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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 178 章 ...

  •   第一百七十八章:竹影入窗,墨痕记年

      一、晨课

      天还没亮透,窗纸泛着层青白的光。邱莹莹被砚台摩擦的沙沙声吵醒,披衣下床时,见润玉正坐在案前,手里握着那方补了金箔的旧砚,磨墨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晨光。他面前铺着张裁好的宣纸,右上角已经写了个“晨”字,笔锋里带着点祖父字迹的沉稳,又掺着他自己的清劲。

      “醒了?”润玉抬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沾了点墨星子,“沈爷爷说,祖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字,说‘早晨的墨里有露水的气,写出来的字会呼吸’。”他往砚台里添了点清水,墨锭在石面上打着转,“你看这墨,比昨天浓些了吧?我按你说的,先把墨锭在温水里浸了浸。”

      邱莹莹凑过去,只见宣纸上的“晨”字,笔画间果然洇着层淡淡的水痕,像蒙着层晨雾。她想起母亲留下的札记里写:“你祖父的字,早年带些锋芒,后来有了我和你,笔画里就多了些软意,像初春的柳条,看着韧,摸着暖。”此刻看着润玉笔下的字,倒有几分相似——横画收尾时轻顿的一下,像极了祖父信里画的小记号。

      “给。”润玉递过支兼毫笔,“试试?祖父说,早晨写字能醒神,比喝浓茶管用。”他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沈爷爷把祖父的字帖找来了,你看这‘莹’字,最后一笔总是往外撇一点,说‘要给日子留些余地’。”

      邱莹莹握着笔,指尖还有些发僵。润玉的手覆上来,带着她的手在纸上走:“腕子放松些,像揉面团似的,别僵着。”他的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衣袖,把暖意传到她胳膊上。墨线在纸上慢慢晕开,一个歪歪扭扭的“莹”字渐渐成形,最后一笔果然不自觉地往外撇了点,像只展翅的小雀。

      “你看,”润玉指着那笔锋,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它自己就想飞呢。”

      二、竹筐载物

      早饭时,院门外传来竹筐滚动的声音。邱莹莹探头一看,见沈爷爷背着个大竹筐,正弯腰往院里卸东西——筐里装着捆好的青竹、几卷粗麻线,还有个缠着布的长物件,看着像支长杆。

      “沈爷爷!”润玉迎出去时,邱莹莹已经认出那长物件——是支竹制的毛笔架,架身上刻着缠枝纹,凹槽里还留着点墨渍,显然是旧物。

      “祖父当年教村里孩子写字时用的。”沈爷爷抹了把汗,指着竹筐里的青竹,“你说想做个新笔洗,我砍了几根老竹,这料子硬,不容易裂。”他把毛笔架往案上一放,凹槽里恰好能架住五支笔,“这架子里啊,藏着个巧思——看见没?最底下那个槽,刻了个‘忍’字,祖父说‘练字和过日子一样,得忍得住性子,墨才会浓’。”

      润玉蹲在竹筐边,拿出卷尺量竹子的粗细,忽然回头朝邱莹莹笑:“你说要刻栀子花纹的笔洗,我想着把竹节留着,让花纹绕着节子走,像顺着藤蔓爬似的,好不好?”他手里拿着根竹片,在地上画了个草图,竹节处的栀子花苞半开着,倒真有几分野趣。

      邱莹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整理祖父的信,其中一封里夹着片干枯的竹叶,上面用铅笔写着:“今日教小宝们写‘竹’字,阿莹在窗外摘菜,竹影落在纸上,字里就有了风的声。”原来有些意境,真的会顺着时光,悄悄落在后人的心里。

      三、墨痕

      午后阴了天,雨点敲得窗棂哒哒响。邱莹莹和润玉坐在廊下,把祖父的信笺按年份理好。那些泛黄的纸页上,除了字迹,还留着些奇怪的痕迹——有片枫叶标本,叶脉上还沾着点墨;有滴泪痕,晕开了“安好”两个字;最末页竟粘着根白发,想来是祖母年迈时不小心落下的。

      “你看这个。”润玉指着一封民国二十三年的信,纸页边缘有个小小的牙印,“沈爷爷说,那年祖母怀了你母亲,总害喜,祖父写信时,她就坐在旁边啃青梅,不小心咬了信纸一口。祖父舍不得扔,说‘这是我们囡囡的第一个记号’。”

      邱莹莹轻轻摸着那个牙印,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总爱撕润玉写废的字纸,有时还会在上面画小狗,他从不说什么,只是把那些画着小狗的纸攒起来,订成个小册子。原来有些珍惜,从来都不用言语。

      “还有这个。”润玉又翻出张被虫蛀过的信,虫洞恰好把“思念”两个字啃得剩下个“心”和“念”,“祖父在旁边补了行小字:‘虫儿也懂相思,把多余的字都啃去了,倒留下最真的’。”他抬头时,雨恰好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信纸上,虫洞处亮得像撒了把碎钻。

      邱莹莹忽然起身,去屋里拿了那方旧砚。润玉会意,取来笔墨,两人并排坐在廊下,在新裁的宣纸上写字。她写“思”,他写“念”,墨痕落在纸上,渐渐晕在一起,像两株缠缠绕绕的藤蔓。

      四、竹工

      傍晚时,润玉开始做笔洗。他把青竹锯成段,用砂纸细细打磨竹节处的毛刺,邱莹莹蹲在旁边,给他递刻刀。竹屑簌簌落在地上,混着雨后泥土的腥气,竟有种踏实的暖。

      “这里要刻朵半开的。”邱莹莹指着竹节凸起的地方,“祖母信里说,她最爱看栀子半开时的样子,说‘像藏着话的姑娘’。”

      润玉握着刻刀的手顿了顿,刀尖在竹面上轻轻点出个圆:“那就在旁边刻只萤火虫,像你说的,当邮差。”他的指尖沾着竹青,在竹壁上画出条弧线,“这弧线顺着竹节走,像不像祖父信里画的山路?他说去给祖母采栀子时,总走这条道。”

      邱莹莹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想起祖父信里的话:“做竹活和过日子一样,得顺着料子的性子来,它不肯弯的地方,就绕个弯子,强拧着会裂。”此刻看润玉手下的竹材,被刻刀温柔地引导着,渐渐显露出花纹的模样,倒真应了这话。

      暮色漫进院子时,笔洗的轮廓已经出来了。竹节处的栀子花苞刻得饱满,旁边的萤火虫翅膀薄得像层纱,翅膀上还刻了细纹,润玉说:“等上了漆,这里会发亮,像真的在飞。”他把笔洗放进清水里,竹色变得深了些,花纹反倒更清晰了。

      “明天再打磨一遍,就能用了。”润玉擦了擦手上的竹屑,眼里带着点期待,“祖父的毛笔架,配我们做的笔洗,正好。”

      五、夜读

      掌灯后,两人又坐在案前。润玉把整理好的信笺装订成册,邱莹莹则在旁边抄写。她写得慢,有时一个字要描好几遍,润玉就拿着刻刀,慢慢修那支竹笔架,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比灯花还暖。

      “你看这句。”邱莹莹指着信里的话,“‘今日给阿莹买了块花布,她笑的时候,布上的栀子都像活了。晚上她裁布时,我在旁边磨墨,墨香混着布香,比什么都好。’”她忽然想起白天沈爷爷说的,祖母的嫁妆里,确实有块栀子花纹的蓝布,后来母亲总用它包那些旧信。

      润玉放下刻刀,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是晒干的栀子花瓣:“沈爷爷给的,说祖母总在墨锭旁放些干花,说‘墨里有了花香,写出来的字会甜’。”他把花瓣撒在砚台边,果然有淡淡的香气漫开来。

      邱莹莹看着砚台里的墨,忽然觉得,那些藏在信里的时光,那些祖父没说出口的温柔,都顺着墨香漫了出来——是晨课时光里相握的手,是竹屑纷飞时专注的眼,是此刻灯影下并排的字迹,是砚台边悄悄散发的花香。

      夜深时,润玉把装订好的信册放进木盒,又将那支竹笔架摆在案头。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笔架的“忍”字上,也照在砚台里那方补了金箔的旧砚上。邱莹莹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都不是把往事锁进盒子里,而是让那些温暖的、坚韧的、温柔的东西,顺着时光的脉络,慢慢融进日子里——融进磨墨的晨,融进刻竹的午后,融进灯下相视而笑的瞬间。

      就像祖父信里最后写的:“岁月像砚台里的墨,磨着磨着,就浓了;日子像纸上的字,写着写着,就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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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都暻秀骗邱莹莹害乞丐杨晓东打乞丐蔡明榕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