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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忠实义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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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好景实在坐不住了,给陈凛打了电话。
除了家人,在有关周既川的事情上,恐怕好景能联系的,只有陈凛。
接通之后,好景三言两语说了情况。陈凛那边似乎信号不太好,好景只能听到对方含糊的应答和沉闷的背景音。
大约等了半分钟,好景的心越来越沉。
就在他想要挂断时,手机里传来陈凛清晰的声音:“抱歉,刚刚出了点状况,现在能听到了吗?”
好景有些紧张地“嗯”了一声。
“好景,既川他……”陈凛迟疑了一下,又加快语速说道,“他带一支业务团队去了海外。这趟行程紧急,刚巧,一落地手机就丢了。电话卡……已经申请了挂失和线上补办,具体还要看当地运营商的受理进度。所以,他目前还都是通过我们同事来联系国内。”
好景松了一口气,“嗯,人没事就好。”
“他……要去一个月左右,”陈凛说,“好景……他总有办法的,等他办妥了,会尽快联系你的。近期,实在有事,你可以先找我。”
向来能言善辩,说话滴水不漏的陈凛,此时竟一反常态地温吞犹豫起来。
可惜好景对他了解并未深入到这一步,也尚未察觉到他的停顿迟疑中暗含的担心和顾虑。
“谢谢。”好景诚恳地说。
结束通话之前,陈凛才说:“好景,他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
睡前,好景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他为一个人,实实在在地担惊受怕了。
陈凛带来的信息,让他终于可以踏实地躺下。
他花一个晚上想明白了。
他渴求的,不过是最平凡的生活。
他在不被期待中,降生到这个世界。他没有被血亲选择,但他仍然享有选择家人,共同度过短暂一生的权利。
他曾经想,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就一个人过下去,也不错。
可是当这个人出现,轮廓逐渐清晰,他便很难再忍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
转眼又是周五。
一大早,饭豆推开小栅栏的门跑了出来,罕见地端坐在玄关处,一直望着门口。
好景有些晃神,他都忘了,饭豆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周既川亲近的了。明明一开始那么怕生,见了周既川都要往自己怀里钻。
他忍不住拍了张照片,给周既川发了过去。他能想象得到,周既川看到之后,会带着几分得意,说些什么。
好景今天不算太忙,难得心情有些浮躁。早上给周既川的信息,仍然没有得到回复。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
好景突然意识到,他和周既川,早就不再是几日联系一次的相处模式了。因为每回在他长时间的、心无旁骛地伏案之后,总能看到周既川先一步给他留的信息。
好景一直留意着手机,把早晨的资讯都刷完了,还每隔半小时就忍不住打开监控。九点半的时候,画面里的饭豆还在原地望眼欲穿地等待,只是整只耶已经蔫头巴脑地趴下了。
他又何尝不是呢。
晚上好景没有回伴月山,恰好萧宇说刚见完银行的信贷负责人,问他是否方便在附近吃个饭,好景便应下了。
尽管已经知道对方近期处境艰难,但见面后,萧宇身上的疲态还是让好景有些感慨。仿佛数月前相见时,那个在华贵宴厅里春风得意的年轻掌舵人是梦幻泡影。
萧宇似乎喉咙不太舒服,喝了两杯水,才问:“最近一直在跑银行,刚好他们总部都在你们这一片,临时约你吃饭,没有打断你的安排吧?”
好景摇摇头,“没有。”
“最近还顺利吗?”好景问。
萧宇平静地说:“找了银行,也见了一些投资人,我连着喝吐了几个晚上,没有用。到这个地步,就是没人敢出手帮一把,也挺失败的吧。跑到今天,我打算放弃这个路径了。”
好景:“那你……”
“别担心,再坏,也还有一半的胜率。我只是想尝试,以最低的代价解决问题。”萧宇说,“你可千万别有压力,这次吃饭,就当是陪我养胃,不用喝酒,更不用你为难做什么。”
“我现在也没联系上周既川呢,他不在家。”好景笑了下,很快又敛了笑意,正色道:“你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真要松一口气。我从来都不能左右周既川的想法,也没有过问他公司的事。”
萧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下定结论:“周既川把你保护得很好。”
好景不太明白。
萧宇说:“否则,为了周既川创立的行舟资本,给你送礼、为你办事,企图讨好你的人,恐怕早就踏破你的门槛。”
吃完饭,萧宇似乎心情不错,眼看时间还早,索性提议一起遛狗。
他家就在臻栖对面的楼盘。平时全靠保姆带出门遛弯儿的玛尔济斯,见萧宇拿起牵引绳,兴奋地甩着尾巴。
带上了萧宇的玛尔济斯,两人又回去接饭豆。
只是在门口,好景遇到了意外之客。
骆青看到两人,和地上的两只狗,也是一愣。
“他……最近不在家。”好景提醒道。
骆青收回视线,看向好景,“我知道。”
“你带狗进既川家里?”骆青完全无法忽视这两只狗,他太过意外,问得不太客气。
好景皱了皱眉,“这就是饭豆的家。”
“我是来找你的。”骆青说,“不过,眼下可能不合适,先不打扰了。”
骆青走得干脆。余下两人对视一眼,萧宇什么也没问,各自牵上狗,带着飞盘出门了。
两个模样端正身形挺拔的男人并肩走在步道上,因为各怀心事而沉默不语,又不约而同地羡慕着快乐的小狗。
睡前,好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突然弹出来自周既川的语音通话请求。
好景坐了起来。他按了接听,没反应,手指又按了一下。
“好景。”
终于,周既川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
上一次对话,仿佛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
好景承认,他想他的声音了。
周既川问他:“睡了吗?”
“还没有。”好景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只是想到什么,便问什么,“你在哪儿出差呢,那边几点啦?”
周既川说了个常去的地区。他咳了两声,声音比平时更低了些。
好景:“你感冒了?要不要紧?”
周既川:“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那边有点冷,你多穿些。”好景说,“我昨天找外套,看到你那些厚外套都在衣柜里,你是不是都没带呢。”
周既川立刻说:“我买新的。”
好景:“……”
周既川声音里含了笑意:“你怎么知道我有哪几件衣服,平时就关注着是不是?”
好景和萧宇遛完狗,玩了半小时飞盘,回来之后又和饭豆坐在客厅里,开了周既川的酒柜,喝了两杯热酒。他现在一个人靠在床头,身体很暖,心软极了,直言道:“我关心你啊。”
他脸皮薄,立刻感觉不好意思,又说:“前几天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也不敢直接去问爸妈,怕他们跟着担心。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出差了,他们看起来……生活照过。”
周既川说:“以前,老爷子身体好的时候,一家子十天半月不见也是常态,家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频繁,他们习惯了。”
他咳了一下,嗓音更哑了,“但是你我,自然是不一样的。”
周既川说:“日日牵挂在心,是伴侣忠实义务。”
好景耳朵发热,磕巴着转移话题:“今晚,爸妈在外面订了餐厅,说是要过……一个什么纪念日。爷爷那边,他几十年前相识的一对夫妻回国,今晚和老朋友在家里相聚。”
周既川问:“那你呢?”
好景说:“我没有过去。”
周既川顿了顿,向他承诺道:“好景,我会尽快回家。”
挂了电话,两个人才想起来,关于第三人的事情,都还没问清楚呢。
而周既川着急打出这通电话,就是听骆青提了一句,在他家看到好景又是和萧宇一块儿说笑,又是一起带狗的,还是两只。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狗了?
可是一听到对方的声音,什么无关紧要的第三人,都想不起来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