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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63 ...

  •   岑桑从小生活漂泊,疲于奔命,被师父带回雁栖山后才第一次接触武功,那年七岁。
      刚刚知事的年纪,但大部分习武之人,很小就开始练习打基础,那个年龄开始,已经算晚了。

      师父没有急着教他这个那个,而是从头开始,让他慢慢打好基础,同时告诉他,每个人习武都有目的,强身健体、行侠仗义、报仇雪恨、恃强凌弱,不一而足。
      无论哪种,要想练好武功,都要付出许多,思考、心力、精神、刻苦、意志,缺一不可,真正能决定练武高度的只有自己,师父能做的其实不多。

      从小到大,岑桑一直生活在雁栖山,偶尔也会遭遇难处,可在师父的庇护和师弟师妹的帮助下,大多得以顺利解决,细细想来,过去多年,他其实没有真正被难倒过。
      直到下山,他目睹许多事,见过许多人,才渐渐明白了师父所说的。

      在安城时,他遭遇莫为的暗算,受了不轻的伤,疗养期间常与凤道西切磋,有一回窦万成正巧过来,目睹他们在院中“打架”,就对凤道西说,岑桑有伤在身尚未康复,怎么不让着他些?
      凤道西当时就笑了,说:“练武之人,强者方能胜,他若想偷懒,会告诉我,终止这次切磋;既然动手,自是会全力以赴打赢我,我若放水,岂不是看轻于他?”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岑桑从来不会忘记修习武功,不为了打垮谁谁谁,也不为了扬名立万,就只是想在自己意图完成某件事时,能够不为功夫所累。

      自救也好,救人也罢,都要建立在自己足够强的基础之上,旁人或许能给你提供帮助,但最终能做什么,只能靠自己。
      你想做什么,最后能做成什么,都取决于你的实力。
      你有多强,就能办多少事,这是永恒不变的。

      眼下,他独自面对如此多人围困,这种感受也愈发明显。

      对面的人打量了岑桑半天,见他没有动手,但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有按捺不住的问他,是否真是章承先的徒弟,还是传言有误,他其实与章承先并无关联。

      岑桑瞧着眼前诸人,颔首道:“正是家师。”
      人群有瞬间的安静,随即哗然。

      江湖以武为尊,如章承先那般的绝顶高手一代宗师,是令人闻之震惊的存在,江湖上至今还流传着他被十二名武林高手围攻却安然脱困和单枪匹马荡平贼寇救出数百小孩姑娘等事迹。
      章承先为人正派,武艺高强,在当时的武林人士之中颇有威望,恰好到了三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老的武林盟主年事已高,要在那次大会上选出新的执掌人,章承先希望最大,几乎稳操胜券。
      但他就在那个时候退出江湖,忽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当时有不少传言,有说章承先受了重伤,性命垂危,隐居起来疗伤,待其伤势好全,自会再度出山;
      有说不久之前国土周围有外族悄悄盘踞企图闹事时,被章承先和几位朋友发现,他们上报朝廷并帮助朝廷打退这伙人后,被皇上招安,日后就是朝廷中人;
      还有说章承先遇到了心仪之人,对方是个普通人,不愿他继续掺和在江湖事务之中,章承先便退出江湖,过平常日子去了。

      这些年也是众说纷纭,感慨有之,庆幸有之,更有惋惜不已的,但多年过去,章承先始终未再现身,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此人似乎都失去了兴致,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偶尔有人企图找去雁栖山,都因为不得其法无功而返,无法见到章承先本人。
      一代绝顶高手果真就这样隐入山水,销声匿迹。

      江湖一代新人换旧人,世事更迭,几十年过去,章承先的名字已很少有人提起,可岑桑的出现,让这个名字再度被翻了出来。
      原来章承先有徒弟,那么他把《意经》传给徒弟,乃是天经地义。

      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眼前之人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能一口气打伤那么多人,也是武功高强,可但这么多年,章承先始终没有出现,是死是活都是未知,如何确定此人真的是章承先徒弟?
      “你有何证据?”另一人问道,“章承先几十年前就退出江湖了,从未听说他收过什么徒弟。”
      旁边几人纷纷附和,让岑桑证明身份。

      可岑桑不太懂。
      “你们为了证明我的身份找到此处。“他承认了,这些人又不信,“恕我无法理解。”

      他的话并不带怒气,语气语调都平淡自在,言语之中的含义却是嘲讽意味十足——至少在不少人听来,岑桑就是在嘲笑他们傻瓜,立刻恼羞成怒。
      “喂,你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吵吵嚷嚷,一旁其他人都看着岑桑,眼中各有计较。

      这群人站于同一个位置,实则各有打算,并非真的齐心。
      大多数时候,同一个目标并不能让所有人齐心,反而会在各种各样的心思下变成另一种斗争。

      又有人开口:“你是章承先徒弟,想来《意经》在你手中,你若愿意交出来,其他事好商量。”
      这话一出,附和之人就多了起来,大意是他们不想杀他,只要他交出书。

      岑桑摇头:“《意经》已被我师父烧毁。”

      这倒是也不算撒谎,他师父当年的确是烧了那本书,不少江湖人亲眼目睹。
      可“那是你师父故意布的局,为的就是不让人拿那本书!”

      不知道哪来的猜测,此人反正说的头头是道,又瞧眼前的年轻人仿佛没什么脾气,胆子就大了起来:“章承先沽名钓誉,不就是为了……啊!”
      他猛地往旁边倒去,趔趄地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人伸手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立马捂住左脸。

      方才还好好的面颊已经肿了起来,红彤彤的被捂在手掌之中,像一个刚刚发起的馒头,疼的直抽气。

      众人一惊,看向岑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打量。
      在场之人不乏高手,多少都发现了岑桑出手的痕迹,但没料到他下手如此之重。

      “就算书真的烧了,你是他的弟子,理应传承他的功夫。”
      不知是否因为那一记耳光,这回说话的人仿佛客气了些,“你把书交出来,我们可以让你安然离开。”
      又有人称是赞成,叽叽喳喳一顿说。

      这些人中,有结伴而来本就相熟的,但大部分还是彼此陌生,为了找人找书聚集过来,可以说他们有同一个目标,所以此刻才能站在一处。
      但这些人并非真的一条心,他们想要的是独占秘籍,即便岑桑愿意说出《意经》内容,不仅难以取信所有人,这些人自己也会因分配问题而产生分歧。

      果然。
      “谁答应让他走的?”这次说话的是另外几人,年纪最大的一位发话,“要是他故意交给我们错的东西的,大家都会走火入魔。”
      “将他留下,找人将书中功夫试验过后,全无问题,方可放他离去。”
      “若是有问题,正好可留着他与章承先谈。”

      可是另一拨又不同意。
      “他是大家伙一起找到的,凭什么让你们决定?”
      “就是啊,说的仿佛他就是要把书给你们一般,脸大啊。”
      “依我看也别废话,抓住他,派人上雁栖山找章承先,师父到底是师父,不会为了书放着徒弟不管的。”

      又是一阵热闹。
      有冲动行事叽歪聒噪的,就有沉着冷静暗中观察的。

      岑桑打量着前方,有几个人一进门就站到了门口和窗口,巧妙地堵住了所有出入口,无论多么热闹,他们都静静地站在那盯着岑桑看,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他要离开这,最大的阻碍,应该就是这几人。
      他们在观察岑桑,岑桑知道,他同时也在观察他们。

      素昧平生,没有交过手,靠眼睛分辨,实在很难。
      不过,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岑桑抬起头,忽然朝前走了两步,喧哗声一下子消停,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盯着他手里的剑,下意识也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家师的确将书传于我。”岑桑语出惊人,众人精神一振,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犀利,“但我不能交给各位。”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寂静。
      找来此地的人不说武功高低,心里大多都清楚,此行不过多么顺利,不说岑桑本人会做什么,光这么多江湖人聚集在一起,就不可能安稳,即便拿到书,最后要如何分,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但来都来了,又这么巧聚在一处,人多势众,撇开那些难处,先确定此人确实是章承先的弟子,再借势将书拿到手,其他的,容后再谈。

      没想到,人对了,书也确实在此人手中,此人却直言不会交出秘籍。
      一对多,形势如此明了,连假装都不愿意。

      最初的惊愕过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揣测。
      “他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有同伙,要是只有他一个人,怎会如此胆大?”
      “蒙我们呢吧,现在这状况,给不给不是他说了算。”
      “他到底是不是章承先的弟子,除了江湖有传言,有别的证据吗?”
      “他刚都承认了。”
      “嘁,承不承认都是他自己说的,谁知道真的假的?”

      岑桑察言观色,一直在说话的似乎是同几拨人,从进门到现在,没有变过。
      而不动声色的依然不动声色。

      岑桑忽然想起凤道西说过的一段话。

      当时刚发生醉仙楼的事,岑桑从昏迷中苏醒后,回想起自己挣脱梦境的过程,发现自己的内力出现了一些问题,就在一次吃饭时向凤道西提起。
      凤道西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问,他有章承先那样的师父,为何问他?

      岑桑却觉得这很正常,凤道西武功高强,两人原本就常常切磋,对彼此的武功路数都有所了解。
      问他,再自然不过。

      凤道西听完之后笑了很久,莫名其妙的,也不说理由,就只是看着他笑,笑完之后才开始认认真真回答他的问题。
      他确实很懂门道,提的建议极有针对性,岑桑收益颇多,之后一段时间练功时多加留意,果然顺利跨过了那个坎。

      有天清晨,岑桑照常在院中练功时忽然想起来,凤道西那次向他提的建议,似乎并不止是他问的那些。
      不仅多,且列得极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明白了自己问题所在,迅速改正。

      这就很奇怪了。
      又是一次吃饭,他向凤道西提出这个问题。

      凤道西当时又笑了,他一贯爱笑,不过许多时候,笑容只是他给自己戴上的一张面具,并不代表他真的高兴。
      但那次和上次的笑,岑桑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笑完后,他给出了一个答案:“我一直在看你,自然懂你。”
      岑桑没明白,看他?
      但凤道西继续笑眯眯地看他,并未再说。

      心头泛起淡淡的惆怅,莫名的,有些难过。

      对面的人群已经开始波动,原本只是临时站到一起,与岑桑对峙这么久早已不耐烦。
      有人想顺势而为,和大家一起先制服岑桑拿到书,但也有人不屑此法,与其之后为了分配利益去应付不计其数的麻烦,不如从一开始就分得清清楚楚。

      “岑桑,把书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这回出来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年岁似乎与他相仿,穿一件蓝色长袍,一手背在身后,说话时声音并不高,带着粗粝的沙哑,“这个我可以担保。”

      他说话时看着岑桑——应该说从进门起,他就一直看着岑桑,任凭一旁的人吵闹喧哗,他都只是安静地站在最后,岿然不动。
      直到现在,他说了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众人纷纷回头朝他看过去,许多人面露惊讶。
      岑桑依然是摇头,表示不行。

      蓝袍男子越出人群,向前走了几步,与岑桑面对面站定:“我叫郑玉枫,乃梅山派弟子,只要你交出《意经》,我担保你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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