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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第 2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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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双刃相向
血煞盟总坛的演武场被晨露浸得发潮,青石板上的裂纹里积着水,映出灰蒙蒙的天。南胥月握着裂冰剑站在东角,玄甲上的霜花还没化透,剑穗上的月牙佩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碰在剑鞘上叮当作响。
润玉的断水剑斜插在西侧的石缝里,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刚从迷雾森林回来,左臂的伤口还缠着渗血的布条,是昨夜追巫蛊门残部时被暗器划伤的。“真要打?”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声音里带着点沙哑——中蛊的后遗症还没消,说话时总带着点滞涩。
“坛主的意思,切磋而已。”南胥月抬剑,剑尖斜指地面,裂冰剑的寒气让周围的露水瞬间凝成细冰,“但你我都清楚,这不是切磋。”
润玉低笑一声,伸手拔出断水剑,布条被剑风带起,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巫蛊门的‘蚀骨钉’还在肉里没取出来,你想趁人之危?”
“你中了噬心蛊的余毒,手抖得握不住剑时,可没跟我讲过道理。”南胥月的剑突然动了,寒光掠向他的左肩,却在离他三寸处骤然停住——润玉的断水剑已贴在她的颈侧,剑刃带着未消的瘴气。
“三年前在黑风崖,你也是这样。”润玉的手腕转了半圈,断水剑滑向她的锁骨,“明明能赢,偏要留三分余地。”
南胥月突然旋身,裂冰剑贴着他的肋下滑过,带起一串冰碴:“那是你蠢,中了圈套还硬撑。”话音未落,她的长鞭已从袖中弹出,缠向他握剑的手腕——这是她新练的“双器合璧”,剑主攻,鞭主缚,是专门为克制他的快剑创的。
润玉却早有预料,断水剑反手一挑,将鞭梢劈成两截,同时侧身撞向她的肩。这一撞用了巧劲,南胥月踉跄着后退时,他已绕到她身后,断水剑的剑尖点在她玄甲的搭扣上:“你左肩的旧伤还没好,别学那些花架子。”
“总比你中了蛊毒强撑着体面强。”南胥月猛地矮身,裂冰剑从腋下穿出,剑风扫过他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她趁机挣脱,转身时鞭梢缠上他的脚踝,猛地一拽——润玉猝不及防,单膝跪倒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襟。
演武场周围渐渐聚了人。坛主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个茶碗,茶盖碰着碗沿叮当作响。“这俩孩子,从小就争。”他对身边的长老笑道,“当年抢块桂花糕都能打半宿,现在抢着去万妖岭送死。”
长老捋着胡须点头:“南丫头的裂冰剑越发凌厉了,就是性子太急,总想着速战速决。润小子倒是沉得住气,中了蛊还能拆她的招。”
场中两人已拆了三十余招。南胥月的裂冰剑寒气越来越重,地面结起的薄冰顺着剑势蔓延,想冻住他的脚步;润玉却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她的剑刺穿自己的袖口,同时断水剑如毒蛇出洞,直指她握鞭的右手——那是她挥鞭时的发力点,也是旧伤所在。
“你疯了!”南胥月的鞭突然软了,下意识收剑去挡。润玉的袖口被划开,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竟是故意让她看清伤口里的黑色毒血,“蚀骨钉的毒蔓延到心口了,你还打?”
“不打醒你,你能乖乖让医婆取钉?”润玉的剑停在她腕前,指尖却开始发颤——噬心蛊的余毒在他体内翻涌,眼前阵阵发黑。“万妖岭不是你能单枪匹马闯的,巫蛊门的老巢藏在血藤窟,那里的蛊虫……”
话没说完,他突然咳起来,血沫溅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黑风崖上的红梅。南胥月的鞭“啪”地掉在地上,裂冰剑也收了势,她冲过去想扶他,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你又骗我。”
“这次没骗你。”润玉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吓人,“蚀骨钉要趁热取,晚了……”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晚了就只能截臂了。”
南胥月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样笑着骗她,说只是小伤,结果躺了三个月,差点没挺过来。“坛主说你中了噬心蛊后,一直在偷偷用内力逼毒?”
“不然呢?看着你一个人去血藤窟送死?”润玉咳得更厉害了,却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放,“那地方……我去过,每走三步就有一具白骨,你以为你的裂冰剑能冻住所有蛊虫?”
演武场的冰开始融化,水顺着石板的裂纹淌,像谁在无声地哭。南胥月突然弯腰,将裂冰剑往地上一插,剑穗上的月牙佩与他断水剑的狼牙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医婆说取钉要有人护法,你选吧,是让坛主来,还是……”
“你。”润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护法,我信你。”
南胥月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血丝的眼睛里。那里面有疼,有急,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像黑风崖的星空,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她突然抓起地上的断鞭,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这样,你要是疼得想乱动,我能拽住你。”
润玉看着缠绕的鞭绳,突然低笑出声,牵动了伤口又疼得吸气:“三岁抢我桂花糕,十岁抢我剑谱,现在想捆着我?南胥月,你出息了。”
“总比你硬撑着强。”南胥月转身喊医婆,声音却有点抖,“取钉吧,我在。”
医婆提着药箱过来时,看见两人绑在一起的手腕,愣了愣才笑道:“当年抢桂花糕的俩娃,现在倒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润玉的断水剑还插在石缝里,剑穗垂着,刚好碰着她的裂冰剑。南胥月看着他闭上眼,咬着牙准备挨疼的样子,突然想起他中蛊时,攥着她的手说“别让我变成那些行尸走肉”。那时她就想,不管这小子多能惹事,她都得护着。
“忍得住吗?”她轻声问,指尖碰了碰他汗湿的额发。
润玉没睁眼,只哼了一声,手腕却往她那边靠了靠,绑着的鞭绳勒得更紧了。“你要是敢松手,下次就不是抢桂花糕那么简单了。”
南胥月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影子映在湿漉漉的石板上,突然笑了。晨光正好,冰在化,毒能解,有些话,慢慢说也不迟。
演武场的水洼里,两柄剑的影子紧紧挨着,像从来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