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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清明桂语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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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意啊,我先收拾一下。”
唐徽意把拖鞋递给楚帘,径直先去开窗。
楚帘弓着腰慢慢换了,新拖鞋很合脚,两只脚像踩棉花上一样,又轻又软。
他偏头往玄关里瞄了一眼,跟唐徽意脚上穿的是双色同款。
一丝丝喜悦,一丝丝满足,楚帘踩着唐徽意的步子,正式进了这个家。
房间里几天没通风,燥闷的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石灰石的味道。
开了窗,流动的风扫过房间的边边角角,把室外鲜活的热浪也带了进来。
这套房子装修交付后放了几个月,唐徽意从DS的职工公寓搬出来,入住也才半年不到。
餐厅和客厅没有任何隔断,通透的格局一眼就能扫穿,厨房和公用的卫生间在入门右侧,跟左侧的两个卧室面对面。
两居室不算特别大,简单的原木纯色调,明窗净几,两个人住完全够用。
唐徽意从客卧里取了一套居家服,把楚帘推进了客厅的浴室。
“天热,车里闷了一天了,洗个澡舒服些。”
楚帘拿着东西在浴室里转了一圈,里面什么东西都很新,指尖摸了摸恒温阀,光可鉴人的银色手柄上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
唐徽意把他的东西备得很齐全,从学校带来的东西全都排不上用场,连毛巾牙刷这些小东西有新的。
盛夏的自来水不用怎么加热,从管子里放出来就是温水,楚帘洗完出来,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客卧里,唐徽意早就洗好了,正在给新床铺床单。
他勾着嘴角,手脚轻快,低低地哼着在车上已经听了老半天的欢快小曲,一边铺床,一边计划等下两人去哪里吃饭,吃完饭要去逛哪个商场……
不大的几个房间很快就转完了,楚帘从主卧转进客卧,看见唐徽意在抖被子。
“我们不睡一起?”
“……”
小曲儿一顿,脸上一热,唐徽意额头泌出一层细汗。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埋着头继续拉扯被角。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见他还在忙,楚帘一把拦住他,“你懂什么叫在一起吗?”
“在、在一起就要睡一起?”唐徽意的视线越过楚帘的肩膀看着他身后,磕巴的反问。
“你不愿意?”楚帘脸色一沉,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没注意唐徽意突然烧红的耳朵。
他初来乍到,对这个地方本来就藏着一丝难言的敏感情绪,唐徽意此刻却跟他划清界限,楚帘心里猛地窜出一阵委屈,顿时气得转身就走。
唐徽意急忙丢了手里的东西一把拉住他衣服。
“我也没说不愿意啊!”
唐徽意稍稍用了点力,哄他。
柔和的布料紧绷绷地贴在身上,楚帘被他拽得整个人都晃了晃,脚下的步子虽然停下来了,但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却是气的自己。
他转过身用力抱住唐徽意,把呼吸埋在他脖子里。
“对不起,我可能有点晕车或者水土不服。”
唐徽意一愣,勾住楚帘的背,轻轻拍了拍。
“饿不饿?要不要先睡会儿?”
楚帘摇了摇头,粗硬的发梢刷过唐徽意的耳朵,麻麻的。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抱在一起。
唐徽意心下宁静,也不觉得热,而且楚帘身上都是跟自己一样的薄荷香味,清清凉凉的,闻起来有些不分彼此。
半晌,唐徽意松了松胳膊,示意可以松开了,就算他不睡客卧,也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
楚帘却不为所动,呼吸反而有些急促起来。
拥抱的温度渐渐攀升,一只手缓缓探向唐徽意的腰心。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唐徽意一惊,心跳徒然加速。
“我们还没——”
语不成句,呼吸已经被堵住了。
楚帘的气息也带着薄荷味,直透人心肺。
他的一只手捧着唐徽意的脖颈,一只手执着他的腰,唐徽意被他的的唇舌纠缠得站立不稳,楚帘掌心的灼热,烫得他头脑发晕身体发软。
热情的风卷得屋子里的温度直线爆表。
晚霞尚在,缤纷的夜已经粉墨登场。
霓虹的彩光在玻璃窗上无声跳跃。
房间里,空调没开,糜乱的气息还未散尽,潮热的轻喘此起彼伏。
眼睛睁不开,分不清是泪还是汗,唐徽意觉得自己中暑了,身体像陷在泥泞窒息的沼泽里,痛,累,透不过气,又湿又黏。
压在身上的人怎么推也推不开,他憋着气,攒了好一会儿力,把人掀下去的一瞬间,浑身一松,感觉皮都被撕下来一层。
“呼”
氧气终于进到肺里。
被人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摊饼一样折腾个没完,唐徽意饿得两眼发黑,手在床上胡乱摸来摸去,想点个外卖。
指头刚碰到什么,手腕一紧,刚被踢开的粘人精又贴了过来。
唐徽意有气无力地推开他,他还没缓过来,身体一察觉被贴近,某个难以言语的地方一下子又痛起来。
下巴被人用胳膊抵着不让靠近,楚帘脑袋一歪,换了个方向,又黏了上去。
“别闹了,”一张嘴,完全是气音,唐徽意的喉咙像被台风刮破的遮阳布,又漏又透,“好饿。”
被人反复嫌弃地推开,楚帘也不嫌烦,兀自大笑不止。
“你够了啊!”唐徽意哑着嗓子抗议。
“那个浴缸能用吗?我帮你放水泡泡。”
主卧室的隔间楚帘也进去看了的,里面有个浴缸。
“能。”
楚帘也不着急动,又是满心欢喜地凑过去抱着唐徽意,根本不管对方使了多大力气在推拒,自己像个受宠的猫科动物一样,一下一下,顽固地去蹭唐徽意的脖子。
“起来,快被你压死了。”
要不是身体真的动不了,唐徽意都想睡到地上去,只要能离楚帘远远的就行。
可惜腰腹以下被灌了铅水似的,又痛又沉,一动简直要命。
“想吃什么?我去做。”
楚帘终于肯松开了,起身时爱恋地去揉唐徽意的屁股,被他反应过激地拍了一巴掌。
“厨房的东西你会用?”
“……,不会,”楚帘想了想,“要不然我们今晚吃泡面先对付吧,路上买的泡面还有剩,有热水壶吗?”
“餐桌旁边的柜子上,你找找。”
精疲力尽,世界终于清净了,唐徽意缓缓闭上眼睛。
楚帘先去了浴室,洗洗涮涮了十来分钟,又去找热水壶和泡面。
冰箱里,几根火腿肠孤零零地待在保鲜区,冷冻室也比较空,只冻着几盒冰激凌。
热水壶就在冰箱旁边的柜子上,旁边还整齐地放着几个茶包。
烧上水,楚帘去浴室看了一眼,等差不多了,把水一关,去捞唐徽意泡澡。
唐徽意已经累迷糊了,被人放进热水的时候吓得惊慌失措,像个落了水的小媳妇。
楚帘被他拖得一并滚进了浴缸,心情大悦,直接就不走了。
单人浴缸哪里容得下两个大男人,浴室里直接水漫金山。
唐徽意被他缠得心慌,忍着痛,手脚并用地赶人。
“你出去。”
“好挤。”
“我好饿,看看泡面好了没?”
楚帘听他说话又虚又弱,这才不甘不愿地放开。
一起身,水又是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才穿上的衣服,没裹半个钟就湿了,楚帘一仰胳膊,干脆脱了扔到洗漱盆里。
肌肉滑动,光洁结实的肩背上登时好几处牙印和抓痕跟着动。
唐徽意脸上一燥,不自在地转开眼。
两分钟后,楚帘兴奋地端着两个面碗踩着小碎步跑进来。
滚烫的泡面葱香扑鼻,馋得饥肠辘辘的四只眼睛直放金光。
唐徽意咽了口口水,等不及面饼泡软,靠着浴缸,捧着碗,先小心地咬了一口火腿。
楚帘也没心思骚扰男朋友洗澡了,拖了一个小凳子坐着,烫得龇牙咧嘴的。
他三两下就吃完了,连口汤也没留,抹干净嘴,兀自抱着膝盖痴痴地守着浴缸。
唐徽意身上像被泼了调色盘似的,青红紫绿惨不忍睹。
可他神态淡雅,眉目如星,冷白的底色搭配着匀称的四肢,看久了,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老家门前今年新发的那株自由伸展的青竹,它修长有度,温润而坚,清新曼妙得像一幅刚刚完作的水墨丹青。
楚帘徐徐探出指腹,无意识地接了两滴从他发丝滚落的水珠子,轻轻捻了捻,眼底又有火苗窜了出来。
唐徽意端碗的手还有些抖,吃得比较慢,给楚帘盯得耳尖发烫。
正准备换个方向,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
“哎,我的面!我的火腿还没吃完!”
“等会儿再吃。”
“我在洗澡!!”
“没事,一起。”
……
本来,依唐徽意的计划,第二天正经是要带楚帘熟悉一下附近环境的。
结果到了早上,两个人纵情过度全都爬不起来,只能选择继续宅在家里。
泡面是不可能再泡了,唐徽意用手机遥控楚帘下楼买了正经的早点。
又睡了一个上午,中午吃了顿正经的外卖。
到了下午,正经的工作找上了门。
合伙人给唐徽意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两人睡太沉没接到,第二次接通后对方知道他回C城了,就没再骚扰他,让他休息好了再去公司。
这个合伙人,说来话长。
唐徽意毕业那会儿流落街头了一阵,孤立无援的时候,被同学发现给带回了家。
这个同学,就是姚辛。
在C大的时候唐徽意跟他完全不熟,只是因为大家都是念的同一个专业,碰面的机会比较多,唐徽意才对他有点印象。
唐徽意在大学期间总是独来独往,人际关系处的不是很好。
在桥洞里偶然碰见姚辛那次,他都没想过跟他打招呼,更是没想到这人接下来会帮他。
如果不是姚辛要出国留学,唐徽意应该会一直在他家住到搬进DS的公司宿舍。
可惜,当时才住了一周不到,姚辛预定的行程就要出发了,他是跟他母亲住一起的,唐徽意没好意思继续赖着不走,正准备另想办法的时候,姚辛已经替他找了别的留在C城的同学,让他们接收他一段时间。
其实也不用借宿多久,还有半个月唐徽意就能拿到第一笔工资,就能缓过来。
但就这么点时间里,唐徽意真切地体验了一把什么是人性的恶劣。
他长得好,成绩优秀,本该是走到哪里都会很受欢迎的类型,但那会儿唐家父母出事不久,他整日失魂落魄,活得孤僻,唯一能转移他注意力的就是学业,因此旁人眼里的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样子。
姚辛找的这两个同学,家境不错,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从唐徽意住过去的第一天开始,这两人没事就在网上造唐徽意的小黄谣。
网暴这种事,通常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短短三天,DS的人资就找上了他。
唐徽意得知此事,气得手脚发抖。
幸亏他当时的领导廖哥,了解了他的情况后给人资担保,让他提前搬进了员工公寓,要不然唐徽意还得住十来天的桥洞。
工作是不是睡出来的,唐徽意用实力证明,同一个赛道的参赛选手,他能夺得头筹,靠的可不是运气。
搬走,举证,报警,唐徽意也就耽误了半个工作日。
这两位同学可能摔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在网上不过带带节奏呈呈口舌之快,怎么一下就被人顺藤摸瓜留了案底。
此后,虽然再没跟这两人联系过,但对于从一开始就愿意帮他的姚辛,唐徽意却甚是感激。
今年年初,姚辛回国了一趟,得知消息,唐徽意为表感激抽空找他聚了一次。
四月底,唐徽意从安城回来听说他又回国了,于是弄工作室的事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刚好,这次姚辛回来也是为了创业,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
一个出技术,一个出钱。
姚辛不缺钱,在市中心的写字楼租了五百多平用做公司据点,原本唐徽意只是想弄个小工作室慢慢做,结果姚辛一来,表示要做就做大公司。
他是掏钱的大老板,唐徽意当然没意见。
两人一合计,给公司起了个名字——“浪C”。
浪潮,浪涌,迎风而上,势不可挡,汹涌澎湃的感觉。
唐徽意说到这里的时候神采飞扬,眼睛里面闪着光。
这是他的事业,即使才刚开了一个头,他也已经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楚帘却听得有点不是滋味。
既心疼唐徽意有这么一段过去,又忍不住对姚辛这个人有点戒备。
自己好不容易考上C大离他的风筝近了些,结果被姚辛这股妖风一吹,把风筝吹得更远了!
而且怎么次次唐徽意需要帮忙的时候都叫他给赶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