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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55 ...

  •   窦万成到的时候,秦颂站在地牢外,双眼盯着地牢入口,他知道岑桑还没走。
      秦颂报告岑桑进去的时辰,说是凤道西陪着来的,但并没有下去,逗留片刻就走了,只有岑桑一人在内。
      算一算,已经半个多时辰了。

      窦万成心情不错,走到梧桐树下,随便往地上一坐,问秦颂,岑桑与莫为谈了些什么。
      秦颂将两人谈话内容讲给窦万成听,略去中间对岑桑师父的回忆,他知道窦万成对此并不感兴趣。

      窦万成仔细听着,很感兴趣地想,岑桑一定知道秦颂在外“偷听”,他将莫为关在这里,又让秦颂全程守在外面,本就有这方面的考量。
      他问秦颂,两人交谈过程中是否小心,岑桑有无做些什么来阻挡“偷听”,也就是说——
      “他们可有聊什么秘密事?”

      秦颂直接摇头。
      窦万成“哦”了一声看向地牢入口:“你的意思是,他并不在意谈话被我知晓?”
      秦颂应声道“是”,表示岑桑全程没有这个意思,并说,以岑桑为人,既然答应与莫为见面,就一定会尽力从他口中问出事实,这是破案关键,没有隐藏的必要。

      这倒也是,旁人不敢说,岑桑素来光明磊落,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凤道西有何表现?”
      得知只是送了壶茶下去很快离开,他笑了,抬头扫了一圈四下,身体后仰,随意靠到树身上,双眼微阖,片刻之后,他问秦颂,“你觉得,若我想留岑桑在京城,有几成把握?”

      秦颂不解,岑桑虽说为人聪慧武功高强,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能留下来无疑是个强大的助力,可窦万成到底是个王爷,有身份有地位,只要愿意,招揽江湖高手并非难事。
      这事此前不止一次提过,岑桑拒绝得很明确,按理说没什么余地。
      怎么如今又再度提及?

      窦万成“嗨”了一声:“我在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秦颂摇摇头,表示,他觉得岑桑从来没有考虑过跟朝廷或官府有什么关系,不会留在京城。
      窦万成听了他的回答也不置可否,说道:“他武功如此高强,医术也出众,却似乎并不愿意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你说,这是为何?”

      为何,自然是不喜欢。
      以岑桑的本事,若愿意,出头毫无难处,秦颂觉得,岑桑抗拒与朝廷有更深的联系,与能否扬名没什么关系,他就只是简单地不愿意与朝廷绑定在一处而已。
      毕竟,用了谁的资源,得了谁的好处,将来势必奉还,谁都不愿做亏本买卖,王爷更加不会。

      但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尽管窦万成心知肚明,却不能出自他口。
      秦颂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懂,窦万成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秦颂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问起他别的事来。

      没多久,地牢口窜出一个身影,落地之后看了一圈,走到梧桐树下,对窦万成行礼。
      窦万成平日里还是很客气的,连声让他免礼,说时间不早,岑桑见犯人忙了半天也饿了,他命人备了酒菜,一道吃个午饭。

      到饭厅,有手下找过来,禀报说关押在其他地方的犯人有点问题,窦万成让秦颂去处理,小厮丫鬟上完菜也都陆续离开,饭厅只剩窦万成和岑桑二人,岑桑表明下午还有要事,不宜饮酒,窦万成以茶代酒与他碰杯,并表示感谢。
      吃着菜聊了几句,窦万成切入正题,询问与莫为的谈话,着重在于莫为的动机、手法、同谋等,问得不算详细,但很到位。

      岑桑开始转述莫为的话,莫为对他说了什么,他就对窦万成说同样的话。
      虽然仔细,实则并没有对窦万成的问题作出答复,他与莫为交谈并非正经意义上的审讯,莫为也没那么配合,他也不是官府,要求结案陈词,只需将打探出的东西告知窦万成。

      岑桑讲话很有条理,也不会故弄玄虚,窦万成边听边边回忆先前秦颂所汇报的,都能一一对应。
      秦颂是不会对他撒谎的,更不会与外人勾结对他撒谎。
      其实岑桑也不会撒谎,尤其莫为此次的事牵涉如此之多,以此人脾性,答应了帮忙,就会全力以赴,说假话毫无意义。

      窦万成很清楚这一层,不过这与他试探岑桑,并不冲突。

      岑桑似乎真有急事,快速而干净地吃完了饭就要告辞,窦万成亲自送他出去。

      这回走的是另一道门,岑桑跨过门槛,看见前方一堵围墙,朱红色的,高而坚硬,与这处宅子夹出一条笔直的道路,能容两辆马车通过,不算窄小,但因为高墙耸立,阳光被遮挡大半,这条路略显阴暗。
      京城达官显贵诸多,深宅大院自然不少,但毕竟是天子脚下,规矩不少,宅子再如何富丽堂皇,其高度不能超过皇宫,而这座红墙……
      岑桑仰头打量,虽然无法看到墙内,但这座墙之高之厚,一眼望不到头的长,以及墙头之上飞檐翘角的精致,他有了一种猜测。

      “这是皇宫。”窦万成走过来,指着那堵墙说,“我皇兄住的地方。”

      果然,岑桑左右看着,绵延数里,难觅首尾,看得出相当大。
      窦万成说,皇宫是从前朝继承下来的,出自有名的建造设计大家,他皇兄闲暇时喜欢倒腾花草树木,找了许多人照顾,宫内园艺也是一绝,正是初春,红墙内春色满园,景致惊人。
      称赞完宫内风景之后,他问岑桑,如果想进去看一看,只管找他,随时可以带他进去游玩。

      岑桑还有旁的事,道过谢就要走。
      “凤道西在里面住过几年。”窦万成陪他走了几步后忽然开口,“不知岑兄是否知晓?”
      岑桑:“未曾听说。”
      窦万成点点头,眼含笑意:“你与他关系甚笃,我以为,他或许会对你提过一二——好了,我还要进宫面圣,就不送了,改日来我王府饮酒,我再好生招待你们。”

      窦万成转身回了宅子,没有旁的人,狭长小道只剩岑桑一人,不过前后左右就只有这一条路,不用担心迷路。
      岑桑沿着这条路加快脚步,不多时前面又有一堵墙,拐进去又是一条路,继续走,继续拐过墙角,如此几回。

      拐过第五堵墙时,他听到叫卖馒头的声音,紧跟着一阵浓郁面香味袭来。
      几步跨出去,香气愈浓,一摞高高的笼屉映入眼帘,一位大娘把笼屉盖搁在旁边,从里往外拿馒头,大爷在旁一边揉面一边叫卖。
      刚出笼的馒头很香,好几个路过的百姓过去买,生意兴隆。

      昨天晚上天黑之后,岑桑外出熟悉地形,恰好也有刚蒸好的馒头出笼,他买了两个。
      这铺子就在北大街上,往南走一段路就是凤道西的宅子。

      岑桑看看馒头铺,看看街道,又转头看了两眼他方才绕出来的墙,若有所思地转身,往南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来,看着前方,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凤道西穿过人群来到跟前,见岑桑眼含笑意,也笑了起来,问:“何事心情好?”
      岑桑的笑是不自觉的,他自己并未察觉,闻言愣了一下。
      凤道西微微倾身,双手负后,歪着头,从下而上看他:“怎么?哪里不对么?”
      “……”岑桑还处在怔愣之中,整个人都有些茫然,莫名不太敢看凤道西的眼睛,慌里慌张低下头,绕过他想继续走,“我在想……秦颂的宅子为何会在皇宫后面。”

      凤道西一笑,方才他往这边走,见岑桑从墙后出来,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窦万成带你去的。”
      他语气肯定,仿佛早有此猜测,岑桑下意识想扭头看他,脖子一动,觉得不妥,连忙定住,眼睛直视前方,问凤道西为何知道。

      凤道西说,那宅子不是买的,而是窦万成买了地建的,后来送给秦颂,秦颂没住过一天,但日常经常往返这宅子与窦万成的王府之间。
      岑桑听出些什么,问:“是有意将一扇门开在皇宫后面的么?”
      凤道西:“必然如此,或许是窦天成的意思,也可能是窦万成的意思,也可能是他们共同的意思。”

      在那几堵墙之间绕来绕去时,岑桑已经在脑海中将凤道西和秦颂这两处宅子连同皇宫一道临摹了一遍,发现秦颂的宅子无论从布局还是设计都很巧妙,后来知道与宫廷相邻,他又有了新的猜测。
      “秦颂的宅子下方可能有密道。”岑桑对凤道西说,“与皇宫相通。”

      他们走在大街上,周围都是熙攘的人群,前方正好有个新铺子开业,找了舞龙舞狮队,锣鼓喧天炮声齐鸣,震的人脑袋嗡嗡作响。
      凤道西理所当然没听清他的话,偏头凑近,以眼神询问岑桑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相当爱干净的,从头到脚异常整齐洁净,衣服用特殊熏香熏过,泛出的气味很是独特,像是某种果子,又带着仿佛食物的气息,岑桑每每闻到,都想到桃子和糕点。
      在安城时接触不少,日常闻着这股香味,岑桑觉得习惯,可方才凤道西猛然靠过来,那股气息格外强烈地窜入鼻腔,似一条细绳,绑住他心脏一角,无声地朝外拉扯。

      岑桑微微一抖,好不容易有所克制的情绪再次慌张,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忙不迭往后退去,不小心撞到一个年轻小伙,那人不满地瞪过来,看清岑桑的脸愣了一下,岑桑连忙向他道歉,小伙回过神来,连声说不要紧,红着脸跑了。

      “岑桑。”
      身后有人喊,很熟悉的声音,带着钩子钻入耳朵,轻刮过皮肤深入脑壳,岑桑脑袋一麻,紧跟着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挖空所有东西,轻飘飘的,泛着莫名的空虚感,亟需一些什么东西来填充。
      一个小小插曲,没什么事,但岑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街道嘈杂,许多声音被淹没,但凤道西确定岑桑听到他在喊他。
      却迟迟没有转过头来,他没有等待的习惯,直接走过去。
      就在这时,岑桑忽然转过身来,两人本就离得很近,这样一来,直接对上了脸。
      二人俱是一怔。

      岑桑这回反应神速,几乎就在瞬间,他说话了:“这边人多,我们回去说吧。”
      双腿蠢蠢欲动,想要悄悄退开先走一步,但他生生遏制住了。
      他们一道出门,自然要一道回去,他先跑了,实在不尊重人。
      更何况,这回跑了,还有下回,下下回,他日后如何与凤道西相处?

      所幸凤道西并没有问什么,点了点头说他也有事要与岑桑商谈,于是继续一起回府。
      岑桑悄悄舒了口气。

      到底是自小跟随师父学静心之法,章承先的功夫之中也有一些专门用以调整心绪的,加上岑桑本就善于自我调节,回到凤道西宅子时,他已经恢复如常。
      在后院桌子上泡了壶茶,他告诉凤道西,秦颂的宅子和皇宫之间应该有秘密通道,能直接从一处到另一处,而且出来时经过的那一堵又一堵墙,其实是一个障眼法。

      凤道西很感兴趣:“怎么个障眼法?”
      岑桑道:“从那扇门出来,沿着路绕过墙就能出来,反之则不行。”
      凤道西:“阵法,机关?”
      岑桑表示都有,应该是为了保护宅子和皇宫之间联系特意建造的,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

      凤道西端起茶杯,抬头朝侧前方看,那里有一幢高楼,楼顶的琉璃瓦被阳光照的明亮无比。
      这就是皇宫的摘云阁,京城之内最高的楼。

      凤道西看了两眼,想到什么,噗嗤笑了一声,岑桑看过去,他笑着说:“我猜秦颂从未告诉窦万成你精通机关一事。”
      岑桑不傻,一听就明白了,毕竟是条机密的路,又与皇宫相连,皇家是不会乐意让外人知晓的。
      不过看凤道西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听他描述时只是笑,并不好奇。

      岑桑忽然想到窦万成说的话。

      “那是天下最无趣的地方。”凤道西的话已经追至耳畔,见岑桑不解,他眉头一挑,“我在里面住过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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