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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从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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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猴子忽然“吱吱”急叫几声,抓耳挠腮地摇着头,伸爪直指洞口方向。见李承桢仍是一脸茫然,它索性转身朝洞口奔去。
谁知刚触及洞口,一道金光骤然闪现,如铜墙铁壁般将它狠狠弹回。猴子“嗷”地一声惨叫,在地上连滚数圈,金毛都炸了起来。
“这——这么不科学的吗?” 李承桢瞳孔骤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虽说先前已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可亲眼目睹这违背物理法则的一幕,仍让她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二十多年来建立的科学认知在这一刻碎了一地。
“这、这是咋回事?”大牛瞪圆了眼睛,他试探性地朝洞口迈步,却如履平地般轻松穿过,那层神秘的金光屏障竟对他毫无作用。
猴子急得抓耳挠腮,金灿灿的毛发都炸开了花,它一会儿指指二人,一会儿又指向洞口,乌溜溜的眼珠里满是焦灼,仿佛在传达某个至关重要的讯息。
李承桢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忽然注意到洞口上方的岩壁——五道泛着微光的朱砂符纸呈五行方位排列,隐约构成一个玄妙的禁制。
她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莫非……你是想让我们带你闯过这道禁制?”
话音未落,那猴子竟像听懂人言似的,一个筋斗翻到她跟前,毛茸茸的脑袋点得如同捣蒜,幽黑的眼瞳里迸发出希冀的光彩。
“这就是你的交易条件。”李承桢忽然明白了这场交易的分量——要获得果子,就要带它出去。
猴子使劲点了点头,尾巴甩来甩去,雀跃的眼神中翻涌着数百年来被禁锢的渴望。
李承桢在心中对交易进行评估——猴子被封印在这里,放它出去会不会祸害人间?但看着猴子那清澈的眼神,她又觉得它似乎并无恶意。
猴子身上并无血气和邪恶的气息,反而显得颇有灵性。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李承桢起了一卦,来为自己指明道路——“天运昌气,主客皆吉,并肩作战,木火通明。”。
既然上天已经给出了提示,那她便顺天而行,顺心而为。
“好,这交易我应下了。”李承桢忽然收敛了所有笑意,单膝蹲下与猴子平视,衣袂垂落在潮湿的岩地上,“带你出去,权当报答这一夜的庇护之恩。不过——”
她话音一顿,眸中闪过一丝郑重,“你还需应我一事。”此刻她不是在逗弄一个可爱的宠物,而是个值得以诚相待的同行者。
猴子的瞳孔微微收缩,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李承桢肃穆的面容。它缓缓直起身子,蓬松的尾巴不再摇晃,前爪郑重地搭在膝上,竟显出几分庄重的姿态。
“离开这里后,你需暂且随我同行。”李承桢将手掌轻按在心口,感受着胸腔内有力的跳动,沉吟片刻后继续道:“以三年为期——这期间我会护你周全,而你需谨守本分。”
她的声音忽然染上几分肃穆,“若三年间你安分守己,届时天地广阔,任君遨游。”
三年试用期,在打工人听来简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性缺失。但对于一只没什么见识的山里猴来说,却是非常宽厚的条件了——它被困太久了,已经数不清多少岁月。
此刻,猴子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久违的光彩,仿佛枯井里突然映入了月光。
它用力点头,蓬松的金毛随着动作簌簌颤动,前爪甚至不自觉地抓挠着地面,将积年的尘土扬起细小的漩涡——那是被囚禁了太久太久后,终于触碰到希望的本能反应。
猴子马上将藏起来的果子递给李承桢,害怕对方反悔。
李承桢看着递到跟前的果子,以及猴子比大学生还清澈的眼神,“嘶~”胸口有些痛——真不怕她吃完就跑啊。还是经历得少,以后猴子定能在外头见识到人性的复杂。
李承桢接过果子,先小口地咬了一块,轻轻咬开这颗紫色的果子时,一股淡淡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果肉呈现出淡淡的紫红色,质地柔软而多汁,每一口都能感受到它那细腻的口感和丰富的营养。而它最神奇的功效,便是能够迅速愈合伤口,李承桢感觉到心尖区一股热流温和地走窜全身经络,这种感觉十分神奇。
果子有效成分的分布过程就像布洛芬一样,精准地定位到需要治疗的地方,手臂上流血的伤口迅速止血,然后一阵痒意传来,是组织迅速增生的感觉。
在组织增生期,新的皮肤细胞、血管和结缔组织不断生成,填补伤口处的缺损。
随着这些新组织的生长和重塑,对周围的皮肤产生一定的牵拉力,牵拉刺激皮肤中的神经感受器,进而产生痒的感觉。
有时候毒性反应会有延迟,这是因为药物吸收分布需要一定时间,于是李承桢吃完那一小口之后,又稍微等了一会儿。
“还能恢复体力,也太神奇了。”等待过后,李承桢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几乎已经满格,她握了握拳头,感受充满力量的感觉,“大牛,试试。”李承桢切了一半果子给大牛。
“好。”大牛二话不说接过果子,指腹蹭过果皮时带起一阵清香。他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也不推辞,张嘴就是一大口。
果肉刚触及舌尖,一股清甜便顺着喉头滚下去,连带着五脏庙都舒坦地打了个颤。
在气血充足的时候,李承桢总会对万物充满好奇和思考——新的知识体系在李承桢脑中逐渐构筑,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些兴趣。
“大牛,我……究竟为何从军?”李承桢低头攥紧染血的衣襟,粗布军服上每一道褶皱都在诉说这不只是个“误入军营”的巧合。
先前生死悬于一线时,她无暇深究这副身躯的过往。此刻腹中虽饥,神思却清明——是时候揭开“顺妞”身上的谜团了。
为什么,一个农家姑娘,会以乡兵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特殊的情况,背后必有特殊原因。
大牛虎目圆睁,“顺妞,你这脑子……莫不是真叫高烧给烧糊涂了?”可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对——眼前这人分明比从前那个木讷的顺妞机灵太多,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透出的神采,竟让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感到几分陌生。
李承桢眼帘微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衣袖上的一道旧缝线。
片刻静默后,她终是抬起眼眸,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苦笑:“许是烧得厉害,前尘往事都记不真切了……不如,你同我细细说说?”
虽然她根本没掩饰过“顺妞”的异样,但他们暂时还会结伴一段时间,目前看来,还不是考验人性的时候。
大牛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应该从何说起。
约莫半柱香时间,他从脑海找到了故事合适的起点。昏暗的洞穴中,大牛将《顺妞从军》的故事娓娓道来,他不是说书先生,不会用夸张的修饰来调动听众的情绪,但朴素的陈述中也有着纪录片一样的质感。
“战事爆发,俺们石井村的精壮都被征召为乡兵,原本你们家是大柱应征,只是后来出了一些状况……”
李承桢沉思,这位大柱,应当是顺妞的兄弟了。
在西北的广袤大地上,坐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石井村。村子虽小,却也鸡犬相闻,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淡却安稳的日子。
然而,一场战事的爆发,像是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搅起了层层巨浪,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安稳。
朝廷的征兵令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河州诸县的百姓们无不惶恐。
石井村的李家,也在这股风暴中摇摇欲坠。李家虽不算富裕,但也勉强能维持生计,家中有父母、长子李大柱以及小妹顺妞。
出征的前三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李大柱带着顺妞上山摘枣子。这本是他们最常玩的农村活动,也是顺妞最爱的消遣。
顺妞爱吃枣子,那难得的脆甜滋味总是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李大柱虽然嘴上总是嫌弃妹妹贪吃又调皮,可心里却疼爱的——兄长嘛,总要有些威严的,这样才能管住弟弟妹妹,才能保护好他们。
不然让弟弟妹妹别往水边跑,别爬到高处,别玩火……统统不听,真怕哪天他们突然就消失掉了。
李大柱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没有人在上战场之前不焦虑,兄长李大柱也不例外。
尽管如此,想到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带妹妹上山摘枣子了,他还是决定趁着这最后的时光,陪妹妹再好好玩一次。
山上枣树成林,枝头挂满了红绿相间的枣子。它们明明还未完全成熟,但时间却已来不及。很多时候,事情来临,并不会刚好在人做好准备之后。
阳光透过枣树繁茂的枝叶,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李大柱背着一个大竹筐,领着顺妞走进山林。顺妞一会儿摸摸这棵树,一会儿又去碰碰那棵树,神色中满是跃跃欲试。
李大柱看着妹妹调皮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头疼:“别乱跑了,看着点路,小心摔倒。我来爬树摘枣子,你在下面帮我拿着筐就行。”
“啧!”顺妞不甘心地撇撇嘴,她都这么大了,不会有危险的,不用一直将她当做小孩子对待。
不过顺还是乖乖地站在哥哥指定的位置,双手紧紧地抱着竹筐。想到兄妹来以后会一段时间见不到面,她总归是不舍的,至少分别之前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她想。
李大柱把竹筐放在地上,手脚并用,动作敏捷地爬上了一棵粗壮的枣树。他坐在树枝上,伸手挑选熟红的饱满的枣子,那些看起来最甜美的。枣子在他的手中滚落,一颗接着一颗掉进下面的竹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顺妞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不时地发出惊叹:“哥哥,你摘了好多呀!”
哥哥一边摘枣子,一边回应道:“你尝一个试试,看看甜不甜。”
枣林里充满了兄妹俩的欢声笑语,阳光、枣子和亲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这样的回忆,应该足够美好了吧。
可就在这时,风云突变,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直直地劈向李大柱。
顺妞惊恐地尖叫着,扑向哥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大柱被雷电击中,浑身焦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哥,你快醒醒!”惊慌的顺妞茫然无措地看着地上毫无回应的李大柱,无尽的恐慌涌上心头,“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粗碰李大柱脆弱的身体,仿佛他是一块焦炭,一碰便会碎掉。
“哥,你等我。”顺妞擦干脸上泪水,转身往山下跑去,用尽一生的力气,跑出最快的速度,她要找人帮忙,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家夫妇闻讯赶回家中,看到儿子这副模样,顿时心如刀绞。
李家人已作好耗尽家中积蓄的觉悟,请来大夫为李大柱诊治,可大夫却无奈地摇头,“呼吸平稳,内脏亦无损伤,至于为何醒不来……”他也搞不懂啊,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例。
李父将所有银钱交到大夫手里,“大夫,请一定要救救孩子。”他眼眶通红,但作为一家之主,他始终将泪水困在眼睛之后,他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
大夫推拒,只收了该收的诊金,同为父亲,他安慰一句,“如今这个世道,任何玄异之事皆有可能,或许时间会带来转机。”反正李大柱的生命体征是没有异常的,除了昏迷。
但眼下,大夫也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