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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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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的烧烤店离谢沉家不算远,温砚又不愿意坐车,谢沉只好陪温砚走着回来。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最终融入了谢家温暖的灯光里。
谢沉半扶半抱着温砚,艰难地打开了大门。
谢墨和叶雪荷依旧在忙公司的事,没回家。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壁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家具安静的轮廓,显得格外静谧。
陈姨大概已经休息了。
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温砚不均匀的呼吸声和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
“唔……到家了?”温砚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地四处看了看,身体却更软地靠向谢沉,几乎把全部重量都交给了他。
“嗯。”谢沉低应一声,扶稳他,动作尽量轻缓地关上门,落锁。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仿佛将门外那个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从温砚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和橙子甜香,还有……自己身上那被他念叨了一路的、所谓的“雪松味”。
谢沉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什么都没闻到,但温砚那句“忍不住靠近”却像余音绕梁,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能自己走吗?”谢沉低声问,试图让温砚站直一些。
温砚尝试了一下,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
谢沉赶紧用力捞住他的腰,将他更紧地箍在自己身侧。
这个动作让两人几乎严密地贴在了一起,温砚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下颌,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谢沉深吸一口气,放弃了让他自己走的念头。
谢沉弯下腰,手臂穿过温砚的膝弯,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突然的失重感让温砚短促地惊呼了一声,手下意识地环住了谢沉的脖子,眼睛因为惊讶睁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湿润又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沉的脸,随即又将脸埋在谢沉的脖颈中 “飞……飞起来了……”
谢沉没说话,只是绷紧了下颌线,抱着他稳步走上楼梯。
温砚不重,抱在怀里并不费力,但谢沉却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
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寻找着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最终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了他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地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带着甜腻的酒香,几乎要灼伤他。
“谢沉……”温砚又含糊地叫他的名字,声音软糯,带着全然的依赖,“你真好……”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问 “你讨不讨厌我……谢沉……”
这都哪跟哪,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个问题……
谢沉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回应 “不讨厌……你很好……”
谢沉加快了脚步,走到温砚的卧室门口,用肩膀顶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简洁而温馨。
谢沉将温砚小心地放在床上,刚要直起身,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别走……”温砚闭着眼睛,嘟囔着,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怕他离开。
“我不走。”谢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温砚的手指,终于得以脱身。
站在床边,谢沉看着床上蜷缩起来的人,脸颊绯红,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嘴唇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红润饱满。
谢沉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走进洗手间,用温水浸湿了毛巾,拧得半干,然后回到床边。
坐在床沿,谢沉动作有些僵硬地、小心翼翼地用温毛巾替温砚擦拭额角和脸颊,试图带走一些酒后的燥热。
冰凉的触感似乎让温砚舒服了一些,他像只被顺毛的猫,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谢沉的手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谢沉的有些颤抖。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和温顺的依赖,像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带来一种酸胀的悸动。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擦过温砚的脖颈。
温砚今天穿了一件休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一段精致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谢沉的呼吸微微一滞,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但指尖却不可避免地偶尔触碰到那片温热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微小的电流窜过。
他努力摒除杂念,告诉自己这只是照顾一个醉鬼。
但内心深处那个怀疑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你会对每一个醉鬼都这样耐心细致、心跳失序吗?你会因为张弛或者楚子航无意识的触碰而心猿意马吗?又或者,你以前有这么仔细的照顾过其他人吗……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又让他感到一丝恐慌。
擦完脸和脖子,谢沉看着温砚身上那件沾染了烧烤味的衬衫,犹豫了一下。这样睡着肯定不舒服。
于是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地,去解温砚衬衫剩余的扣子。
这个过程对谢沉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他的指尖尽可能避免直接接触温砚的皮肤,但偶尔的擦过依旧让他心跳如擂鼓。
温砚似乎有些不耐烦,哼哼了两声,配合地抬了抬身体,让谢沉顺利地把衬衫脱了下来,露出清瘦却并不单薄的上身。
少年的身体线条流畅,皮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谢沉飞快地抓过旁边叠好的睡衣上衣,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给他套上,过程中视线尽量避开不该看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额角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
谢沉长吁一口气,拉过被子,盖到温砚胸口。正准备起身,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水……渴……”温砚半睁着眼,声音干涩。
谢沉立刻去倒了杯温水回来,扶起温砚,小心地喂他喝下。
温砚渴极了,就着谢沉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有水珠从他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滑落,没入睡衣的领口。
谢沉的眸光暗了暗,指腹下意识地抬起,轻轻揩去了那点水渍。
动作做完,他才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么亲昵和越界。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细腻,仿佛带着磁力,让他一时忘了收回手。
温砚似乎觉得痒,轻轻躲了一下,又重新倒回枕头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像是又睡着了。
谢沉却依旧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温砚的睡颜。
褪去了平日的活泼狡黠,睡着了的温砚显得格外乖巧无害,长长的睫毛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鼻梁秀挺,嘴唇微微张着,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小猫——谢沉脑子里不断浮现这个词。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情感在谢沉胸腔里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向着那两片近在咫尺的红润靠近。他能清晰地闻到温砚呼吸里残留的淡淡酒气和橙子甜香,混合着刚刚喝过水的清冽气息,交织成一种令人眩晕的、独属于温砚的味道。
他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在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擂鼓。距离一点点缩短,他感受到温砚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自己的嘴唇。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那片柔软的前一秒,谢沉猛地惊醒过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骤然直起身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桌,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他刚才想干什么?!
吻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迷雾,将那个他不敢深想的答案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他喜欢温砚。
不是对学伴的欣赏,不是对朋友的照顾,而是那种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独占的……喜欢。
恐慌、无措、迷茫、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
谢沉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依旧熟睡、对此一无所知的人,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出胸膛。
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他们是兄弟,以后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虽然是重组家庭……但他们都是男生…而且,温砚对他的看法呢…也许只是依赖和信任…如果他知道自己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谢沉痛苦地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窃贼,在对方毫无防备时,窥探并渴望着他最珍贵的宝藏。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却远未停止。他不能离开,温砚醉成这样,万一晚上口渴或者不舒服怎么办。
谢沉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旁,疲惫地坐了下来,决定今晚就在这里守着。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谢沉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温砚身上,眼神复杂至极。
他回忆着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暗地里互不对付,到后来的有些针锋相对,再到如今这种默契无比、相互陪伴的状态……原来那些下意识的关注、那些因他而起的情绪波动、那些超越常理的纵容和靠近,早已埋下了喜欢的种子,只是他迟钝地未曾察觉,或者说,不敢察觉。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就在谢沉以为温砚会一觉到天亮,自己也终于勉强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准备就在沙发上凑合一夜时,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温砚睁开了眼睛。眼神依旧是迷蒙的,带着未醒的醉意。
他似乎花了几秒钟才辨认出自己在哪儿,以及坐在不远处阴影里的谢沉。
温砚眨了眨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依赖:“谢沉……你怎么在那里?”
谢沉心头一紧,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你醒了?要不要再喝点水?”
温砚却摇了摇头,他挣扎着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
他朝着谢沉的方向伸出手,像个耍赖要糖果的孩子:“不要……你过来……陪我睡……”
谢沉的身体瞬间僵住:“……别闹,你好好睡觉。”
“我没闹哦”温砚笑着,语气带着醉鬼特有的执拗和委屈,“床很大……我一个人睡害怕怕……”这理由蹩脚得可笑,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理直气壮,“你是不是想偷偷跑掉?不行!”
说着,他竟然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下床来找他。
谢沉赶紧起身过去按住他:“我没有要跑。你躺好。”
“那你陪我睡!”温砚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却不大,软绵绵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因为醉酒,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带着一种纯粹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不然我……”温砚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理由威胁一下谢沉 “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
谢沉看着他那副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底深处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隐秘的渴望却又被勾了起来。
和喜欢的人同床共枕……这个念头本身就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行,太危险了,无论是对于温砚的安全感,还是对于他自己那刚刚确认、尚且摇摇欲坠的自制力。
但情感上……他看着温砚那固执的眼神,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颊,以及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滚烫的手……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僵持着。
温砚见他不答应,嘴一瘪,眼眶似乎都红了些,看起来可怜极了:“哥哥……陪我嘛……就一次……”
这一声“哥哥”,叫得又软又糯,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搔在了谢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瞬间击溃了他所有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谢沉闭了闭眼,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
最终,那汹涌的情感和对眼前人的心疼占据了上风。
他叹了口气,几乎是认命般地说道:“……好。你先躺好,我去拿被子。”
总不能真的睡一个被窝。
温砚一听他答应了,立刻破涕为笑,乖乖地松开了手,躺了回去,但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仿佛怕他骗人:“那你快点回来哦……”
“嗯。”谢沉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回到对面自己的卧室。他的心还在狂跳,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感到一阵阵的悸动和……期待。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备用的薄被,抱在怀里。
刚转身,就看到温砚竟然跟了过来,正靠在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得意又满足的笑容,像只成功盯住了猎物的小狐狸。
“嘿嘿……我就知道……得看着你……不然你就跑了……”他说话依旧有些大舌头,但逻辑却很清晰——盯着谢沉,不让他有机会溜走。
谢沉看着他这副憨态可掬又异常执着的模样,心底最后那点犹豫也消失了,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柔软。
他走上前,空着的那只手不自然地牵起温砚的手腕:“走吧,监工头。回去睡觉。”
“好~”温砚心满意足地反握住他的手,任由谢沉牵着他,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谢沉将自己的被子铺在床的另一边,和温砚的被子中间隔开一段距离,像是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躺好,睡觉。”谢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
温砚乖乖地钻进自己的被窝,侧躺着,面朝谢沉的方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毫无睡意。
谢沉僵直地躺进自己的被窝,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能闻到空气中混合着的两种不同的沐浴露味道,温砚用的是牛奶味的,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让他心乱的“雪松味”他好像也闻到了,或许只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生怕越雷池一步。
“谢沉……”安静了几分钟,温砚的声音又轻轻响起,带着浓浓的困意,却又异常清晰,“你身上……真的好香……”
谢沉屏住了呼吸。
“……好好闻……”温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均匀的呼吸声取代。
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黑暗中,谢沉缓缓睁开眼,偏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凝视着身旁安然入睡的容颜。
那道无形的界限仿佛在渐渐消失。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已经彻底不一样了。而他心中的鼓声,只为身旁这个人,热烈而持久地敲响着,再也无法平息。
确定温砚睡着后,谢沉很轻的下床,去卫生间快速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一下,顺便…再巩固一下身上的雪松味,虽然自己闻不到,但是万一温砚因为这股雪松味更亲近他一点了……
洗完澡后,在会自己卧室和去温砚卧室之间,他想了一万个理由,最后兢兢战战的打开了温砚卧室的房门,钻进被窝。
长夜漫漫,对谢沉而言,注定了是一个无眠之夜,也是一个甜蜜而煎熬的、属于他独自一人的秘密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