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凭什么是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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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得，他今天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太后轻轻捏了捏萧珩的脸，笑得慈爱：“姨母库里新得了块上好的端砚，质地细腻，最适合拓碑，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还有那血燕，也给你留了一匣子，补补身子。”
萧珩乖巧点头：“谢谢姨母！”
皇帝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母慈子孝的画面，满肚子的委屈和怒火，被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他板着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永寿宫。
身后还隐约传来太后的叮嘱：“……拓碑的时候记得垫块帕子，别磨坏了手……”
皇帝脚下生风，恨不得直接飞回御书房。他怕再多待一刻，会忍不住掀桌子。
回到御书房，胸腔里的邪火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灼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像头困兽，在殿内来回踱步，眼前循环播放着太后偏袒萧珩的模样，还有萧珩那副“我只是在搞学术”的无辜嘴脸。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他对着空气低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她萧珩算个什么东西！”
硬的她不怕，软的她不吃。讲道理？太后的理歪得没边。惩罚？她背后有萧家撑腰，太后护着。冷落？她压根不在乎！
真是活见鬼了！
就在这时，殿外小太监通传：“皇上，惠嫔娘娘求见。”
皇帝脚步一顿。
惠嫔，出身名门，性子温婉贤淑，是后宫里最懂规矩的女人。
他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坐回龙椅，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进来。”
惠嫔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盘，上面放着冰镇的蜜瓜块，切得方方正正，摆得整整齐齐。她屈膝行礼：“春日风燥，臣妾备了些鲜果，皇上尝尝？”
若是平时，他定会觉得惠嫔体贴入微。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萧珩抱着枣泥糕啃得满脸碎屑的样子，还有那句“石头挺暖和”的混账话。看着眼前这精心摆盘的蜜瓜，他竟莫名觉得……有点矫情。
“爱妃有心了。”他勉强笑了笑，声音发紧。
惠嫔将玉盘放在御案上，柔声细语地说起了后宫琐事，句句都透着妥帖。昨晚的事，她绝口不提，却句句都在安抚他的情绪。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耐心听着。但此刻，他听着惠嫔温软的声音，脑子里却在疯狂跑偏：
【惠嫔：“大公主画了幅《百鸟朝凤图》，颇有灵气。”】
【皇帝内心：灵气？萧珩那女人画的都是什么？宫墙结构图？石碑铭文拓片？】
【惠嫔：“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好，皇上若有空，不如去赏赏？”】
【皇帝内心：赏荷？萧珩怕是会蹲在池边，研究莲藕的生长周期，或者批判水池深度不够安全！】
【惠嫔见他心不在焉，柔声问道：“皇上有心事？是在为朝政烦忧吗？”】
皇帝猛地回神，脑子里却灵光一闪——
赏荷？宴席？
对！办个宴席！
把她叫到台前，叫上所有宗亲嫔妃，让她当众出丑！
寻常家宴太无聊，得找个由头，一个她绝对拒绝不了，还必须得用她那套歪理应付的由头！
“皇上？”惠嫔见他眼睛发亮，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没事。”皇帝轻咳一声，“爱妃刚才说，荷花开了？”
惠嫔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期待：“是啊，开得正盛呢。”
皇帝眼中精光四射，一个“绝妙”的复仇计划瞬间成型。他一拍御案，脱口而出：“赏荷有什么意思！朕要办个‘百家奇珍宴’！把库里那些番邦进贡的、没人认得的玩意儿全搬出来！让宗亲嫔妃都来鉴赏！”
惠嫔愣住了，完全没跟上他的脑回路：“……百家奇珍宴？”
“没错！”皇帝越想越觉得妙，心情豁然开朗，连偏头痛都好了，“名义嘛，就是君臣同乐，鉴赏奇珍。重点！头一个发请柬给萧淑妃！就说，朕久闻淑妃博学多才，特请她来为众人解惑释疑！”
他看向王怀安，眼里满是恶趣味的得意：“你说，把那些西域琉璃器、古蜀青铜诡纹、还有鸿胪寺博士都看不懂的梵文贝叶经摆上去，萧淑妃见了，会不会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王怀安赶紧躬身赔笑，心里却为皇帝捏了把冷汗：“皇上圣明。淑妃娘娘虽见识广博，但这些偏门异宝，想来也……未必能尽解其意。”
“朕要的就是这个！”皇帝嗤笑一声，拿起一块蜜瓜，咬得咔嚓响，“往日里，她总爱在朕面前引经据典，什么《宅经》《考工记》，倒显得朕孤陋寡闻！这次，朕就让她在众人面前好好‘露一手’！要是答不上来，看她还怎么装模作样！”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萧珩站在琉璃器前，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快去办！”他挥挥手，满是迫不及待，“让内务府抓紧！奇珍异宝只管往御花园搬，越冷门越好，越古怪越好！务必让她……当众出次大糗！”
王怀安应声要退，又被他叫住：“等等！给萧淑妃的请柬，要写得格外‘诚恳’！就说，朕翘首以盼，望淑妃娘娘不吝赐教！”
你不是什么都“略懂一二”吗？
朕就让你在满宫人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展示展示你的“博学”！
答不上来，你就是徒有虚名，贻笑大方！
答上来……哼，朕还有后手！
皇帝看着王怀安退下的背影，端起蜜瓜，吃得津津有味。
萧淑妃，朕的“百家宴”，你就好好等着吧。
这次，看你还往哪儿迷路！
御书房内，皇帝正对着内务府呈上来的“百家奇珍宴”清单笑得阴恻恻。
“王怀安，”他心情大好，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奇珍宴的排场再铺大点，让宗亲百官都来见证，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这位萧淑妃，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王怀安刚躬身应下，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兵部尚书面色凝重地捧着加急军报闯进来：“皇上！边关急报！青漠原贺兰部异动！”
“什么？”皇帝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猛地坐直身子。接过军报的瞬间，方才的戏谑心思烟消云散，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军报上的字迹密密麻麻，却字字扎眼：贺兰部小股精锐骑兵屡次骚扰边境，抢了就跑，踪迹难寻。边防大将请示，是主动出击震慑，还是加固防线死守？主战派喊着要迎头痛击，主守派却怕劳师远征得不偿失。
皇帝把军报拍在御案上，指节泛白。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问题不在“打不打”，而在“怎么打”。贺兰部骑兵来去如风，硬拼是笨办法，得用邪招，还得懂他们的路数。
琢磨着，一个人影突然蹦进他脑子里——萧珩她二哥，萧烬。
那小子打仗最不按常理出牌，鬼点子多，对付这种飘忽不定的骑兵，向来是一把好手。
可一想到萧烬，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两个月前，就因为军饷调配这点小事，那家伙仗着军功和表亲身份，在朝堂上跟他瞪眼睛吵得面红耳赤，现在两人还处于互相看不顺眼的冷战期。
拉下脸去向他讨主意？那他这皇帝的脸面往哪搁？
“萧珩这一家子，没一个正常的！”皇帝忍不住低声咒骂，“前线的个个轴得像倔驴，脾气一点就炸；宫里这个更离谱，脑子聪明得邪门，全用在歪门邪道上！偏偏还都动不得！”
朕这是造了什么孽！
等等……萧烬的妹妹，不就在宫里吗？
皇帝眼睛一亮，萧珩是在边境军营长大的，萧烬的战术她就算没亲手练过，听也该听熟了。何况她那“什么都略懂一二”的邪门劲儿，说不定真能想出办法。
可……他一国之君，要去问那个正琢磨着怎么收拾的女人？还是军国大事？
这简直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
“皇上？”大臣们见他脸色变了又变，小声提醒。
他摆摆手：“容朕再想想，退下吧。”
殿内只剩他一人，皇帝捏着军报天人交战。亲自去长乐宫找她？绝不可能！朕是九五之尊，凭什么向一个妃嫔低头？可军情不等人，耽误了出大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挣扎了半天，他咬牙道：“摆驾……”
两个字刚出口，又猛地刹住。不行！这事传出去，朕的威严何在？让萧珩看了笑话，往后还不得更蹬鼻子上脸？
诶？有了！
皇帝眼睛一眯，语气又快又硬气：“王怀安！去把睿王给朕找来！”
王怀安心下了然，连忙应声退下。皇帝松了口气，又觉得憋屈，背着手踱来踱去：“凭什么是朕去？老七那小子天天游手好闲，就知道看朕的热闹！就让老七去，成了是朕知人善用，败了……败了也得成！边关等不起！”
没过多久，一头雾水的睿王被半拉半拽地弄进御书房，气还没喘匀，就被皇帝抓住胳膊：“老七，来得正好！有件要紧事交给你，办好了算你大功一件！”
睿王一脸茫然：“皇兄，您这又是哪出？”
晚春的御花园，阳光暖洋洋的。蔷薇架下的石桌上，新沏的雨前龙井飘着清香。睿王刚靠稳栏杆，就看见萧珩从小路快步走来。
她没穿层层叠叠的宫装，就一身简单的竹青色裙子，裙摆扫过开得正好的鸢尾花，带起一阵淡香。
“表哥！”她老远就喊，一点没有妃嫔的拘谨。
睿王立刻笑了，顺手给她拉开石凳，瞥见她袖口沾了药沫，随手弹掉：“又跑太医院去了？”
“去借本《刘涓子鬼遗方》，张太医抠门得很，磨蹭半天才松口。”萧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眼带笑，“吏部正忙考核，你怎么有空找我？是不是我那位表哥又遇上难题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睿王神色一正，“贺兰部骑兵老在边境骚扰，抢了就跑，皇兄头疼得很。他想让你给萧烬写封信，问问有没有好办法。”
萧珩立刻认真起来：“写信来回得半个月，等回信到了，边境早被抢好几轮了。再说这次打退了，明年还来，不是长久之计。”
“哦？那依你看，该怎么办？”睿王来了兴致。
“根子在草不够吃。”萧珩语气肯定，“他们是游牧的，现在青漠原草场不行了，牛羊过冬没吃的，不抢就得饿死。真想安稳，不如在三牧城开互市，咱们用盐铁布匹换他们的牛羊，再教他们种点耐活的作物。有了活路，谁还愿意提着脑袋抢？”
睿王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朝堂上总有人说与蛮夷通商失国体。”
“国体哪有百姓的命重要？”萧珩皱眉，“盐铁对我们是寻常物，对草原却是稀缺货；他们的牛羊多到吃不完，我们正好补肉食，互利共赢。”她话锋一转，“不过皇上要的应急法子，我也有，学了我二哥几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说看！”
萧珩指尖沾水，在石桌上画了个简易地形图：“云朔关选三百善骑射，扮成贺兰部牧民混入青漠原。他们劫掠归来必走枯脊坡狭道，那里两侧是半沙漠化山坡，便于埋伏。”
“关键在‘断尾’。”她顿了顿，“不用硬拼，先放主力过去，突袭殿后的小股骑兵，夺他们的马匹旗帜。再去截主力——贺兰部多是临时拼凑的部落兵，见旗帜易主，以为后队被全歼，军心必乱。”
“这时往牛羊群里射箭，牛羊受惊奔逃，他们护着物资必乱作一团，只顾逃命无力抵抗。几次下来，他们就不敢轻易来了。”
睿王眼睛一亮：“真不愧是珩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凭什么是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