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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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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窗外就是云海。跟他昨晚梦里的一样。
闻飒匆忙收拾装备就冲到外面，翻涌的云海之间藏露无数起伏的山头，耳边传来空旷的风声。
我已经在天上了，闻飒想，工作和烦恼属于人间，我的海拔太高了，它们追不上我了。
闻飒心满意足的架起三脚架拍云海的延时。
接着他闻到了早餐的香味，裴云松拎着一小袋包子过来：“先吃早饭？”
工作的烦恼在云层之下，但另一种甜蜜的烦恼跟过来了。
闻飒忽然不敢看裴云松的眼睛，他嗯了一声避着拎着袋子的手把包子接过来，胡乱塞了几口，又去查看相机。
参数刚才已经调好了，他煞有介事的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动。再回过头，甜蜜的烦恼已经走了。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闻飒把帽子戴好，没吃完的包子捧在手里取暖。
真的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事儿他确实没有仔细考虑过。可能是因为性格比一般的傻屌直男更温和细腻，也可能是因为学艺术的气质，在英国上学的时候很多同学都以为他是gay，唐远干脆从高中的时候就断言他不直。但他一直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他能欣赏女性美，也能欣赏男性美。美的人类，他都喜欢。就像美的艺术品，他都喜欢。
但是他确实没有过想和另一个人恋爱的冲动。好多人以为他和唐远是青梅竹马，自然而然会在一起的。两家的家长也一直这么想，他俩澄清了好多次都没用。但是他很清楚，他跟唐远是纯友谊，牵唐远的手跟牵表姐的手一样亲切。
但是他也没喜欢过男的。
......现在有了。该死，被唐远说中了。有一种终究还是败了的狼狈感。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唐远发消息。
[飒飒：完了。你说中了。我可能真是gay。]
[飒飒：猫猫大哭.jpg]
离人间太远的一个缺点就是离基站也远，几条消息又在转啊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到沪市。
裴云松选的住宿点离卡久寺很近，两个人往寺里走去，一路上植被很丰富。这里地貌很神奇，昨天天黑前闻飒记得路上还是大片荒芜和裸露的的土地，但今天却是一路郁郁葱葱，像世外桃源。
毛蕊花还残留着经冬的总状花序，地面上新生的莲座状基生叶却已经悄然展开。也是经冬的铁线莲果实好像一颗颗毛茸茸的白发小脑袋。闻飒已经认识的沙棘丛很多，里面挂满显眼的橙黄色小果子。浅蓝色马蔺刚开花，裴老师说这个的园艺品种在低海拔城市绿化里用的很多，分布很广，闻飒却左看右看都感觉没印象。
这里所有的的花都小小的，矮矮的，叶子紧巴巴的缩起来，像很多挤挤挨挨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某种高山龙胆闻飒特别喜欢，它的花也很小，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但是有很可爱的星星一样的花形和明亮的蓝紫色花瓣，成片贴在地面上，就会有很多星星在地上冲路过的人眨巴眼睛。
这些高山的生灵很可爱，为闻飒介绍它们的名字的裴云松也很可爱。
在裴老师的眼睛里，每一朵野花，每一颗野草，每一片飘落的小树叶，都有姓名。
闻飒只是想了想，就被萌到心肝发颤。
他在拍照的的时候努力辨认每一种植物，但是很快就开始马什么梅？什么冬梅？
人对人会脸盲，人对花会花盲吗？
裴云松看闻飒抱着相机念念有词，轻笑了一下：“术业有专攻，即使是本专业的学生也不一定能认识多少。有一些的种我也不能确定，还需要回去查植物志来辨认。你分不清也正常。”
闻飒放下相机，认真的看着裴云松：“可是，你能看出他们的不同。我想，你眼里的世界和我眼里的一定不一样。我想看见你眼睛里的世界。”
裴云松咳了一声，指向旁边：“......咳。互叶醉鱼草。”
闻飒看见他耳尖可疑的变红，不过也可能是冻红的。
卡久寺在山顶，背后衬着大团的云海，有一种宫崎骏风唐卡的混搭感。云雾穿过寺庙的建筑，远处隐约能看见起伏的雪山山顶。寺庙旁边的草地上，一位僧人正在放饭，一群小动物都围在那儿吃。闻飒看见几头肌肉强健的鹿一样的动物，还有几只非常漂亮的蓝色鸟儿，小松鼠举着大尾巴跳来跳去。
“运气不错，喜马拉雅斑羚和棕尾虹雉都在。”裴云松说，卡久寺接近山南和不丹交界的位置，棕尾虹雉是不丹的国鸟，羽毛上有七种颜色，是游客的重点打卡对象。
闻飒挨个去拍，喜马拉雅斑羚抬起头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呆。
“脸有点像被蜜蜂蛰了的小狗。”闻飒拍完还偷偷评价。喜马拉雅斑羚对此表示无所谓，低头吃饭。
路边一直有牌子用汉藏双语写着“狗熊出没注意安全”。
长刺茶藨子的灌丛里，大群的淡黄腰柳莺在里面跳来跳去，啄食晶莹的绿色小浆果。
闻飒一点一点挪动，悄悄靠近去拍。刚举起相机，手机响了一声，大片的鸟儿飞起来，像一团淡黄色的云。
闻飒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旺堆给他转了1888。
[AAA旺堆藏餐厅：帮我表弟表弟媳转的！他们说照片拍的太好了，按拉萨拍婚纱照的价格给的！]
[AAA旺堆藏餐厅：收下吧，别不好意思。]
闻飒正准备拒收，但是旺堆的消息最后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拦住了他。
[AAA旺堆藏餐厅：他们有钱！]
闻飒：......
[飒飒：那谢谢啦，多不好意思~(??>?? [AAA旺堆藏餐厅：是他们谢你！拍的又真又漂亮，家里人都很喜欢！]
闻飒又回了一个卖萌猫猫头，然后开心的冲裴云松晃手机：“裴老师，我用相机挣到钱了哎！”虽然和他预想的卖风光照片不一样，莫名的挣到了婚纱摄影的钱。
但钱就是钱，谁会嫌钱多呢！
裴云松唔了一声点点头：“纯拍风光不好赚钱，确实可以考虑接风光+婚纱，你也擅长，又有市场。你拍的确实好。”
闻飒嘿嘿一笑，忽然在心里打了个转，试探道：“那以后裴老师拍婚纱照可以找我。”
说的时候云淡风轻，其实心里紧张的不行。
裴云松会说什么？
是“好啊，那就拜托你了。”，还是“不用，我没有女朋友。”？
或者是“可是我的婚纱照会和你拍，你怎么一边做主角一边做摄影师。”
闻飒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又赶紧把最后一个异想天开的甩出脑袋。
而裴云松实际的回答是：“......谢谢你，不用了，我没有这个需求。”
闻飒愣住。这和他预想的几个回答都不一样。
闻飒迟疑的问：“什么叫......没有这个需求......？”
裴云松双手插兜，示意他往前走。成群的柳莺看两人要走，又试试探探的飞回来，落回灌丛里吃浆果。
“我是独身主义者，不会恋爱或者结婚。”
啊。
闻飒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跟上脚步。
好消息：裴老师没对象。
坏消息：裴老师不打算有对象。
两头喜马拉雅斑羚互相蹭着脖颈，甜甜蜜蜜，从闻飒面前路过。
是独身主义者难攻克还是直男难攻克，在昨天之前还认为自己是直男而现在已经喜欢上一个男人的闻飒陷入艰难的思考。
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他一直为自己智者不入爱河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自已有一天也会面对如此复杂的取向问题。
离开卡久寺开往南迦巴瓦观景台的路上，闻飒打开被他关进消息免打扰很久的学校英区留子大群，想看看里面各路lgbtq群体有什么经可以取。
毕竟里面有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泛性恋、无性恋，五花八门，除了沃尔玛购物袋，什么都有。
一点开，里面就是一个ppt，消息水的特别快。
以ppt的形式流传八卦也是传统艺能了，这回ppt很精良，也很长。闻飒大概看了一下，宫教授、学生、敦化的雪那么大。
跳着看完，浑身起鸡皮疙瘩。
[宫教授这把至少得辞职。]
[国内的大学当老师，搞通讯录就是完蛋好吧。]
[搞的人肯定不少，只是他这个爆出来了。]
[他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学术上还是有点东西的，这回都没咯~]
[而且还是跟学生，debuff叠满。]
一行行的刷过去，闻飒一开始还在一起吃瓜，过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味来。
国内大学的老师，等下，裴老师不也是么？
大家水群的时候说的也对。他自己不觉得喜欢同性有什么问题，他喜欢的是这个人，只是他恰好跟自己是一个性别。
但是国内的大环境并不会这么觉得。
对于裴老师来说，独身主义或者结婚生子都是可以大大方方说出口的事情，但如果和另一个男人恋爱，就必须藏着掖着，而藏着掖着又总会有被发现的那一天。
人言可畏。这势必会对他最重要的科研事业造成负面影响。
推理可得：闻飒不可以也不应该，因为自己浅薄的喜欢，打扰到别人的人生轨迹。
不过好消息是即使想打扰大概也打扰不到。
又开始下雨了，雨水打在车窗上，划过一条又一条透明的线。
唐远退出大群，唐远的消息忽然弹出来。
[汤圆：？我刚拿到手机就看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汤圆：皇帝你儿子是gay，你儿子是gay啊！你儿子是同性恋你不懂吗！]
[汤圆：细说，你爹我终于做上军师了。]
[汤圆：快快快，我每天获批的用手机时间比未成年打游戏时长还短，别浪费时间]
闻飒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回复。
[飒飒：哎，不说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已经不需要军师了。]
唐远在那一头的病床上龇牙咧嘴，气的锤墙。还没来得及把一连串啊啊啊啊发出去，手机又被她妈妈没收了。
“睡觉，不许玩手机。睡觉病好得快！”
在索松村住宿前，裴云松先把车开去了色季拉山口，正是日落的点，乌云一团团的坠下来，四周全是雨和雾，什么也看不见。
雨越来越大。今天肯定看不到日落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