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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熟捻? ...

  •   开学第一周的尾巴,江城的蝉鸣还没歇气,透过教室窗户钻进来,和电扇转动的“嗡嗡”声搅在一起,闷得人心里发慌。江哲妄趴在桌子上,盯着面前摊开的数学练习册,第17题的函数图像画了三遍还是歪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小坑。

      “江哲妄,发什么呆呢?赵老师的课你也敢走神?”前桌向峻熙转过来,用课本敲了敲他的桌子,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小心等会儿又被点名站着听课。”
      江哲妄没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练习册封皮——那是他昨天刚包的书皮,边角被他捋得平平整整,连一点褶皱都没有。他不喜欢向峻熙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尤其对方总爱转笔,笔杆在指间飞旋时,塑料碰撞的声音能让他烦躁一整节课。

      讲台前的赵建刚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不等式,寸头下的脸绷得很紧,板书依旧龙飞凤舞。“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我上周六是不是讲过?”他突然停下来,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季晨阳身上,“季晨阳,你来说说,步骤是什么?”
      季晨阳猛地从桌子上弹起来,眼神发懵,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橡皮:“啊?步骤……步骤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脸涨得通红。全班同学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向来安静的罗韵希都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赵建刚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满,“下周周六补课,我再讲一遍,谁要是再不会,就留下来单独辅导。”
      “又是周六补课?”季晨阳坐下后,小声哀嚎,“我这周末还约了人去打球呢,这日子没法过了。”他旁边的祝肆言没说话,只是把刚写好的解题步骤推到他手边,笔尖在“移项要变号”几个字下面画了条横线,动作轻得像怕被人发现。
      江哲妄瞥了一眼那行字,字迹工整,连标点符号都标得格外清晰。他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上周六补课,赵建刚点他回答问题时,他站在那里像个傻子,而祝肆言站起来时,声音平稳得像早就把步骤刻在了脑子里。更让他别扭的是,下课祝肆言递给他解题思路时,指尖沾着点墨水,却还是把纸条折得方方正正。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赵建刚抱着教案走后,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向峻熙转过来,拍着季晨阳的肩膀笑:“可以啊你,又成功吸引了赵老师的注意。”季晨阳没好气地推开他:“别笑了,赶紧把你的笔记借我抄抄,不然周六又要被留堂。”
      “抄笔记哪有问祝肆言快。”向峻熙说着,凑到祝肆言旁边,“祝课代表,你历史那么好,数学也这么牛,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秘籍啊?传授一下呗。”
      祝肆言正在收拾课本,闻言愣了愣,耳尖微微泛红:“没什么秘籍,就是多做题,不懂就问老师。”他说话时语速有点慢,像在仔细斟酌每个字,和他平时递东西时的干脆利落不太一样。

      江哲妄看着他,忽然想起上周自习课,他解不出题时,祝肆言用胳膊肘碰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他,又像是怕被他拒绝。他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些,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橡皮,放在祝肆言桌子上:“你的橡皮快用完了。”
      祝肆言愣了一下,看着那块崭新的白色橡皮,上面还印着简单的几何图案。他抬头看向江哲妄,对方已经转过去了,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耳根却有点泛红。祝肆言小声说了句“谢谢”,把橡皮放进铅笔盒里,和其他文具摆得整整齐齐。

      午休时,江哲妄随着人流往食堂走,刚到窗口就看到队伍前排的祝肆言——对方手里攥着两个塑料袋,正踮着脚对打饭阿姨说:“两份炒面,少放辣,谢谢。”细瘦的肩膀在蓝色校服里微微绷紧,额前碎发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江哲妄顿了顿,还是默默排到了队伍末尾。
      等江哲妄拿到自己那份炒面时,祝肆言正站在食堂门口的树荫下,手里拎着两个鼓囊囊的塑料袋,眼神在来往人群里扫着,像是在等什么。江哲妄刚要走过去,就看到祝肆言转身时没注意,胳膊肘撞到了他的手腕,手里的炒面袋子晃了晃,几滴油溅到了江哲妄的校服袖口上。
      “对不起!”祝肆言立刻停下脚步,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纸巾,指尖因为着急微微发抖,“我没看到你,这油……要不要擦擦?”

      江哲妄皱了皱眉,不是因为油渍——这种袋装炒面漏点油很常见,而是祝肆言那副明显不好意思的样子,耳尖都红透了。“我帮你擦吧,湿巾擦得干净。”祝肆言说着就拆开湿巾,伸手想碰他的袖口,动作里带着点笨拙的急切。
      江哲妄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腕,避开了他的动作:“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祝肆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红晕更浓了,小声说:“那……那你拿着湿巾,擦仔细点,不然油渍干了不好洗。”
      江哲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了。”他拆开湿巾擦着袖口,薄荷味的清香飘进鼻腔,心里那点因为“又被牵连”的烦躁,莫名淡了些。他知道祝肆言不是故意的,可还是习惯性地不想欠人情——就像上次网吧递伞,明明是好意,却让他别扭了好几天。
      两人并肩走到食堂外的石桌旁坐下,祝肆言把其中一份炒面推过来:“这个给你,我多买了一份,少辣的。”江哲妄看了眼那份炒面,袋子上还沾着点水珠,显然是刚打的。他摇了摇头,把自己那份放在面前:“不用,我这份也没放辣。”
      祝肆言没再坚持,只是默默拆开自己的炒面。江哲妄看着他吃——动作很轻,咬断面条时不会发出“吸溜”声,包装袋被他捋得平平整整放在石桌上,连掉出来的葱花都用纸巾包好。和不远处季晨阳狼吞虎咽、溅得满桌油渍的样子比,祝肆言的细致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下午第一节是历史课,祝肆言作为课代表,要去办公室拿作业本。他走后,罗韵希转过来,小声对江哲妄说:“江哲妄,你和祝肆言是不是认识啊?我看你们俩关系挺好的。”
      江哲妄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同桌。”
      “是吗?”罗韵希推了推眼镜,往祝肆言的座位瞥了一眼,“可我觉得你们俩特别有默契,比如刚才赵老师提问,你俩都是先皱眉头再低头写步骤;还有上自习课,你俩翻书的速度都差不多。”她戳了戳旁边正在转笔的向峻熙,“哪像我们俩,我写作业他捣乱,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江哲妄没说话,只是低头翻着历史课本。罗韵希的话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荡开一圈涟漪。有默契吗?他想起刚才食堂里,祝肆言递湿巾时的紧张,想起上周递解题步骤时折得方正的纸条——这些细节和网吧里那个拦着他、耳尖泛红的少年慢慢重合。他还是记得那天的争执,记得自己说的刻薄话,可这些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尖锐感淡了些,反而多了点说不清的微妙。

      祝肆言很快就回来了,抱着一摞作业本,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然后走回座位,坐下后喘了口气,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江哲妄看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汗。”
      祝肆言接过纸巾,小声说了句“谢谢”,擦汗的时候,耳尖还是泛红。江哲妄看着他,忽然觉得祝肆言其实挺可爱的,尤其是他有时泛红的耳尖,像颗熟透了的樱桃。

      历史课上,老师讲的是中国古代史,祝肆言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举手回答问题,声音清晰,条理分明。江哲妄看着他,心里有点佩服——他自己也蛮喜欢历史,经常看点野史,但也没到祝肆言这种熟捻的程度。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长叶煊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值日表:“大家看一下值日表,以后每周三都是江哲妄和祝肆言值日,负责打扫教室卫生。另外提醒下,今晚开始上晚自习,到晚上九点五十结束,别迟到。”
      “晚自习?九点五十?”季晨阳哀嚎一声,瘫在桌子上,“我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赶公交,晚上到家都快十一点了,这觉根本不够睡啊!”江哲妄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看向祝肆言——对方也正按着眉心,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也被这作息压得够呛。“以后要一起值日,还得熬到这么晚。”祝肆言小声说,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疲惫。江哲妄“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把桌角的水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有点发麻。
      放学铃声响起时,江哲妄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快僵了。距离晚自习还有四十分钟,他和祝肆言留在教室值日,季晨阳他们拎着书包就往外冲:“我俩去买面包垫垫,值日辛苦你们了,晚自习见——希望别犯困睡着!”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疲惫的味道。江哲妄拿起扫帚,弯腰扫地时后腰传来一阵酸痛,他皱了皱眉,放慢了动作。祝肆言拿着抹布擦桌子,动作也比平时慢了些,时不时抬手揉一下眼睛,显然也有些犯困。
      “你扫地挺干净的。”祝肆言忽然开口,打破了安静。
      江哲妄愣了一下,抬起头:“你擦桌子也挺干净的。”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里的尴尬瞬间弥漫开来。江哲妄继续扫地,心里觉着有些别扭。他发现,和祝肆言在一起,好像不说话,还没那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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