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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第 2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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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刃落尘定
聚义厅的梁柱在烛火里投下歪斜的影子，像被拉长的鬼影。蔡亦才手里的酒碗“哐当”砸在地上，酒液混着碎裂的瓷片溅了满地，他猩红着眼，手里攥着那枚刻着“万妖岭”三个字的令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们以为能杀得了我？”他冷笑一声，声音里裹着酒气和戾气，“这万妖岭的每一寸土，每一块砖，都是我蔡亦才拼出来的！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也配动我？”
邱莹莹握紧了腰间的软剑，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剑柄。剑柄上还留着老队长刻的花纹，那是她小时候总爱摩挲的地方。她抬眼看向蔡亦才，目光里再无半分往日的亲近：“拼出来的？用弟兄们的血？用岭民的骨头？”
润玉站在她身侧，长弓已经收起，手里握着柄短刀——那是老队长年轻时用过的“断水”，刀身泛着冷冽的光。“蔡亦才，你私通黑风寨，用岭民的赋税换军火，甚至为了霸占商户的女儿，纵手下毒害死她全家，这些账，今天该算了。”
“算账？”蔡亦才猛地拍向桌案，满桌的酒坛应声翻倒，酒水顺着桌沿淌下来，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我为万妖岭挡了多少刀，挨了多少打？当年若非我带着弟兄们死守隘口，你们现在早成了乱兵的刀下鬼！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小事？”邱莹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愤怒，“王大叔的儿子被你送去黑风寨当人质，至今生死不明；李婆婆的药铺被你手下砸烂，她指着你的名字骂了三个月，最后气绝身亡；还有老队长……”她的声音哽咽了，“他临终前还念着你，说你本性不坏，让我们多担待你！”
蔡亦才像是被刺痛，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凶狠取代：“少拿老东西压我！他早就该死了！万妖岭有我一个当家的就够了！”他突然从靴筒抽出把短匕，寒光一闪，直刺邱莹莹心口，“今天我就先杀了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润玉早有防备，侧身挡在邱莹莹身前，短刀“断水”横劈而出，与蔡亦才的匕首相撞，火星溅在满地酒水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邱莹莹趁机旋身绕到蔡亦才身后，软剑如灵蛇出洞，缠向他的手腕。
“卑鄙！”蔡亦才被两人夹击，怒吼着挥匕格挡，却不料邱莹莹的剑突然变招，剑尖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吃痛之下动作一滞，润玉的“断水”已如闪电般刺向他的小腹。
“噗嗤——”刀身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聚义厅里格外清晰。蔡亦才低头看着小腹上的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血沫顺着嘴角涌出：“你……你们……”
邱莹莹看着他倒下去的身影，软剑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她想起小时候，蔡亦才总把烤好的红薯偷偷塞给她，说“丫头多吃点，长壮实了才有力气练剑”；想起他第一次教她握刀时，粗糙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耐心地纠正姿势……那些画面像碎玻璃，扎得她心口生疼。
润玉拔出“断水”，刀身的血珠滴落在地，与酒水混在一起。他走到邱莹莹身边，轻轻扶住她颤抖的肩膀：“结束了，莹莹。”
邱莹莹抬头，看着他眼里的悲悯，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结束了……可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聚义厅外，天快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缝照进来，落在蔡亦才渐渐冰冷的身体上，也落在散落一地的酒坛碎片上。万妖岭的风穿过门缝，带着山间的草木气息，仿佛在轻轻叹息。
润玉弯腰捡起邱莹莹掉在地上的软剑，用布仔细擦去剑身上的灰尘，递还给她：“老队长说过，守着万妖岭，不是守着某个人，是守着这里的人，守着心里的规矩。”
邱莹莹接过剑，指尖触到冰凉的剑柄，突然想起老队长常说的那句话：“人这一辈子，总得守住点什么，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心里的光灭了。”
她握紧剑柄，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轻声说：“润玉，我们去给王大叔他们报信吧，告诉他们，万妖岭，天亮了。”
润玉点头，扶着她往外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只留下空荡荡的聚义厅，和满地狼藉，在寂静中等待着被新的阳光清洗，被新的故事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