧槽！权哥发飙了！还是对着顶流林耀彬！这信息量也太大了！他们俩绝对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诊室里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音，以及陆秉权压抑着怒火的沉重呼吸声。那堵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白墙”，在剧烈的冲突和毫不留情的质问下，似乎被猛烈地撞击着，摇摇欲坠。
林耀彬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看着陆秉权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锐利逼人的眼睛，一股巨大的酸涩和委屈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红了。
林耀彬泛红的眼眶和那强忍着不落下泪水的倔强模样，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在陆秉权翻腾的怒火上。他胸口起伏的幅度小了些，眼神中翻涌的怒意也凝滞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复杂情绪所取代——是懊恼？是心疼？还是对自己失控的震惊？
他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林耀彬脆弱的表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刚才那番疾言厉色的质问，不仅仅是出于医生的责任，更掺杂了他自己都理不清的私人情绪。看到对方如此不珍惜身体、把自己搞到晕倒，那股无名火来得如此猛烈而直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重新戴回冷静专业的面具。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却已不再有刚才的暴烈，恢复了医生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血抽了。” 他对僵在一旁的任正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急查血常规和电解质。密切观察生命体征，液体继续输。等他情况稳定些，转到观察室休息。”
“啊？哦！好！好的权哥！” 任正如梦初醒，连忙小心翼翼地给林耀彬抽血，动作比平时轻柔了十倍。他偷偷瞄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林耀彬，又瞄了一眼背过身去整理急救箱、侧脸线条依旧冷硬的陆秉权，内心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诡异又紧张气氛的敬畏。
林耀彬默默地任由任正抽血，指尖的刺痛远不及心口的憋闷。陆秉权那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和一连串的质问，还在耳边轰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难堪。在陆秉权眼里，他大概就是个任性妄为、不知死活、只会给人添麻烦的混蛋吧？
陆秉权整理好急救箱，转过身。他没有再看林耀彬，目光落在任正身上：“任正，你在这里守着他。液体输完，生命体征平稳了再送观察室。我去处理一下报告。” 他说完，拿起林耀彬的病理报告和血检单，转身就走，背影带着一股急于逃离的僵硬。
“权哥……” 任正下意识叫了一声。
陆秉权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
“……那个，” 任正挠挠头，看了一眼床上沉默不语的林耀彬，硬着头皮说，“林先生……他可能需要吃点东西？或者喝点糖水？他脸色还是很差……” 他试图缓和气氛。
陆秉权沉默了几秒，背对着他们，声音听不出情绪：“让护士送一杯温糖水过来。等他缓过来，问他想吃什么清淡的，让食堂做点热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命令，“看着他，不准他乱动。”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诊室门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声音。房间里只剩下林耀彬、任正，以及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单调声响。
任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一层。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林耀彬，对方依旧偏着头，望着墙壁，眼神空洞，只有那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了一丝情绪。
“呃……林先生，”任正尽量放轻声音，带着点粉丝见到偶像的激动和此刻的谨慎，“您……您别太在意啊，权哥他……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医生的都这样，最见不得病人不爱惜自己身体了。他是关心您……” 他试图为陆秉权刚才的暴怒找补。
林耀彬依旧沉默，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关心？是作为医生的责任吧？他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陆秉权快步走在通往检验科的走廊上，脚步有些凌乱。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病理报告和血检单，指节用力到发白。刚才诊室里林耀彬泛红的眼眶和脆弱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猛地停下脚步，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口那股闷痛感却并未减轻。
他低头看着报告上“轻度异型增生”那几个字，又想起林耀彬晕倒前那苍白如纸的脸和经纪人的电话……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陆秉权拿出手机，点开短信界面。光标在输入框里疯狂闪烁。
他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最终，他删掉了所有打好的字，只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信息：
> **在观察室待够两小时。把粥喝完。我会让任正盯着你。陆**
发送成功。
他锁上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混乱的心绪，朝着检验科走去。那堵“白墙”上，似乎又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墙后的风景，正变得愈发复杂而难以看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