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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锦罗衣（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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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韩牧的手机响了，是萧然。
“韩牧！你俩的身份证号发我一下，我订机票！”萧然的声音风风火火地传来。
韩牧流利地报出自己的身份证号，随后把手机递给白棠。
就在白棠和萧然通话时，他突然意识到登机需要证件，而白棠的身份证，估计此刻也不会在他身上。
挂断萧然的电话后，韩牧略一思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找到了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狐朋狗友群，点开了孙浩的头像，直接拨通了语音通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孙浩小心翼翼、带着讨好又有些心虚的声音：“韩……韩哥，您找我？”
韩牧没跟他废话，直接命令道：“把白棠的身份证送到‘寰天宇地’A座前台。现在，立刻。”
“现……现在？韩哥，我……”
“半小时。”韩牧打断他，直接下了最后通牒，然后不等孙浩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落到安静站在一旁的白棠身上。少年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旧衣服，那身刚刚还让他显得光彩照人的新衣被好妥帖地放在一旁。
这“被打回原形”的画面，让韩牧心里那点刚被抚平的“碍眼”感又隐隐冒头。
“选好了？”韩牧扬声问。
“嗯。”
韩牧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到那堆已经整理好的购物袋前，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扒拉了几下，眉头立刻蹙起。他发现每个品类，无论是上衣、裤子，还是内搭，都只有孤零零的一件。
“就这些？”他转头看向白棠，“每样就一件？”
白棠被他问得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有得换洗，足够应对旅途就已经很好。而现在这些衣服对于他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奢侈了。
“嗯，够了。”
“够什么够。”韩牧嗤笑一声，“你是去度假，不是去出一天差，一天一套都不够换洗的。”他没给白棠反驳的机会，直接对候在一旁的店长吩咐，“再按刚才的尺码，同款不同色的，或者类似风格的，多选几套。”
店长立刻会意，脸上职业性的微笑更真诚了几分，迅速指挥店员去调货。
白棠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开口。
“还有，去把你身上这破布烂条给我换了，一会儿直接穿新衣服走，”韩牧的视线落在白棠的旧衣上，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这些，扔了。”
白棠沉默了一下，转身去了试衣间。
韩牧将他的细微反应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李姨，”电话接通，他言简意赅地交代，“我买了不少衣服，店员会送回去。你看着收拾一下我和白棠的行李，主要带夏季的，我们去南屿待几天……对，就是昨天我带回来的那个。他的东西……你看着准备些日常用的就行。”
挂断电话，他示意店员将数量颇为可观的购物袋直接送往韩宅，眼都没眨地刷了卡，然后对白棠偏了偏头：“走了。”
离开店铺，二人乘电梯下到A座一楼，宏伟的挑高大堂里人流如织，韩牧远远地就看到了孙浩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一样等在一个品牌橱窗旁边，不时焦急地张望。
一看到韩牧从电梯里出来，孙浩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来。
“韩哥！您来了！”他点头哈腰，双手捧着一张小小的卡片，“这是白棠的身份证，我给您送来了。”
韩牧没接，甚至没正眼看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的白棠：“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去拿。”
白棠依言上前，从孙浩手里抽了自己的身份证。
孙浩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韩牧，随即猛地定格在走过来的白棠身上。
那一刻，孙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嫉妒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愤怒。
眼前的白棠，仿佛脱胎换骨。
之前那种挥之不去的狼狈和脆弱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疏离的气质。与周围奢华的环境相比，他不再格格不入，反而像本就是这精致背景的一部分。
孙浩看得眼睛都红了：这个闷不吭声、寄人篱下的穷小子，凭什么能攀上韩牧这根高枝，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白棠的变化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嘲讽的话，但瞥见一旁神色淡漠的韩牧，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只能挤出一点难看的干笑。
韩牧将孙浩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懒得理会，见白棠拿回了身份证，便淡淡道：“走了。”
白棠默默将身份证收好，跟在他身后，两人径直穿过大堂，将脸色青白交加的孙浩彻底晾在了原地。
走出一段距离，韩牧才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拐，走进了一家运营商的旗舰店。
“办张电话卡。”他对迎上来的工作人员说。
白棠跟在他身侧，闻言疑惑：“电话卡？”
“嗯。”韩牧嫌弃地说，“不然怎么找你？难道每次都要我满世界喊你名字？”
这个理由白棠无法反驳：“谢谢。”
“别急着谢，”韩牧扯了扯嘴角，“光有卡没手机屁用没有，办完卡再去给你买个手机。”
流程很快，韩牧选用了一个看似吉利的号码，登记身份信息时，白棠递上了自己刚刚拿回来的身份证。整个过程，白棠都安静地配合着，只是在需要签名时，才拿起笔，在那份他并不完全理解的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办好卡，韩牧拿着那张崭新的SIM卡，在指尖把玩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塞进了白棠的口袋：“走，去买手机。”
来到了旁边的品牌手机旗舰店，韩牧环顾四周，然后低头问白棠：“有没有喜欢的牌子或者机型？”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果然，白棠的视线扫过那些造型各异的手机，眼神里有些许茫然：“我不太了解。”
韩牧也没在意，视线最终落在一款旗舰机上，和他正在用的正是同一型号：“就这个吧。”
导购很快取来未拆封的包装盒。
韩牧利落地刷卡付账，然后让店员装好电话卡，进行简单的激活设置，随后他把设置好的手机递给白棠：“喏，基本的通讯软件都装好了，我的号码也已经存进去了，微信你自己注册一下。”
白棠接过那台触感冰凉、设计精致的手机，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他低头看着漆黑的屏幕上映出自己清晰的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金属边框。
有些心思，和最初已经不一样了。
他抬起头，看向韩牧，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韩牧，谢谢你。”
韩牧听到这声郑重的道谢，只是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抬手有点粗鲁地揉了一把白棠柔软的头发，“嗯。走了，回去收拾一下，萧然那边估计机票都订好了。”
他转身，双手插进裤兜，迈着惯有的懒散步伐朝前走去，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回到别墅，韩牧丢下一句“你自己随意，有事找李姨”，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自己房间。
厚重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外界隔绝。
窗外天色彻底暗沉，霓虹初上。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突兀地亮起，震动声打破了游戏背景音乐的单调，韩牧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看清发信人后，摘下耳机丢在一旁。消息点开，只有简短的几行字，目光在其中一个名字和关联公司上停留了片刻。
“呵。”一声短促的嗤笑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他直接找到萧然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宴会场合，很快又安静下来。
“喂？韩大少爷，又怎么了？南屿的行程我可都安排好了，别跟我说你临时变卦。”萧然慵懒的嗓音传来。
韩牧没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声音冷硬：“昨晚巷口那出‘偶遇’，是你安排好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萧然故作轻松的轻笑：“你说什么呢？我安排什么了？不是你韩大少爷自己喝多了非要发酒疯走路醒酒，才‘碰巧’走到那条巷子口的吗？”
“萧然，”韩牧打断她，语气不耐，“别跟我来这套。就算我昨晚没心血来潮要去云顶阁，你送我回家的路上，也会‘碰巧’绕到那里，对吧？”
听筒里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萧然没有立刻反驳。
这沉默，无异于默认。
“我今天让人去查了，孙浩嘴里那个点名要让白棠去‘陪’的客户，是你萧氏珠韵旗下某个分公司的经理，姓王，对吧？”韩牧顿了顿，才慢悠悠地抛出结论：“一个萧家的经理，居然想去巴结孙浩那种小角色家里的生意，还特意点名要一个沉默寡言、看似毫无价值的‘远房表弟’去作陪？萧然，你这剧本写得不够圆啊。”
“韩牧，你居然查我？！”
“查你怎么了？”韩牧嗤笑一声，语气理所当然，“我身边被你塞个来历不明的人，我不该查？”
眼见无法再掩饰，萧然干脆也不再伪装：“是，我承认，是我安排的。我确实早就联系过白棠。”
韩牧眯起眼，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游戏画面：“你看上他什么了？那张脸？还是他那点可怜的‘小可怜’气质，让你萧大小姐突发善心，非要演一出救风尘？”
“我看上他哪点，你不用管。”萧然语气微沉，“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只需要知道，人现在在你那里，对你对我都没坏处。该给你的‘好处’，我萧然什么时候少过你？”
韩牧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边框上敲击。他了解萧然，她做事向来目的明确，布局深远，尤其是在涉及萧家内部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时。她如此大费周章地把白棠送到他身边，绝不仅仅是出于同情。
但他懒得深入探究那些豪门阴私。
“行，”韩牧最终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心里有数就行。人，我先替你看着，至于以后……再说。”
“放心，亏待不了你韩大少爷。”萧然的语气也重新变得轻快。
韩牧没再说什么，直接掐断了电话。
一场看似偶然的救赎，背后却是另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
韩牧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在嘲讽萧然的算计，还是自己那片刻可笑的“心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