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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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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电梯时何年看着钟今背着的小提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一会能先把琴放门口吗?”
钟今先点了点，然后才问：“为什么?”
何年：“我妈不是很能接受音乐这方面的东西。”
钟今：“上回小喧在秋山广场拉琴时她听到了，还夸了小喧。”
何年怔了一下，方流喧仰头看着他：“阿姨说想听我拉琴。”
电梯刚好在这个时候到达，他们走出电梯，何年却没有接着往前走，视线透过楼道上紧闭的窗口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我妈从前是舞蹈演员，自从出事后她就很排斥跟音乐舞蹈相关的东西。”
钟今拍了拍他的肩，“那她愿意听小喧拉琴是好事。”
“嗯。”
他进屋时若昕正在窗边织帽子，己经快收尾了，就差两边垂下来的小毛球了。
“妈，我回来了。”面对若昕，他的声音总是会不自觉柔和下来。
相较他，方流喧就没那么小心翼翼：“阿姨，我下课了！”
若昕笑着回头，应了何年，朝方流喧招呼：“小喧，阿姨给你织了个帽子。”
钟今注意到她看到他背着的琴包时眼神有些闪躲。
何年看了会窗边的两个人，偏头问钟今：“在这吃饭吗?”
钟今笑着应下，何年让他随便找个地方放琴，但他没放，拿去给了方流喧。
方流喧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她抱着琴问若昕：“阿姨，我把琴带来了，你要听吗?”
若昕笑得温柔：“好啊。”
方流喧看了她一会，把琴抵在肩上，奏了她今天刚学完的曲子。
悠扬婉转的旋律如同冬季从海洋吹来的暖风，带来大量水汽。
曲子最后没能演奏完，方流喧中途没忍住哭了，放下琴去找了钟今。
钟今垂眸顺着她头发，逗道：“把阿姨惹哭了不去哄哄?”
方流喧哭得没息没声，只是肩膀轻微耸动，而若昕更是，表情依旧平静，好像只是那道玻璃门没能挡住外头强劲的北风，把她那双爬上了皱纹的眼睛吹得发干，生理性地流了泪。
何年蹲在她面前，握着那双发颤的手，却没有说话。
有嘴笨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他知道无论说什么若昕都听不进去。
这顿饭最终没吃成，钟今带着方流喧回去了，若昕没有挽留，只是道了歉，但方流喧在钟今怀里哭得厉害，没有回应。
钟琪局里有事，中午不回来，到家后方流喧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今就倚在门边看着她抱着何年送给她的一罐子先脸蜷缩着坐在床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流喧出声：“哥，阿姨好痛。”
钟今朝她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钟今揉了一下她的头，问：“为什么?”
方流喧低着头：“她受伤了，心脏。”
钟今蹲下去看着她：“那你帮阿姨治好，好吗?”
方流喧看着他，问：“怎么治?”
“用心治。”
“你陪阿姨说话，带她出去玩，给她唱歌拉琴。”
“可是阿姨喜欢发呆，害怕音乐。”
钟今问她：“那你一开始怕我吗?”
“……怕。”
方流喧刚被接到他家时她才五岁，刚失去父母，见谁都躲，那段时间就是把那个分给她的陌生但温暖的房间当做自己的安全小壳。蜗牛还会探头吃草，她不会，敲门不应递饭不吃。
钟今那时候还没有现在沉稳，虽然已经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了，但行为还是太感情用事了。
他就端着碗粥靠在门边(门是他踹开的)，笑着跟她商良对策。
“你是要喝粥呢，还是要我拎着你去医院打营养液?”
她那时候刚从医院知道爸妈走的消息，对医院是很抗拒的，在钟今要来拎她时她乖乖喝了粥。
后来这件事被钟琪知道了，说了钟今一顿，之后钟今就稍微收敛了些，耐着性子跟她磨，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把她磨软了些，之后钟今就会带她出去走，去跟人接触。
钟今：“你就跟阿姨磨，慢慢地，一点点地去磨，总会有效果的。”
“……嗯。”
“走，带你去学滑板。”钟今拍了一下她后脑勺。
钟琪下午五点准时下班，到世纪广场接人时发现方流喧坐在台阶上吃糖葫芦，钟今大概是闲着没事在玩滑板。
她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钟今的滑板一开始还是她教的，那时候才八九岁，跟现在的方流喧差不多大，滑起滑板来奶酷奶酷的，现在奶气已经没有了，在风中穿梭时只剩下飒爽。
看了一会方流喧终于发现了她，朝她招了招手，钟今也因为她的动作看了过去。
钟琪走了过去，问出了经过他的那些女孩们没敢问的话：“帅哥，给个联系方式吗?”
钟今笑了一声，跳下滑板，在它翘起来那一瞬拎住：“行啊。”
小孩子忘性大，中午还闷闷不乐，出去走了一圈下午就又是那个快乐的小孩，拉着钟琪跟她讲一些孩子间的趣事。
钟琪自己是个随意的人，衣服能成批的买，但方流喧的不行。钟今愣是陪她们俩来来回回逛了好几趟，他真想给何年发消息说，看看，这才叫折磨。
他今天请了晚自习的假，倒也随那一大一小了。
钟琪长期在野外，做点早餐小菜还很，要做个像样点的就不行了，还得钟今来。
方流喧洗完澡跑进厨房，扭了半天才问：“何年哥来吃蛋糕吗?”
钟今回头看了她一眼：“他还要上晚自习，来不了。”
“阿姨呢?”
钟今挑了块排骨装小碟里递给她：“一会帮你问，去找钟琪玩吧。”
方流喧端着小碟出去时他看了眼手机，十九点四十一，何年还在上自习。
他关了火把锅里的排骨铲瓷碟上，端到餐桌上，解下围裙去洗手。
内心拉扯了一下，还是给何年发了信息。
Z：你跟阿姨吃糕吗?
何年竟然在三分钟后回复了：不吃，谢谢。
钟今看着那句客客气气地话，扯了扯嘴角。
Z：上课玩手机呢年级第二。
.:……
.：被唐湖拉到办公室背书，刚被放出来。
Z：稀奇啊，怎么会被拉过去?
.：周测默写有一半写不出。
钟今乐了，这周的语文周测默写内容何年是没学的，唐湖大概是了解这些理科生，知道他不到最后不会去背，趁晚自习把他拽过去了。
Z：得亏我们班岑姐不翻答题卡，我也有一半写不出。
：……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Z：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班大半人都没背出那几首诗。
何年没再回他，大概是对这些人无语了。
钟今收了手机喊屋里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两人出来吃饭。
吃完蛋糕又闹了一下方流喧就回房问睡觉了。
钟今跟钟琪收拾好桌面后就穿上外套拎着打包好的蛋糕就要出门了。
钟琪洗完手出来看到他抓着钥匙要出门，问：“去哪?”
“学校。”
何年一出校门就看到了横在道路旁停着的小电驴，以及驴上那个高瘦的人。
一中走读的不多，稀稀拉拉出来的人看到钟今都跟同伴凑头嘻笑。
何年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下，聊天框最后一个白条的内容是：我来接你。
真接啊。
“何年！”钟今在对面叫了他一声，他不得不过去。
“你家的?”他问。
钟今：“废话，不然谁大晚上借我。”
何年盯着后座看了十几秒，钟今抬头看他，“干嘛，嫌弃啊?”
“……没。”他跨坐上后坐。
虽然但是，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坐在这种小电驴后坐上真的怪憋屈的。
钟今也想到了，回头要去看何年，被何年双手摁着他的头扭了回去，“开车。”
钟今拐出了马路何年才问：“什么事?”
“挺冒昧的事。”钟今目视前方开着车，“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话。”
何年隐约知道了他要问什么，果然。
“阿姨的腿怎么回事?你爸呢?”
何年垂眸出着神，钟今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抱歉。”
何年抬头看着城市灯光中的那道背影，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在风中晃动，带着层彩光。
“追尾事故，我爸折在里面了。”
钟今差点去压了刹车，他接着问：“什么时候?”
“两年前。”
“……”
他好像知道了方流喧说的在医院见过若昕是什么意思了。
他声音有些紧：“×××国道连环追尾事故?”
“嗯。”
果然跟他小姨是同一个事故，难怪方流喧会主动亲近若昕，甚至爱乌及屋的喜欢了何年。
……原来是把他们当做了同类。
钟今：“风有点大，要抱住我么?”
何年没有抱，只是把额头抵在他背上。
到他家小区门口了他才想起来有东西要给方流喧。
他从书包掏了顶帽子出来，是白天若昕说给方流喧的那顶，那两个橙色的小球已经做好了，翻折上去的那道痕上有用更深的橙色线绳绣上去的“小喧”两个字。
钟今笑着接过，说：“她会很喜欢的。”
何年点头“我妈会很开心的。”
他转身时钟今忽然叫住了他，随后是衣服布料摩擦的细小声音。
三秒后他被摁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中，和当初校运会开幕式那个玩笑似的拥抱不同，钟今抱得很紧，勒得他肚子有点疼。
他低头看着前面那两道交缠在一起的影子，眼睛有些涩，大概是今晚的风真的太大了些，迷了他的眼。
钟今打开客厅的灯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吓了一跳，“钟女士，大晚上的在这吓谁呢?”
钟琪坐着没动，“这么快回来了?”
钟今把外套围巾挂衣物架上，没好气道：“想什么呢?我就是去找他问些事。”
钟琪没再说话，他坐了过去，看着水晶电视上两人的倒影，说：“我问了，阿姨的腿是出车祸没的，叔叔没她幸运，走了。”
钟琪愣了一下，“怎么问人家这个?多没礼貌。”
钟今：“就这一次。妈，那场车祸和小姨的是同一场，小喧去见小姨他们最后一面时可能看到了阿姨。”
钟琪怔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钟今：“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过了好一会钟琪说：“那小年这孩子怪可怜的，你平时多帮帮他们。”
钟今笑了笑，没应。
第二天方流喧起床看到床头的帽子时愣了一下，十分欣喜地拿去给钟琪看了，并且在之后的一个冬天都带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