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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继班主任讲完故事后，我担心起他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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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雯的最后一天。
7：15。
玻璃橱窗上还挂着“生日蛋糕8折”的彩带，苏雯盯着那个画满草莓的奶油蛋糕看了很久。她低头数了三次钱包里的硬币，还是差一块钱。
“那个……老板，”她鼓起勇气踏进蛋糕店，声音比蚊子还轻，“能不能……少一块钱？明天我一定补上……”
正在抹奶油的男人放下刮刀，从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来？！”他边洗手边说，“上周有个学生也说补，人影都不见了！”
店里的顾客都看过来。
苏雯面子浅，听罢已经满脸通红：“我真的会……”
“没钱就别买！”老板拿起草莓蛋糕塞回冰柜，玻璃门摔得很响，“晦气！一大早遇到穷鬼！走走走！不要杵在这耽搁我做生意！”
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苏雯低头出去时，不小心碰倒了立在门边的促销牌。
写着“生日特惠”的KT板砸在水洼里，泥点溅在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
8：30。
“听说没？我们班的苏雯……”
“啧啧，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啊。”
“装无辜谁不会？知人知面不知心。”
刚踏进后门，窃窃私语就像毒蛇般钻进耳朵。苏雯缩了缩肩膀，快步走向座位，却发现桌上有人用红笔画了个巨大的爱心，下面写着“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哟~苏大学霸来啦？”后排的徐丽故意提高音量，“不知道今天准备‘辅导’哪个老师呀？”
几个女生哄笑起来。
苏雯沉默地用橡皮擦着桌上的字迹，橡皮屑簌簌落在桌子下，像下了场小小的雪，却压的苏雯喘不过气来。
“装什么装，”徐丽踹了脚她的椅子，“贴吧都传疯了！半夜给王老师发那种照片。咦～”徐丽假装抖了抖肩膀。
“我没有！”苏雯站起来解释，“那些聊天记录是P的！警方已经在查……”
“查什么查？”班长李敏冷笑，“你爸不是今早还来学校闹吗？听说把王老师办公桌都掀了～”
这时，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摞卷子进来：“一模成绩出来了！”
教室里暂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期待着卷子。
苏雯接过卷子时，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纸，138分，全班第三。这个曾经让她欣喜的成绩，此刻却像点燃的纸张一般烫手。
“天呐！苏雯居然没考第一？”徐丽夸张地捂住嘴，“该不会是‘深夜辅导’中断了吧？”
哄笑声中，苏雯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卷子上，洇湿了红色的分数。
她抓起书包冲向后门，却被一个男生故意伸出脚来绊倒在地，同学们的话语铺天盖地袭来。
“难怪能当课代表，原来是用身体换的……”
“她妈昨天在小区门口骂了仨小时，说生了个婊子……”
“真是咱们三班的耻辱……”
9:10。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嘴角浸入嘴里，咸得发苦。苏雯望着远处蛋糕店的招牌，剧烈的无力感将她重重包围。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警方发来的消息：苏同学，经技术鉴定，聊天记录确系伪造，我们已锁定嫌疑人。
但她没有看，只是把手机轻轻放在水泥台上。
楼下传来父母熟悉的怒骂声，保安正在阻拦他们冲上来。
“贱人！有本事跳啊！”苏父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老子就当没生过你！”
苏母的高跟鞋声哒哒逼近：“死了干净！这种女儿传出去让我怎么做人！”
苏雯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蛋糕店的草莓蛋糕、桌上没擦干净的红心、138分的数学试卷。
李老师哀求的眼神。
然后，她犹如枯萎的落叶般坠了下去。
9：30。
警方在嫌疑人家里搜出PS软件的操作记录，那个男生在审讯室里哭得快要撅过去：“我只是想……吓唬她……没想到……会这样……”
李静在整理她遗物时，发现苏雯抽屉里有个小本子，上面工整地写着遗书。
最后一行：我抽屉里还有猫粮，请看到的好心人将这些一并喂给教学楼下灌木丛里的小猫，它叫晴天，很亲人。
第二天早上，有人在苏雯坠楼的地方放了一束白菊。卡片上写着：对不起，我们本该相信你。字迹被晨露晕开，模糊得像是许多人共同的忏悔。
蛋糕店老板在新闻里认出那个女孩后，默默把“生日蛋糕8折”的牌子收了起来。
从此店里永远备着一块零钱，但再也没有学生来赊账了。
苏雯最终也没迎来她的晴天。
但凡在这些时间点有任何人向她伸出手，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
烧烤架上的茄子烤焦了，没人去翻动。
李静机械地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周浩将纸巾递给李静，犹豫片刻后问道：“李老师，那为什么……学校最后传的是她因为数学成绩跳楼？”
李静捏着纸巾，声音沙哑：“因为她父母不信。”
“什么？”
“他们不信苏雯会跳。”李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她的脸看上去疲惫至极，好似讲完这个故事耗尽了她所有精力，“救护车到的时候，她父亲还在骂，说她装模作样吓唬人，说她不敢死。”
风越过湖面吹起李静耳边的碎发，想要抚平她的伤痛。
“直到医生宣布死亡，她母亲才突然瘫在地上哭嚎。”李静手上半湿的纸发愣，“但他们哭的不是女儿没了，而是‘养这么大白养了’，是‘死了也要给家里惹麻烦’。直到最后他们还是不觉得是自己错了，只是把苏雯的死归咎于数学考差了。”
王佳琪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想，原来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后来他们天天来学校闹，拉横幅、堵校门，要学校赔钱。”李静将烤焦的茄子翻了个面，“学校为了息事宁人，就……编了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
季簿祝忍不住砸了下桌子，却把桌子上的食材半数抖落到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人还没起身他就气愤地说：“所以根本不是因为成绩？！”
李静摇摇头。
她什么都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高兴借着起身拿串的动作，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常乐。
常乐安静地坐在那，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戳，烧烤的薄烟模糊了他清俊的侧脸，他的表情依旧平静。
见常乐没有特别的反应，高兴紧绷的肩膀这才松懈下来。他偷偷舒了口气，伸手想拍拍常乐的肩，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那个……”高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话都理不清了，他往常乐那边凑了凑，“要吃藕片吗？”
常乐抬眸，接过他递去的烤藕片，“嗯”了一声。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高兴莫名安心。
他还想思考着说些什么，却被季簿祝突然塞过来的一串烤蘑菇堵住了嘴。
“吃你的吧！”季簿祝翻了个白眼，“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身上了！”他假装伤心地擦眼泪，“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高兴直接瞄准季簿祝的头顶就是一拳：“真关心你你又不高兴了。”
季簿祝想起昨晚像被附身的高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高兴刚说完就被蘑菇烫得直哈气，手忙脚乱的样子惹得王佳琪噗嗤笑出声。
常乐站起来，将手里那根树枝扔到一边。
烤架里的钢炭暗了又明，像是某种无言的释然。
……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梢，在蜿蜒的山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李静举着小旗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长串东倒西歪的学生。
“才走半小时就不行了？”李静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众人，挑了挑眉，“平时体育课装病的劲儿呢？”
“老师……这哪是徒步……”高兴扶着膝盖大喘气，“这分明是特种兵拉练！”
季簿祝一屁股坐在路边石头上：“不行了……我的腿已经不是我的腿了……我得歇会。”
李静无奈摇头，正要说话，听见高兴吼了一嗓子："常乐呢？"
众人回头，只见常乐站在十米开外的一棵野果树下，正准备去够枝头的野果。
队伍后方，一株野山楂树斜伸向山路，枝头缀满红艳的果实。常乐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最高处那簇特别饱满的山楂。
他后退半步，膝盖微屈发力跃起。风将他的衣摆扬起，露出少年劲瘦的腰线。他的手指掠过枝头，落地时手里已经抓了三四个山楂在手头。
“哇去！”高兴瞪圆了眼睛，为常乐竖起大拇指，“你这弹跳力不愧是前校队首发。”
常乐拍了拍沾在袖口的树叶，转身将屯在树下的山楂一并塞进高兴怀里：“尝尝。”
高兴想都没想就把山楂用衣服蹭了蹭就咬下去，结果猝不及防的酸味侵占了他的味觉，他还来不及作表情管理就被酸到变形。
独酸酸不如众酸酸，高兴把山楂分给了大家，并且得到了一致差评。
“常乐！”休息片刻后，队伍继续前进。高兴乖乖跟在常乐身后，时不时戳戳他的背包：“常乐，你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常乐头也不回：“别说话，耗费体力。”
“好嘞！”高兴笑嘻嘻地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安静了不到三分钟，又开始哼起跑调的歌。
山风拂过，带着野花的清香，将少年们的欢闹声传得很远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