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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迷途与障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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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皓关于论坛和酒店安防的随口抱怨，确实在方白宇心中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铂悦酒店、安防漏洞、论坛大神…这些词汇诱惑着他，仿佛是一条通往真相的捷径。
但他深知绝不能操之过急。孙皓心无城府，且对李哲有种本能的畏惧，任何过线的打探都可能瞬间引爆，并将自己彻底暴露。
他采取了更迂回的策略。不再完全沉默，会在孙皓high聊时偶尔附和几句，尤其当话题涉及电脑、社会新闻或不公平现象时，他会流露出一种被压抑的、共情般的专注，这很好地契合了他“内向但敏感”的人设，反而让孙皓更愿意对他倾诉。
“那个论坛…听起来像另一个世界。”某次孙皓又在吐槽论坛管理严格时，方白宇轻声感叹，眼神望着窗外，带着一种仿佛对遥远事物的朦胧向往，“里面的人，是不是都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必须的！”孙皓来了劲，“不过我表哥说，现在里面气氛超怪，以前还能看到点真东西，现在全是谜语人和喷子！哦对了，他上次说的那个‘鼹鼠’大神，好像就因为铂悦酒店那破事儿，被盯上了，最近都没冒泡了，有人说他账号都被黑了！”
账号被黑？方白宇心里一紧。线索似乎还没开始就要断掉？
“被黑？为什么？”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只是好奇。 “谁知道呢！估计是得罪人了吧？反正那之后，论坛里关于铂悦的帖子删了好多，我表哥他们私下都说，那酒店水太深，碰不得。”孙皓撇撇嘴，“所以啊，还是打游戏香。”
水太深，碰不得。这反而更像是在印证着什么。但‘鼹鼠’的消失无疑是一盆冷水。
周末，孙皓兴奋地宣布他表哥要来，热情邀请方白宇一起吃饭。方白宇犹豫了。这是一个机会，但风险极高。李哲的眼线无处不在，他与一个陌生技术人员的会面，很难不引起注意。
然而，没等他做出决定，麻烦就先一步来了。李哲的助理突然出现，不是用虚假的试音通知，而是拿着一份正式的、盖着章的文件——一份针对新人的“市场调研实践任务”，要求方白宇在未来一周内，完成对市区五个不同区域共二十家便利店、咖啡馆的消费者习惯访谈和数据收集，并提交详细报告。
任务繁重、耗时极长，且明显是针对他这种缺乏社交技巧的练习生的刁难，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挤压他的个人时间和精力，让他无法分心他事，甚至可能耽误训练。
“李经纪说了，这是锻炼你的沟通能力和市场敏锐度，对以后发展有好处。”助理面无表情地传达，“报告下周一一早就要交。”
孙皓都看不下去了：“这…这也太…白宇他还要训练啊！” “这是公司安排的任务。”助理冷冰冰地回复，眼神带着警告。
方白宇接过文件，手指微微用力。他明白了，李哲或许察觉到了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持续打压，但这招确实有效。他无法拒绝这种“正当”的工作安排。
“好的，我知道了。”他平静地回答。
晚上，他不得不开始规划如何高效（或者说，如何挤出时间）完成这该死的市场调研。孙皓在一旁替他抱不平，喋喋不休地骂着李哲。
就在这时，方白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严任。
【李经纪给你开小灶了？市场调研？挺适合你这种喜欢“观察”的人。】他的消息灵通得可怕。
方白宇回复：【谢谢前辈关心，是正常的工作安排。】
严任很快又发来一条：【需要我帮你“优化”一下调研范围吗？比如…集中在你感兴趣的区域？】这话里的暗示意味极其明显——他似乎知道方白宇在调查什么，甚至可能知道便利店那条线！
方白宇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严任到底知道多少？！他是在试探，还是在戏弄？
他绝不能承认，也不能接受这种“帮助”。他回复：【不麻烦前辈了，我会按规定完成。】
严任的回复隔了一会儿才到，是一条语音，点开，背景音有些嘈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行。那就祝你…调研愉快。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感兴趣的那家街角便利店，好像最近换了新老板，刚盘下来的。真是…巧啊。”
咔嚓——方白宇仿佛听到自己某根神经断裂的声音。
便利店换了老板？！那个王店主呢？跑了？还是被…？
严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他辛辛苦苦找到的第一个突破口彻底堵死！他甚至能想象严任在说出这话时，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愉悦的神情。
一股巨大的无力和愤怒席卷了他。他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在别人的注视下，甚至他刚找到的线头，都会被对方轻易剪断。
他猛地站起身，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拼命冲洗着脸，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砸碎什么的冲动。
镜中的青年双眼通红，脸色惨白，充满了挫败和惊惧。
调查哥哥死因的路上，不仅布满迷雾，还有一个仿佛能预知他每一步的、可怕的旁观者（或者说，操控者？）。
就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刻，手机又响了。是那个服务生小雅。
【方先生，对不起！我好像…好像给您惹麻烦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天经理突然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跟晚宴的客人乱说了什么…我吓死了，只说您是个好人，帮了我，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看我的眼神好吓人…我会不会丢掉工作啊？您会不会有事？】
方白宇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小雅也被注意到了。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那晚不合时宜的“善意”，反而将她拖入了危险的境地？
一条线索中断（便利店），另一条线索变得极其危险（酒店小雅），唯一的潜在渠道（论坛鼹鼠）消失无踪，自身还被困在繁琐无用的任务里，而那个最可怕的人，还在暗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挣扎…
困难重重？不，这几乎是绝境。
方白宇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抑郁的黑雾前所未有地浓重，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希望的微光，似乎从未如此遥远。
而这一切，显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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