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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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锦阁，魏国的最大的布匹成衣铺子，开遍全国各地。
泉灵县虽说魏国的边远小县城，却毗邻天灵山脉，盛产铁矿石，君后的母族也在泉灵县，凌锦阁自然在此开设分铺。
凌锦阁位于东坊的最西端，靠近泉灵县的世家大族。
高约为三丈高，是三层的单檐歇山顶式阁楼，四角为飞檐，各有三只铜质镇兽，为首蹲的的是螭吻，口中衔着铁马铃，风吹过是，叮咚作响。屋顶是碧琉璃瓦，子啊皎白的月光下生辉，远远望去如浮金叠翠。
九根丹漆立柱支撑起这座宏伟的阁楼，门前是三级青石台阶，石板两侧是莲花纹样的浮雕。
门面阔大，正中有一匾额，上面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凌锦阁，清雅灵秀，行云流水。
阁内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大多都是穿金带银、妆容华丽的贵妇人。
门口有戴着青灰色头巾，衣着整洁的小厮满脸堆笑，腰背略弯，眼神代友讨好之意，迎来送走。
魏冶走在前面，怀里抱着小月，左手拉着落后于他一个身位的许清芜。
至于小月为什么会在他的怀中，就简话长说了。
中途路过一个糖炒栗子的摊铺，香气四溢，飘进了小月的鼻中，勾起了它肚子里的小馋虫，吱吱叫起。
连带着口袋里其他精怪也不安分地挠着许清芜的腰腹。
精怪们为了赶路清晨就起了，一路奔程，没有停歇，灵气没有吸纳，自然是饥肠辘辘。
想让许清芜去买一份，偷偷扔进口袋之中。
许清芜自是不肯的，现在他满心满脑全是魏冶，不愿浪费一点时间。
两者之间有了分歧，小月在他怀中扭动挣扎，动静之大连魏冶都感受到了，扭过头来一看究竟。
小月像是看到了救星，伸长脖子，朝着魏冶吱吱吱地鸣叫，声调婉转悲怆，闻着动容。
“你们之间是怎么了，它怎么如此激动？”担心之色蔓延在字里行间。
许清芜扭过头，不愿意回答，也不会回答。
小月也扭过头，不再吱吱叫。
两个人互相对彼此发着脾气，不愿搭理对方。
魏冶无奈，松开五指，可是白皙细瘦的手指牢牢扣住他的掌心，不让他脱手。
好吧，却是生气了。
望了一眼许清芜，又望了一眼小月，默默叹了一口气。
“许清芜可以松开一下吗，这个姿势我不太舒服。”尾音拖长，举起被紧握着的手掌，轻轻摇了摇少年人肉肉的脸蛋皱起，更显稚气可怜。
生气的小狐狸眼球微微上移，见魏冶脸色不做假，心思单纯地松开了。
没成想，一松开，魏冶就移动到了小月那侧，弯着腰，特别的温柔。
“小家伙，怎么和许清芜闹脾气了？”温柔的指尖戳了戳小月粉嫩嫩的鼻尖，问道。
澄澈的血红色玻璃状眼珠上倒映着他，被这抹温柔所吸引，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指尖。
眉眼越发温柔，转手摸了摸小月的脑袋：“虽然我听不懂你们的语言，但你可以告诉我因为何事跟许清芜吵架吗？或许我可以解决你们之间矛盾。”
小月眨巴着大眼睛，在理解他说得话，随后伸出前爪指了指不远处的栗子铺。
魏冶的视线沿着爪尖望去，望到了拥挤的炒栗铺，“是因为栗子吗？小家伙你是想吃栗子？许清芜不想你吃？”
小月紧盯着他的动作，然后用力地点点头。
“原来是因为这个吵架......”魏冶失笑道，真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等着，我去给你们买？”魏冶说着，伸手摸了摸仍旧别着头生气的许清芜。
迈开步子，挤进拥挤的人流，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高壮的少年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上捧着一个油纸袋，里面装满了颗粒饱满的栗子，香气四溢。
魏冶的手指伸进去，嘴中发出“呼呼呼”地声响，空着出来，双指捏了捏耳朵，不好意思一笑。
几秒钟过后，手指再度伸进去，拿出一颗饱满圆润的栗子，壳身崩开，弯着腰对小月说。
“小家伙拿的住吧，有些烫哦。”
小月着急地探出两只雪白的爪子，粉粉的肉垫朝上。
魏冶小心翼翼的放在它的肉垫上，目光紧紧盯着它，好似在等待什么。
不出所料，想象中的事情发生了，滚烫的刺痛了娇弱的皮肤，小月爪子一颤，下意识往后缩，滚圆的栗子向着青石板落去。
眼疾手快，麦色的手掌接住了栗子。
“哈哈哈，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小月探出半个身子，前肢在半控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吱吱吱焦急地向魏冶解释着原因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好好好，我听着呢.....”点着头，嘴上应和着，剥着手上的栗子，时不时捏一下耳尖，还挺烫手的。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在敷衍，小月叫唤地更厉害了。
“呵...”魏冶翘起唇角，轻笑出声，抬眸望了一眼沉默良久的许清芜。
还在生气呢，冷着一张好看的小脸，粉唇高高撅着，可以挂油瓶了。
许清芜察觉到了他光明磊落的“窥视”，脸又往右边别了一点，表示他很生气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魏冶收回视线，专注剥栗子，完整地把厚实的外壳剥下一，露出完好无损的黄色的果肉。
某个生气的小狐狸也看到了，嘴撅得更高了。
小月眼睛发亮地盯着栗子肉，张开嘴，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但是，魏冶接下来的动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还是热热的栗子贴在许清芜薄薄的唇瓣上，将浅粉色烫染成了胭脂红。
生气的小狐狸瞬间睁大眼睛，浅色的眉高高挑起，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热热的栗子挡住了。
“快张嘴，许清芜，刚出锅的栗子最好吃了。”少年高扬着浓密的眉，脸上全是得逞后的得意，怕他不信又添了一句，“真的！”
许清芜呆呆地望神采飞扬的少年郎，顺从地张开了，软软的唇瓣不经意间碰到了略显粗糙的指尖。
香甜的栗香萦绕在鼻尖，舌尖轻触，烫烫的，咬下去的那一刹那，牙齿陷入了软糯之中，继而出击内里是沙沙的之地，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荡漾开来，像水波一圈一圈的，渐渐地尝到了翻炒过后的一丝焦甜。
口感细腻，味道香甜，很好吃。
魏冶不经意地摩擦了下指尖，舔了舔唇瓣，耳根发烫，眼神有些飘忽。
可还没等他去思考这些异样的感觉，许清芜怀中的小月再次闹腾起来。
它不开心了，明明这个栗子是它的，为什么最后进了许清芜这个坏家伙的口中。
“许清芜和魏冶都是大坏蛋！！！”它叫得很大声。
魏冶听不懂，但许清芜听懂了，脸颊上泛着好看的粉红色。
“好了好了，这就给你剥。”魏冶为了安抚愤怒中的小月，连忙又掏出一颗栗子，剥壳放在了小月的嘴边。
小月别开毛绒绒的小脸，不接受它的道歉。
“吃吗？真的特别好吃！”无奈，魏冶只能哄着它，它才勉强扭过头，给了魏冶一个眼神，缓缓张开口。
这么一闹，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时间。
许清芜为了清净，把吵闹的小月丢给了魏冶，自己倒是拿着炒栗子。
小月脑袋磕在魏冶结实的胳膊上，眼珠不是转动，观赏着热闹的街景。
许清芜跟在魏冶身后，悄悄地把几颗栗子扔进了宽大的口袋中，安静的口袋里又热闹起来。
这一切，都被魏冶的余光纳入眼中，了然一笑，主动向后伸出手掌，还朝上翘了翘。
许清芜眉眼一弯，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就这般，吵吵闹闹地来到了凌锦阁。
迎客的伙计眼尖认出了魏冶身上的布料，满脸堆笑地穿过来往人群，疾步走到他的身侧。
眼角的余光瞟见了衣着老旧甚至可以说有些破烂的许清芜，想是猜到了些什么，“这位小公子，二楼有上好的成衣，正适合您身后的这位小姐。”
“小姐？”魏冶笑道，不过许清芜长得如此精致秀丽被错认为姑娘也是正常。
“小的嘴拙，如果说错了什么，请公子莫怪。”说着，扇了一下自己的嘴。
“这也是位公子。”魏冶解释道。
“这位小公子生的格外清秀，小的眼拙错认成了姑娘。”伙计陪笑道。
“我记得凌锦阁有卖鞋履的。”
“是有卖的，您请这边来。”伙计伸着手，在前方引路。
魏冶一手抱着毛绒绒的小月，一手拉着许清芜，穿过人群，梁叔跟在后头，其余的侍卫则是等候在门外。
凌锦阁来往的都是当地世家大族的贵妇人，皆抹着上好的胭脂水粉，香风阵阵。
或浓或浅的脂粉香弥漫在店铺中，对于问惯林间草木清香的许清芜来说，着实是有些接受不了。
小巧圆润的鼻尖皱起，痒痒的，重重的吸了一下，香粉味涌入鼻腔，没忍住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更不要说魏冶怀中嗅觉敏锐的小月了，在楼阁外头，就用自己毛绒绒的爪子捂着粉红的鼻子了。
“是不是很难受？”魏冶扭过头，问道。
许清芜点点头，这些味道对他来说太刺激了。
“我先松一下手。”
说完，低着头从胸口掏出了一块深蓝色的帕子，小角上用银线绣着竹子，递给他。
“用这个捂着鼻子，会好受不少。”
许清芜乖乖用帕子捂住，刺鼻的香粉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檀香味。
这个是魏冶的味道，他喜欢。
随后拿过许清芜手上的油纸袋子，交给了跟在身后的梁叔，再度牵上他的手。
前面引路的伙计见此，重新迈开步子。
很快，就到了。
三尺三层高的黄花梨木履阁贴墙而，上面摆满了样式各异的鞋履，纹样精致，用料皆是上好的。
“两位公子，店内适合这位小公子的鞋履都在此了。”
“麻烦伙计给我那一双适合我身旁这位公子的锦袜。”魏冶细细打量着柜子上的鞋履，心中有了选择。
“好的，请各位稍等片刻。”
魏冶松开握着的手，把小月放在了许清芜的怀中。
走到履阁前，拿起一双月白绸缎云纹鞋，手感还算好。
“梁叔，给我一方帕子。”随后朝着梁叔喊道，很快，一方白色的棉帕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随后转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旁空闲下来的伙计瞧出了他的意图，聪明地将一方软凳搬到了他的面前。
“许清芜，你坐在凳子上，试一试鞋子合不合脚。”
许清芜抱着小月坐在了低矮的软凳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柔顺的皮毛。
一旁从不多多话的梁叔拦住准备下蹲的魏冶，摇摇头开口道：“小主子，这等杂事还是让我来。”
魏冶想要推开他钳住自己胳膊的手，可力度太大推不开，无奈道：“梁叔，我难得能有半日自由，这里也无人识得我，你就顺着我的意思吧。”
是不容拒绝的态度，梁叔只得松开手。
魏冶蹲下身，抬眼望向坐着乖巧等待的小狐狸，开口道：“许清芜，抬一下脚。”
许清芜低下头，专注地盯着他，细碎地发丝飘落到了额前。
魏冶指了指他赤裸的双脚，抬了抬手，“抬一抬脚。”
嘟着嘴，点点头，抬起一双白皙的玉足。
很神奇，明明在青石路上行走很久，却未沾染上丝毫的泥土脏污。
魏冶没有过问，他打初见许清芜就瞧出其与众不同。
不是出生在尘世间的人儿，像是来自仙界的谪仙人，不然凡间烟火。
但是，魏冶就是对于这个误闯人间的小神仙心生好感，生不出一丝警惕之心。
如此纯净之人，又怎么会坏心思呢。
这种感觉对于他这个出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很新奇，毕竟人心诡谲，实在难测。
不过明天他就要返回魏都了，两人之间应该再无见面的可能，所以这些与众不同显得那般无关紧要。
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摒弃掉世俗中的那些规矩，顺心而走。
魏冶温柔地握着许清芜纤细的脚腕，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他的脚底。
动作缓慢轻柔，有些痒，粉白的脚趾缩了缩。
见此，魏冶不再擦拭，本就是为了做个样子。
“公子，这是您要的锦袜。”气喘吁吁地伙计来了，把手中的锦袜交给了魏冶。
“多谢。”
接过后，魏冶帮许清芜穿上，随后再将月白云纹绸缎鞋套上。
有些大，不是很合脚，但魏冶对于他脚的尺寸有了把握。
站起身，再度行至黄花梨木履阁前，细细挑选，相中了一款银线缉边鹿皮短靴，结实保暖，很适合许清芜。
拎起，蹲下身，解开扣子，套在脚上。
确实很合适。
“许清芜你会穿这个了吗？”刚刚的动作虽然很慢，但是对于第一次学穿鞋的来说，确实有些难。
许清芜点点头。
“真的吗？”语气中带有疑惑。
双手抱住小月的前肢，作势要交给魏冶，自己穿给他看。
“不用了，我相信你。”柔软的发顶被揉了揉。
“起身吧，我们去选衣裳。”自然地伸出手掌，然后握紧，“伙计，带路吧。”
凌锦阁的二层，罗缎满铺，颜色各异，材质各异，大大小小的成衣排了一排，目不暇接。
本来魏冶想让许清芜自己挑选的，可是选出来的颜色和款式不是极其艳丽，就是极其老旧，完全不适合他这个年龄。
苦笑扶额，只得让他坐在软凳上，亲自上阵挑选了。
选了银灰色锦缎云纹长衣，外搭雪青锦缎莲纹罩衣，配以古铜如意纹带扣，仔细详尽地告与他如何穿，然后就然伙计带他去换衣屏风后面。
速度自是慢的，魏冶坐在木椅，左手支撑着下巴，右手抚摸着眯着眼睛、有些困倦的小月，百无聊赖地等着。
久得他也困倦了，眼皮耷拉着，打了一个哈气。
许清芜出来了，没有丝毫拘谨，漂亮的眼睛依旧呆呆的。
但是吵闹地二楼瞬间寂静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贵妇人们也迷失在了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之中。
太完美了，此人不似人间有。
直到许清芜走到魏冶跟前，魏冶才晃过神来。
“好...好看吗？”
此刻，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两侧，声线有些紧，纤长的睫毛轻颤。
这是，许清芜第一次主动开口。
魏冶一下子，忘记如何回答了。
“好...好...看...吗...”又问了一遍，嗓音多了些许不自信和低落。
魏冶用力眨了下眼睛，扬起极为耀眼的笑容，“好看，特别的好看。”
目光看向他有些凌乱的发，浓眉皱了皱，话头一转，“秀发如瀑很美，扎起来应该更美。”
许清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抿着嘴，摸了摸比绸缎好要柔顺的黑发。
“伙计，店里有银白色的发带吗？”魏冶转头问向站在一旁的伙计。
伙计连忙点头，“有的，公子，小的这就去拿。”，得到首肯后匆匆跑下楼去。
魏冶站起身，把座位让给许清芜，小月也放在了他的膝上。
很快，伙计手里不仅拿着发带还有一把镂花木梳、一面铜镜，一同交给了魏冶。
魏冶将铜镜摆放在桌面上，拿起木梳梳着如瀑的秀发，“我只给母亲梳过头，手艺可能不太好，你就将就一下。”
青丝半绾，用银色的发带系住，额角留有两缕碎发，其余自然地垂于身后，显得慵懒随意。
将银钱付于掌柜后，魏冶带着许清芜游遍热闹的泉灵县。
待到街市寂静，行人散去，分离也要到来了。
魏冶利用身份之便，悄悄带着许清芜等人走出了城门。
月光之下，魏冶屏退了除梁叔意外的侍卫。
“今夜，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抱歉，我不太会说告别的话，但是真的很开心能够和你一起度过这样一个轻松美好的夜晚......我想，我们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相见了，我祝你仙途顺遂......”
许清芜听不懂人族的语言，也不会人族的语言，但是他能够感受道一股很深沉的悲伤。
他也能够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他和魏冶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毕竟，他们，一个是精怪，一个是人族，寿数就不一样。
伸出手，踮起脚，默默地抹去魏冶眼角晶莹的泪珠。
“没事，我没哭。”可是嗓子沙哑住了。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口袋里的小满等跳了出来，小月也跳到地面上，变大。
小满曲腿跪在地面上，朝许清芜轻吼了一声。
许清芜死死盯着魏冶，似乎把他刻进脑海里，随后翻上小满的脊背上。
小满直起身，低低朝魏冶吼了一声，是道别。
然后转过身，驮着许清芜奔跑起来。
“许清芜，后会有期，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魏冶大声吼道，哽咽之色越发明显。
许清芜扭过头，牢牢地盯着，直到看不见为止。
远处的大妖目睹了这一切，叹息道：“相遇是缘，分离亦是缘，不应过分执着。”
“人妖之间，终是有别......”
不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许清芜听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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