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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初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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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卧槽这奶茶你给我下毒啦？”赵鸿宇天天一开口说话就想让人想拍死他，净说些屁话。
“怎么可能？按你的要求七分糖不加珍珠的。”杨纪枫没功夫管他，冰奶茶外凝了一层水珠，流到桌上蹭着他试卷了，他正忙着找纸擦。
“是吗？那怎么这么甜？”他也就是唠叨几句，有毒也不妨碍他把杯底的小料吸得震天响，给三个人听得目瞪口呆。
得亏他们约了独立的讨论室，百叶屏风挡着看不清脸，不然还真招架不住那两个能说的。
“唉我是真写不完了，这一道道的我要自己算算到死也写不完！话说你俩啥时候背着我们写这么快？抛兄弃友啊！”
赵鸿宇的哀嚎感染不了任何人，这俩进度遥遥领先，尤其是周逸，来这一趟纯属是给个面子，又带了学霸必备的竞赛刷题册做。
“你有空打游戏就能有空写作业，趁着时间多写俩字比啥都强！”杨纪枫掏边了自己的兜也没找到，只能摊手求助：“谁有纸？我要擦手。”
正巧方解从洗手间回来，听见他问反应特快！
“要纸？”
他“哗”地一下把裤兜里的纸掏出来，响当当地拍在桌上。
全场哗然，赵鸿宇不禁夸了句：“还是牌子货！”
原本方方正正的餐巾纸被他揣得皱皱巴巴，唯有上面的logo标志又醒目，显然是他某次吃麦当当顺的。
“……”
杨纪枫装作没看见，接了周逸递过来的手帕纸。
“啧，爱用不用。”他又小心翼翼地折好揣会裤兜里，“这次我保管得可好了，一沓用了好久！”
杨纪枫：“……”
周逸：“……”
连平时最不讲究的赵鸿宇都看不下去了，咬着吸管半晌才问他：“你是不是，上次吃麦当劳就穿的这条裤子？”
“昂！”方解高兴，要是换了裤子高低就变成一团木浆了，咋可能留到现在！
杨纪枫和赵鸿宇齐刷刷挪了凳子，周逸离得远没动，就等着杨纪枫靠过来。
“不是……不就才昨天一天嘛。”方解委屈，活像被嫌弃的流浪狗。
几人又不约而同反驳，属杨纪枫带头赵鸿宇冲锋，周逸负责在一旁默默帮他擦水渍翻试卷。
窗外的烈阳透过玻璃与百叶窗，在自习室地面上投下条条剪影，和着少年笑声，完成了盛夏交响乐的弹唱。
八月悠长，绵延的热意交织在初秋里。桐城春秋季节总是很淡，酷暑与寒冬更迭中匆匆带过，还恍惚着呢，一眨眼就落叶了。
又是一年开学季，银杏叶开始变得金黄，柏油路上是扫不完的枯叶。
“这题我也不会，你问周逸吧。”杨纪枫咬着可乐吸管说，冰块浮动，凉气沁人心脾。
开学了烦烦的，正式成为高三生，没有任何欣喜与成长，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少年的愁绪与枯燥笼罩着整栋教学楼。
“行吧。”
方解拿着试卷坐回去。他头发长长了，寸头发型加长后略显潦草，肤色倒是一天比一天黑，杨纪枫时常怀疑他是不是真要转体育班去了。
超超超超级加长版理综卷做得他头晕眼花，豌豆小球浓硫酸齐齐往他眼里钻，知识铺天盖地地搅成浆糊，被他勉强地一点点糊上去，做完一页还有一页，真特么像裹脚布。
周逸拿了新印的试卷回来，想都不想又是卓文栋让他顺手带过来，天天发作业的勤快程度周逸都快能当第二个班委了。
“还没做完呢又发，生怕我当不了卖破烂的是吧？”赵鸿宇先替杨纪枫吐槽了，开学换座位，他又又又滚回来了。
当时豪言壮志有多响——“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就被树下的蜜蜂蛰得有多惨。
回来那天直言：
“我要回来了，妖女天天奴役我。”
结果又被杨柳一记眼神杀慑住，连忙寻求自家人的帮助：“看吧！还威胁我！”
“……”
没人开口帮他。
瘫坐在椅子上，他一脸哀怨，又逮着开学办的典礼吐槽：“我真不知道开学搞这么隆重到底有什么劲儿，谁喜欢开学啊？谁在仰望未来啊？谁期待明年六月上战场了？”
一连三个问句深刻表达了作者的悲伤哀恸之情。
可惜阅读理解没人做，悲秋没人体味，这两天依旧热得像盛夏。
门口隐有骚动，有人半探个头进来叫：“周逸杨纪枫！那边叫你俩去拍照！”
上午提前通知了，是夏令营优秀毕业生，学校这边发新闻宣传。不止他们，好几个年级的混在一起，各种评选方方面面都照顾到，旨在鼓舞士气。
优秀学生如云，杨纪枫在楼上还看见梅桢刚出了楼。
“嗯？不走那边下吗？”杨纪枫疑惑。
周逸径直去了另一边，明明这边离行政楼更近。
他虽然问出声，但还是听话地抬脚跟着走。
“不急，老师还在开会，一时半会儿到不齐。”周逸伴着他走慢了点，语调淡淡的，外套下摆的拉链一晃一响，杨纪枫注意力被吸了去。
“哟，”他扬声调侃，“很有经验啊学霸！”
周逸见怪不怪抬眼觑他，眉梢扬起，唇角勾了一点。
两人到了集合地，行政楼前喷泉翻涌，水力很足，溅出的水花打湿了周遭的草地。
秋味儿就体现在草上了，草尖蔫着发枯发黄，根底还是绿的，坚硬的顶部扎着一颗颗细密水珠，声音震动下顺着叶尖滑落。
“都过来集合！先拍集体照，叫到名字的排队过来！”
行政主任过来负责，老胡带队，俩人就着学生评头论足一番嘀咕，笑声浑厚响亮，老教师风范不减，看着一众水灵灵的大白菜栋梁之才欣慰。
杨纪枫跟在周逸后面絮絮叨叨地给他讲一班二班的渊源，两个班多年争年级第一，班级的争个人的也争，考试对答案混进他班刺探敌情，比着晚自习留下加学是常有的事儿。
不像他们班和四班，从来不争。前二无悬念，总归剩个三四，那也在一众理科班里遥遥领先拔得头筹，尖子班的实力不是吹的。
可惜周逸来了就打破了平衡。断崖式领先先不说，因为他扰乱了多少人心思，他班后门有一段时间快成打卡点了！
“哎，你可别说不知道啊！那么多明里暗里的视线看得我都发毛，不单我撞见好几次，方解路过给你带礼物都有三回呢！”杨纪枫大言不惭。
个子高长得帅学习好，家境还不错。这么个神仙空降他们班，光是期末发奖金都得挣不少，卓文栋做梦都得起来乐。
周逸对他说的话无感，听着杨纪枫提到礼物，挑了挑眉反问：“你不也有？我不也给你送过？”
前面在商量排队形，叫几个个子高的过去站中间当支柱，周逸先被叫走。
剩杨纪枫一人在原地，他看着周逸的背影心想：怎么记这么清楚？
那次实属赵鸿宇多嘴。别人问他杨纪枫什么时候过生日他就实话说了，结果开学刚考完试他兴冲冲地去找周逸对答案，就见他站在五楼中庭拐角那里，提着涂鸦纸袋面无表情地看自己，袋子里的拉菲草溢出来几根随风乱飘。
他还以为是周逸新收的礼物，心里暗自腹诽呢周逸就举到他面前，一脸不情愿，冷冷地说：“一班女生让我给你，还没走远。”
他抬着下颌示意人刚走，杨纪枫如临大敌拎上去就追，仿佛袋子里装的是炸弹，生怕跑得慢了爆炸一样。
他也没记清，纸袋上好像还画了画，不敢细看匆匆说了几句就还给人家了。
拉周逸这种人跑腿，勇气也是够大的。
杨纪枫不常来拍照，眼熟的倒是好几个，考试的时候经常在隔壁考场见，都跟周逸在一场，实力不用说。剩几个四班的他熟一点，杨纪枫过去搭话。
男生被叫去站后面，杨纪枫懊恼今天没穿高一点的鞋。偷偷踮踮脚凑个一米八整，他挺直肩膀，发现周逸正转头看着他，嘴角平直，目光里笑意却藏不住。
杨纪枫一眼瞪过去示意他收住。
还好，他没差到要跟女生一起坐着。只是刚巧被分到周逸前面，正中的位置，两侧挤满了人，有一个叽叽喳喳好爱说话，他招架不住，偷偷侧身回头去看周逸。
合影站架后两层很高，站得近了他回头小心又谨慎，怕挤着旁边人。
心有灵犀一般，他一偏头周逸也低下头，还是第一次这种角度看周逸，杨纪枫抓住了他的外套下摆乱晃，企图捣乱。
来人使着坏，仗着前面老师指点人的空闲做小动作，周逸被他晃得摇荡，一只手轻抚在杨纪枫肩上，微微往下压，轻声说：“别闹。”
杨纪枫自觉没趣转头，实则是被看得脸热。周逸旁边的人他见过，好像是学校某个老师的儿子。在他看周逸时也望向他，目光说不上和善，探究的意味更多。
他确实也不习惯大庭广众这么活泼，只是想到……
这还是他跟周逸第一次合照。
杨纪枫转头回去站好的时候，身侧微微晃动，周逸把他扶正抽手回去，“不小心”勾了一缕头发。
发丝细软，阳光下泛着金色，绵滑轻柔，风一吹就要散，他偷偷在手里捻了捻，指尖错动无知无觉，杨纪枫丝毫没发现。
他做贼般收回手，细腻触感残留指尖。前面摄像机架好定格这一瞬。
秋风浮动，楼前的玉兰树干漆黑，墨绿的叶片在风中招摇，喷泉哗然，学校铁门紧闭，光线由西至东，照得眼前一片金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