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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六皇子的买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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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的玻璃,多为绿色和黄色,庄灵儿知道,有一种玻璃,融了金,隔氧烧出来,鲜红色,比宝石还要明艳。那可真是值万钱了。这种方子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谁也不告诉。
温度上不去,庄灵儿就改柴为碳,花了大功夫,终于,烧出了石榴红。小小几颗,她小心收集起来,说这是稀世珍宝,引得众人围观。
之前苏之航从庄家的铺子上看到了,镶在一柄凤凰簪子上,便顺手买了,准备讨好姑娘。
恰巧给李沧海看见,他一把夺过簪子,眼珠一转,瞬间有了主意,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躲过这顿打了。苏之航找他要东西,李沧海随手丢给他一袋碎银子,自己把这簪子收好。
几个人开了房,睡得四仰八叉。
第二日,东市一开锁,李沧海便带着人往宫里赶。
庄灵儿被他忘记了。
庄灵儿咬牙:这个绝对是第二个刘邦,打起仗来为了跑路,把亲儿子踹下车的那种。
夜不归宿,最后还是自己灰溜溜回去,庄灵儿可能是想被打死。好在铺子那边人作证,说二小姐一直在对账,有贵人看着,不便回来。两间铺子赶走掌柜的事,闹得那么大,裴二夫人也知道,这郑先生也不像寻常人,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说以后要是再有,早些差人和家里说,免得担心。
苏之航一众伴读半路溜了,李沧海带着小太监们直奔自己的长安殿。
“跪下!”李沧海一打开殿门,里头传来一声怒喝。
李沧海未抬眼,双膝自动滑跪,身后的人跪了一大片,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真是长进了啊。”王皇后凉凉地说,“一群没看好皇子的奴婢,来人,拖下去杖毙。”
几个小太监哭喊求饶,李沧海膝行两步说:“我想做什么,他们能拦得住什么。”
“本宫就教你一课,你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不是你,便是别人。”王皇后说,“你现在,就得听本宫的。这世上本没有什么道理,也没有什么公正。”
李沧海明白了,弱小,本就是原罪。他咬着牙,攥紧了拳。
“你不服?”王皇后问。
“儿臣服的。”李沧海背跪的挺直,回答。
外面的声音响起来,小太监被打,要高声叫唤,很快声音就弱了下去,几下子就只剩打板子的声音,随后只余寂静。过了一会儿,传来泼水的声音,鲜血顺着砖缝,渗入了泥土之中。空气中飘过一丝腥味。
“听说还有个狐媚子。”王皇后说。
“那是皇叔的头牌。”李沧海说。
王皇后眯着眼:“你知道我在说谁——昨晚的烟花好看吗?”
李沧海沉默,无论如何,庄灵儿没有错,她不该受罚。他从怀中,拿出那火红玻璃的簪子,双手奉上:“母后,这是儿子特意孝敬您的。”
王皇后第一眼看去,便极为喜欢。这喜欢,足以抚平她的怒火。她内心迅速盘算着,这姑娘的价值。
“这是庄灵儿亲手做的。”李沧海说。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王皇后第一次收到来自儿媳妇的东西。
“你若真的喜欢她,收作夫人也是可以的。”王皇后叹了口气说,这是底线了,“以后别叫人家姑娘闺名了,显得没规矩。”
李沧海没说话。规矩规矩规矩,从前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喜欢二字,分量过于沉重,六皇子不敢轻言。
“你大哥成婚了,你二哥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后面就是你。”王皇后苦口婆心劝着,“该懂些事了。”
“儿子知道了。”李沧海说。
王皇后深谙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别跪着了,过来吧。”
李沧海走到王皇后身边,王皇后摸着他的头发说:“我知道,你最是孝顺,母后今日说的是有些重了,我也知道,你其实很清楚母后和大哥的难处,不是吗?”
李沧海当然知道,他一直假装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用担负责任。不知道,就能躲在王皇后和太子的身后。不知道,就能像王叔一样,做个闲散王爷,开两间馆子,风月无边,而不是像太子一样,羽翼未丰,就收到皇帝的忌惮。
“儿臣明白。”李沧海叹气说,“儿臣想,能成为大哥的钱袋子,也不错。”
他这句话,王皇后听的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就很不错。要是有缺的,就告诉母后,母后定然补了你。”
“母后,今年宫宴上,您能戴这个簪子吗?”李沧海问。
对于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王皇后一口答应。不必在小事上和儿子不愉快。
李沧海小算盘打的极好。
王皇后带货,带货能力绝对一流。李沧海还让庄灵儿送了一批东西进来,送到太子妃那里。顾二自觉庄灵儿是手下败将,要显自己大度,也乐的给六皇子一个面子,从他手里买了玻璃簪,给自己的娘家姐妹。
原先不过是教坊时兴的小玩意,现在整个京城就流行起来了。
新年刚过,各个小娘子手里都有些银钱,庄灵儿的货全京城独一无二,自然人来人往。
很快,庄家有了自己的烧器窑,庄灵儿就把黄雀派去了那边看着,黄雀被委以重任,心下高兴地不行。有想偷方子的人,可惜连黄雀都不知道方子是什么,每次都是庄灵儿自己来,只吩咐人封好炉子,不让人进去。
黄雀就怕人偷了去。
过年期间,庄家格外热闹,外面人都十分暧昧,庄灵儿挣了钱,便交给裴二夫人,裴二夫人看着手中的银票,吓了一跳,追问下,庄灵儿只说是跟在皇子身边,皇子漏了点,她便接住了。
裴二夫人把庄灵儿的银票带到老太太跟前,老祖母只说知道了。
家里有座金山,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外头定会有人嫉妒。庄家也要大笔的银子,庄才人的月俸,都不够自己花的,家里要时时贴补。之前家里有条船翻了,现下也是有些吃紧。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从海上走容易翻船,草原走容易遇上马匪。庄家要是靠爵位的俸禄,早就垮了,只恨早些年没有买地,连租子都没得收,外面看起来阔绰,内里也有紧的时候。
裴二夫人心里矛盾极了。
若是庄灵儿能养家,那再好不过了。外面人说两句,她是不在意的。只怕庄灵儿日后要嫁人,不向着娘家,自家可怎么办。
行商,毕竟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老太太说了句公允话:“哪能又想着她跑,又不给她吃草呢。”
正巧,庄灵儿进来给祖母请安了,她很久都没按时请安过了,好容易得了空,和庄蝶儿一起过来。
“下人们之间,都传了不好的话,也不是家里传的,都是从外面听的。”裴二夫人当着两个姑娘的面说,“家里还有其他的姑娘呢。”
庄灵儿毫不尴尬。
庄蝶儿微微侧头,不忍直视。
“这等逆奴,就是打死了外边也不会说我们什么。”平日里万分慈祥的祖母说。
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刚刚过世,一家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爵位未定,家族惶惶不安。
祖母那个时候要杀鸡儆猴,让各路人马都安静下来,特别是那暗中等着咬一口的豺狼,祖母明晃晃告诉他们,想趁这时候占庄家便宜,没门!
三两下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宗族亲戚们,庄老太太功不可没。
庄蝶儿微微侧头,不忍直视。
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刚刚过世,一家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爵位未定,家族惶惶不安。
“这等逆奴,就是打死了外边也不会说我们什么。”平日里万分慈祥的祖母说。
祖母那个时候要杀鸡儆猴,让各路人马都安静下来,特别是那暗中等着咬一口的豺狼,祖母明晃晃告诉他们,想趁这时候占庄家便宜,没门!
在祖母眼中,这些奴才算不得人,在他人眼中,说不得庄灵儿也算不得人。
“祖母何必为了这些小人动气,我不在乎的。”庄灵儿说。
“可庄家在乎。”老祖母说,“我们乃是爵位在身,放在外面,也是数一数二人家,怎能任人嚼口舌?”
“祖母能打死一个人,能打死天下千万个人吗?”庄灵儿反问。
老太太不说话了,长叹了一声:“我竟不知道,你现在是如此有主意。罢了。”
祖母这样说,庄灵儿反而不好意思。哪有儿孙拿主意的?“老太太……”
“庄家需要有人挣前程。”老太太说,“你可有把握。”
把握?
庄灵儿垂下眼。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还能说什么前程?
“孙女做不到。”庄灵儿说,“只能为庄家保留一丝星火罢了。”
老太太眼一眯,大过年的说这话,很不吉利呀。庄灵儿想的多,算了算了,随她吧。
不管怎么样,庄灵儿的银子发挥了重要作用,连宫里的庄才人,都收到不少银钱,庄灵儿还送了一批首饰,让庄才人更好地在宫里走动。庄才人送到齐贵妃那,齐贵妃很高兴,外面这东西贵,她娘家姐妹可没钱买来送给她。至于宫里不能私相授受的规矩,她早就忘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