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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浪漫主义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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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并没有真的安静到只剩下心跳声。远处还有归家鸟雀的啁啾，湖边还有晚风拂过枯荷的沙沙轻响，更远处还有城市模糊的车流背景音。
但这一切，在舟江余的感知里，都自动褪成了遥远的背景板。
他的整个世界，都被眼前夜纹那双盛满了星光和笑意的眼睛，以及两人交握的、传递着彼此体温和微颤的手所占据。
夜纹的手指修长，带着秋夜的微凉，却有力地包裹着舟江余有些汗湿的指尖。
那触感真实得让他想哭，又幸福得让他想笑。
他傻傻地看着夜纹，看着他唇角那个越来越大、越来越温柔的弧度，看着他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欢喜，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抛上云端又轻轻接住的星星，轻飘飘的，晕乎乎的，充满了不真实感。
“傻掉了？”夜纹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刮了一下舟江余的鼻尖，动作亲昵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微凉的触感让舟江余一个激灵，终于从那种巨大的冲击和幸福感中回过神来了几分。
脸颊上的热度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甚至能感觉到耳朵尖都在发烫。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想躲开夜纹那过于直白和炽热的目光，嘴角却不受控制地跟着一起向上弯。
“谁、谁傻了……”他小声嘟囔着，底气不足，声音还带着点告白后的微哑。
夜纹又低低地笑了，没有戳穿他。
他只是微微收紧了握着舟江余的手，拇指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带来一阵细微而令人心悸的痒意。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站在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公园草坪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而微醺的静默，仿佛连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路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融合成一个整体。
过了好一会儿，舟江余砰砰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身边的夜纹。
夜纹正侧头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被他抓个正着，舟江余立刻又想躲闪，却被夜纹含笑的目光牢牢锁住。
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调皮和撒娇的冲动忽然涌上舟江余的心头。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一点脸，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喂，夜纹同学。”
“嗯？”夜纹好整以暇地应着，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纵容。
“你难道……就不问问我吗？”舟江余歪了歪头，努力做出严肃思考的样子，“比如，我为什么说的是‘我喜欢你’，而不是‘我爱你’啊？” 他说出“爱”这个字的时候，声音还是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脸颊更红了，但眼神里却闪着狡黠的光，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
夜纹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了然于胸的玩味。他故作沉吟地“唔”了一声，才慢悠悠地反问：“很难猜吗？”
“走个流程嘛。”舟江余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显得正式一点，浪漫一点，快说快说，你为什么觉得不难猜？”
夜纹从善如流，配合地拉长了语调，眼底漾着温柔的水波，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问道：“好——那么，请问这位追求仪式感的浪漫主义者，舟江余同学，你刚才为什么选择说‘喜欢’，而不是说‘爱’呢？”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太过专注，仿佛这不是一个随口的玩笑，而是一个值得郑重对待的提问。
舟江余被他问得心头一暖，那点玩笑的心思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认真和郑重的情绪。
舟江余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握着夜纹的手收紧了些，目光望向远处已经亮起万家灯火的城市轮廓，声音比刚才沉静了一些，却依旧清晰：
“因为，‘爱’这个字，太重了。”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现在的我，还是一个高中生，靠着我亲哥给我的积蓄生活，连未来要去哪所大学、要做什么工作都还没完全确定。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没有任何实实在在的资源，去承诺一个……属于‘我们’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他转回头，认真地看着夜纹：“所以，我觉得我暂时……只配说‘喜欢’。‘喜欢’是心动，是吸引，是想要靠近。而‘爱’……我觉得它意味着责任，是担当，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走下去的决心和能力。”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想我们需要时间。等我再长大一点，等我的翅膀再硬一点，等我真正有能力，去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选择负起全责的时候。到那个时候……”
舟江余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充满期待的弧度，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我就会特别郑重地，站在你面前，不是在这个有点冷飕飕的公园里，而是在一个……嗯，也许是我们自己的家里，或者某个很有意义的地方，看着你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夜纹，我爱你。”
夜纹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舟江余脸上，那里面有震撼，有动容，更有一种如同深海般汹涌澎湃的爱意。
他没想到，他的小鲤鱼，在这样青涩的年纪，就已经想了这么远，这么深，给出了这样一份沉重而珍贵的承诺。
一股滚烫的热流涌上夜纹的心头，几乎要冲破喉咙。
在舟江余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用说。”
舟江余微微一怔。
夜纹握紧了他的手，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两人几乎鼻尖相触。他的目光灼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轮不到你。”
舟江余眨眨眼，还没完全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夜纹的嘴角扬起一个无比温柔又带着点霸道弧度的笑，他轻声说，语气却斩钉截铁：“告白，你抢先了。那么，‘我爱你’这句话，得留给我来说。”
舟江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像是被蜜糖填满，又甜又涨。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和满满的期待：“啊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行，”他用力回握住夜纹的手，“我等着。等着你……真正的、名义上的告白！”
“好。”夜纹笑着，郑重地点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这一刻，所有的忐忑、不安、距离感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和默契。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在越来越浓的夜色和渐亮的路灯光晕下，慢慢地沿着湖边散步。
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是偶尔相视一笑，手指不经意地收紧，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空气里都充满了甜甜的暖意。
走到公园出口，夜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舟江余：“很晚了，送你回去？”
舟江余摇摇头，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说：“不用了，又不是很远。你……也早点回家。”他知道夜纹家虽然不是很远，但也有点距离的。
夜纹没有坚持，只是伸手，再次帮他把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额发理顺，指尖留恋地在他脸颊旁停留了一瞬，才轻声说：“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舟江余看着他，眼里满是星光。
看着夜纹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舟江余才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一个人傻笑着慢慢往公寓走。
秋夜的凉风吹在身上，他却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走到公寓楼下，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窗户——灯是亮着的。
舟江余脚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推开门，果然看见田昌正盘腿坐在地铺上，手里拿着游戏机，但似乎没在玩，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按键。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在舟江余脸上扫过，那双总是带着点不耐烦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审视。
“哟，回来啦？”田昌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腔调，带着点戏谑，“看样子……谈得挺‘顺利’？”
舟江余看着他那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刚刚和夜纹确立关系的甜蜜感让他心情大好，也懒得跟这家伙计较。
他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田昌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游戏机，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傻乐什么。麻烦才刚刚开始呢。”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但舟江余还是听到了。
麻烦？
舟江余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他看向窗外的夜色，城市灯火璀璨，却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未知。
是啊，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是，此刻，握着刚刚获得的、来自夜纹的坚定心意，舟江余觉得，自己好像有了更多的勇气，去面对前方的一切。
至少今夜，让他先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甜蜜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