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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求你 ...
破旧厂房中,肖林扔下沾满血腥的鞭子,踢了踢脚下昏迷不醒的楚斯年。
“看看还有没有气。”
一个小伙子立马蹲下往他鼻间探了探,“还有老板。”
肖林冷哼一声,身边人递来让他擦手,他从善如流地接过,把擦干净的纸扔向楚斯年。
“不知道说你命好还是命硬,管些不知所谓的事,却把自己亲生父亲送入监狱,让自己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愚蠢至极。”
肖林睨了眼身边的人,“浇冷水把他给我弄醒了!”
立即有人拎来一桶掺着冰渣的水,尽数泼向前方。
在极度冰寒与疼痛中苏醒的楚斯年,微微颤了颤眼皮,艰难睁开了一只眼。
他视线模糊,耳鸣目蒙,所有东西都在眼前化作残影。
肖林下了最终命令,“杀了吧。”
一个小伙子便持着利刃朝他走来,锋利的匕首反射出冰冷寒光,映在楚斯年眼睫。
他似乎感受到什么,微微翘起干涩的唇,雪飘落在他眼尾滑向鼻尖变得七零八碎。
记事起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从冰天雪地的庄园初见,光怪陆离的书柜密室,到漫天烟火的花廊,再到陈旧而温暖的木屋,
最后一幕浮在眼前的,是陈驰那夜克制而歇斯底里的告白。
他脸上落寞而压抑的神情,难过而酸涩的眼睛,像水流一样静静淌过他心间。
他想至少有人会因他而难过,也不算白来一趟。
只是,还没见陈驰最后一面。
他感受到一股冰凉的钢制品抵在颈上,楚斯年释然一笑。
“滚开!”铁桶砸地的巨大声响随着喊声而来。
赵杰超撞开那人捡起掉地上的刀站在楚斯年面前,对着他们喊:“我报警了!你们要是再不走就…”
轰!
撞击铁门的浩大声响如雷霆般响起,刹时让肖林惊出冷汗。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像狼般猛然扑来,在他身后涌起大堆大堆人,有警方有保镖有医生,即使他们脚步再快也没能追上最前方那人的速度。
那男人像疯了一样,根本来不及反应人便到了楚斯年跟前。
楚斯年对外界的感知很微小,他微微掀起几毫米眼睫,看到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他却感觉到手背上落下一滴水。
似乎是热的。
他想发出声,说自己没事。
就看见眼前出现一只颤颤巍巍的五指,似乎想放在鼻腔。
我没死,我没死啊。
楚斯年在心里这样说。
可手背上的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仿佛要将他烧成灰般的烫,他就感觉自己被抱起了起来。
眼泪便落在颈上,耳边传来朦朦胧胧的嗡声,他想努力听清,听见哆哆嗦嗦的几个字,“…求…你…活着…”
他心脏一停。
赵杰超手里握着刀愕然看着跪伏在地上,头埋在楚斯年肩上的男人。
身边的医生正在替楚斯年检查身体。
他看见陈驰颤抖的肩膀,血红的眼睛。
看见那掺着血的眼泪滑落,一滴接一滴仿佛郁结这世上所有惶恐与绝望。
悲凄得让他一个旁观者都下意识窒息。
在混乱的厂房中,涌发的极致悲怆让警方都忍不住为之侧目。他们控制着歹徒入警车,将目光朝那匹商业头狼望来。
那强大而冷硬的男人痛苦伏地,正卑微地祈求。
他们突然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地上的青年真有事,那男人会毫不犹豫跟他走。
—
东安这场雪下了一夜没有停歇。
城市植被建筑都被厚厚的雪层覆盖,清扫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持续下落的雪。
私人医院里,因发生重大事件无法回家跨年的易帆正拎来一个饭盒,他小心翼翼放在台上,“驰哥,吃点饭吧。”
陈驰眼睛一动不动,静静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带着鼻氧管虚弱呼吸地楚斯年。
他目光扫到些许干涩的唇,便熟练地拿出沾水的棉签,在楚斯年唇上小心而轻柔地点着。
等那嘴唇不再干了就收回手。
易帆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驰哥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肖家企业彻底没了,那对父子下半辈子只能牢里过了,那些沾边的亲戚也按您的意思受到惩罚了。”
听到些话,陈驰才应声,嗓音沉哑,“楚庄呢?”
易帆看了看病人,“他毕竟是楚先生的父亲,现在已经在牢里了,您还要…”后面的话他没敢说。
陈驰目色沉沉掠过楚斯年脸侧结痂的疤,紧紧咬起牙,“等他醒来,再做打算。”
易帆点头,不敢在病房里多呆,退了出去。
陈驰低眼看着楚斯年苍白无力的手,抬臂将手伸出。
他先是轻轻碰了下没有血色的指尖,随后顺着一节节骨骼慢慢探入,直到将对方手掌完全包拢。
楚斯年的体温是冷的,他的体温是热的。
这样交杂的触感很奇妙,陈驰缓缓低下头,将唇附在他手心,呢喃着:“好想你。”
楚斯年眼皮微微一动,意识缓慢回笼。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虚弱,没有半点力气,身上持续发出细微又绵密的疼痛,整个人的精神气像被抽空了一样。
楚斯年慢慢睁开眼,发现日光正落在自己身侧,他身体被被子盖得很严实,他感觉不到太阳是什么温度。
但他猜想,应该是温暖的。
楚斯年一转眼,便是陈驰卧在自己手心的模样。
他似乎睡着了,双眼不安地紧闭,眉间带着深深的焦虑。
楚斯年微微张口声音轻得像空气,“陈驰。”
被唤了名字的人,幅度很小的动了下,随后猛然抬起头,目光极深极沉的看向他,带着灼灼烈火。
楚斯年微微后仰,想避开那仿佛用一根线硬生生吊起绷着的身体,“你…没休息吗?”
他开口瞬间,陈驰已经站起身按住病床边的铃声。
陈驰垂下眼,拨开他额前的发,“身上疼不疼?”
楚斯年说:“一点点。”
陈驰坐下,理理他的被子,“今天跨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楚斯年有些无所适从地抿抿唇。
他以为按陈驰的性子,在他醒来后会发一顿很大的火,或者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
陈驰说:“不想说话吗?”
楚斯年才开口,“最想要的已经实现了,没有心愿。”
陈驰捏起拳,复又放开,“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楚斯年微微扬眉,“不饿。”
医生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的护士同他一起替楚斯年检查了状态,“病人目前病情稳定,保持静养。”
陈驰应着,“有什么办法缓解疼痛吗?”
医生拿笔的手一顿,收入胸前口袋,“没办法,现在是恢复期往后伤口结痂会又痒又疼,到时候我再开点药,现在最好建立耐受。”
陈驰额间青筋浮出,慢慢点头,“好。”
医生随护士一起离开了。
明亮干净的病房里只有两人,楚斯年沉默着没出声,陈驰也只看着他不说话。
楚斯年蜷了蜷指尖,侧头望向窗外被白雪覆盖的枯树,“楚庄他…怎么样了?”
陈驰闭了闭眼,仿佛在忍耐什么,“下狱了。”
楚斯年弯弯唇,“真好,他过得怎样?”
“你想让他怎样过?”
楚斯年蓦然转过头来,就见陈驰盯着他说,“你想不想报复他?”
楚斯年低下眼,“他受到该有的惩罚了,我们不该替法律判罪。”
“总这么心软。”陈驰脸色深沉,额上未散的青筋显得愈发阴森。
“我这还叫心软啊?”楚斯年打趣道,声音有气无力的,“心软的话,就该放过他的。”
他自顾自嘲笑,“没想到我命还挺硬,捡了个后半生回来,不对应该谢谢…”
话未完,他就突觉气氛骤变。
一股极强的毁灭气息猛然迸发在病房,仿佛压着楚斯年的侧颈让他无法转头,连后脖都不自觉渗出汗。
没待他找补,一只大手就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将头转去。
一张极冷冽,极压抑的脸就出现在面前,陈驰眼睛里满是血丝,全身肌肉都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吞吃入腹。
“楚、斯、年。”他一字一顿,忽而冷笑,“你真以为你有九条命吗?”
他几乎咬碎牙般渗出几个字,“从今天起,我寸步不离地看着你,你学不会珍惜身体,我帮你珍惜。”
楚斯年有些愣,他轻轻一扭头就挣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底气不足说:“开个玩笑而已。”
陈驰不依不饶地将手放在他脖颈上,“这,差点被划开,楚斯年,我不想和你吵。”
他眼眶又红又热,甚至渗出血色,无端让人心中发寒,“你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
楚斯年猛一低头,愕然看着滴在手背上滚烫的泪,感觉一股火猛然烧起,“不是,我…”
“我…我没想着死,只是楚庄一倒我处在危险中是没办法避免的…我不可能放过…”
“所以就算玉石俱焚也无所谓?”陈驰语速很快,神情狠戾,像被逼近绝境的野兽,歇斯底里的质问。
楚斯年皱起眉,见惯眼泪的他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我…”
他看着陈驰,突然自暴自弃地瞥开头,说实话:“是,玉石俱焚也无所谓。”
时间仿佛停止了,好一会屋里都是令人发颤的冷寂。
陈驰全身松了劲,耗完所有力气般,脸上阴沉全化作疲惫的绝望。
“楚斯年,楚庄已经入狱了。”
“我不求你喜欢我,但求你平安。”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怜悯,一点点愧疚,就实现我的心愿。”
良久,他说。
“跨年快乐。”
陈驰站起身,心脏撕裂般的痛让他窒息。
幼时的虐待,旁人的欺辱,母亲的离世,从未间断的恶言恶语都未曾击垮他。
但此刻,他却像被抽走最后一缕火光。
他想,他恨楚斯年。
从未如此恨过。
甜甜小剧场:
楚斯年最近一直钻研厨艺,没少把自己弄得脏兮兮。
陈驰每次下班回家,都能看见凌乱的围裙。他为了让楚斯年能天天穿干净的围裙,往家里购入了上百条,塞得柜子里满是可可爱爱的动物图样围裙。
直到有一天,楚斯年手臂被烫伤后,他的大厨计划被强制截停。
楚斯年不服地与陈驰理论,结果被按在料理台上收拾了一顿,身上衣服全脏了,楚斯年才终于老实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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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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