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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关键证人竟在缉毒队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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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百叶窗,在空中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却驱不散连夜奋战留下的疲惫和咖啡因的浓重气味。
林喻成站在白板前,一夜未眠让他眼底带着血丝,但眼神却像被冰水淬过一样,锐利清醒。白板上,“王雅”的名字位于中心,延伸出数条箭头。
“社会关系,分三路,同步查。”他言简意赅,手指敲在白板上三个区域。 “第一路,夜总会。老张,你带人去‘黄莺’,摸清王雅在那里的底细,人际关系,有无结怨”“第二路,闺蜜李薇。小王,你再去找她,深挖。王雅最近的情绪、消费变化、所有之前提到过的细节,尤其是她的约会对象都要查清。” “第三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办公室,最后落在正在快速敲打键盘整理报告的许明晞身上,“许明晞,你跟我,去会一会‘8.15案’的那个李德。”
“李德?”许明晞抬起头,有些意外。
“嗯。”林喻成没多解释,只是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王雅是他的情妇。情妇死了,他难道不该知道点什么?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车内气氛沉默。许明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队,我们去找李德…是怀疑他?
林喻成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不排除这种可能。情杀是常见动机。”他语气平淡,“但更重要的是,王雅的身份特殊。这个案子,可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明晞点点头,他能感觉到林喻成话里有话,但也不再追问。他只是暗自握紧了拳,将注意力集中到即将到来的交锋上。
李德住在一个中档小区,开门时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尚未褪去的宿醉感。看到门外是警察,他愣了一下,眼神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被强装的不满掩盖。
“谁啊?大清早的…”他嘟囔着拉开门,看到门外是两名神色冷峻的警察,后面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他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一瞬,那双被酒精浸染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慌,像被强光突然照射的老鼠。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关门,但身体反应慢了一拍。
“市局刑侦支队。”林喻成亮出证件,声音平稳。他的目光越过李德,扫了一眼屋内略显凌乱的陈设,“关于王雅的事,需要向你了解情况。”他直接点明来意,没有寒暄,不容拒绝。
“王…王雅?”李德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堵在门口的身体微微晃动,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不情不愿地侧身让开一条缝隙,语气变得戒备:“她…她又惹什么事了?我跟她早没什么来往了。”
“又是警察啊?”中年妇女的声音有点颤抖。
“又?”许明晞疑惑地歪头
李德烦躁地对着妇人挥挥手示意她回房
屋内的空气混合着隔夜烟酒、廉价香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林瑜成和许明晞走进客厅,李德手足无措地快速将沙发上散落的杂物推开。
“你们坐,坐”李德无措的挠了挠头
林喻成没有坐,只是站在客厅中央 。“王雅死了。昨天傍晚,死在她自己的公寓里。”
“哐当!”一声,李德手里抓着的电视遥控器掉在了地上。他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睛猛地睁圆,瞳孔因震惊而收缩:“死…死了?!怎么死的?!”他失声问道,声音尖利得有些破音,身体前倾,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们正在调查。”林喻成往前走了一步带着点压迫感“听说你们关系密切。她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经济上,情绪上?”
“得…得罪人?”李德的眼神开始剧烈地躲闪,他下意识地搓着手,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那种女人,在那种地方混…认识的都是三教九流…得,得罪人不是很正常吗?…我早就让她安分点…”他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低,试图将话题引向模糊的“三教九流”,并再次强调自己已与她切割。
“‘8.15案’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林喻成骤然转换话题,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刺对方最脆弱的防线。
“8.15案”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李德像是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猛地一颤,几乎是弹跳起来,脸上那点残存的血色也彻底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恐惧的惨白和扭曲的激动。 “那案子都结了!早就结了!官方定的性!跟我没关系了!!”他挥舞着手臂,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抗拒和恐惧,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出来,“你们警察有完没完?!王雅的死跟那案子能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又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的反应激烈得远超正常范围。
林喻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冰冷、洞悉一切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失控的表演。这种沉默的注视,比任何追问都更有压力。
李德在他的目光下渐渐哑火,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地避开对视,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想起任何可能对案情有帮助的事,随时联系我们。”林喻成不再逼问,留下这句话,便示意许明晞离开。
直到房门在身后关上,许明晞似乎还能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像是虚脱般的、沉重的喘息声。
车子驶离小区,调查的第一步,已经探到了水下的暗流。
坐回车上时许明晞忍不住道:“他在撒谎。他很害怕,而且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林喻成发动汽车没有应声,他眼神深邃似乎思考着什么。
车内气氛沉闷,林喻成正准备部署下一步行动,忽然手机响了。是老张打来的,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老张的声音语速极快,带着一丝兴奋和紧迫:“林队!有重大发现!我们在‘黄莺’摸王雅的底,这边的人说她最近跟一个叫‘阿强’的侍应生眉来眼去,关系暧昧。这个阿强,大名黄忠强,是夜总会的内部人员,有吸毒前科,案发时间段行踪不明,嫌疑很大!”
林喻成眼神一凛:“人在哪儿?”“就在夜总会!我们正打算找他问话…”
老张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惊呼声、呵斥声、桌椅碰撞声、杂乱的脚步声猛地爆发出来,瞬间淹没了老张的声音。
“喂?怎么回事?!”林喻成不由得皱起眉头。许明晞也紧张的身子前倾想要听的更仔细点
几秒后,老张压低的、急促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充满了错愕:“林队!出事了!不是我们!是缉毒队的!他们突然冲进来搞突击检查,好像摸到了大鱼,现在现场全乱了!我们撞个正着!那个阿强…”老张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看情况,“…他 /妈 /的他好像想趁乱溜,被缉毒的人按住了!看样子他问题不小”
“定位发我,马上过去”林喻成猛地调转车头,警笛凄厉地划破长空,朝着“黄莺”夜总会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久,他的车一个急刹停在“黄莺”门口。现场早已一片狼藉,霓虹灯依旧闪烁。明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数量警车堵住了各个出口,红蓝灯光疯狂旋转。穿着缉毒背心的警察们表情冷峻,不断押着一个个垂头丧气、衣/ 衫 /不整的男男女女从里面出来,塞进警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肃杀的气氛。
林喻成和许明晞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叼着烟,斜倚在一辆越野车边,指挥若定。那人穿着战术裤和黑色背心,露出精悍的手臂线条,脸上带着点痞气和不羁,正是缉毒支队队长顾修远。
顾修远也看到了他们,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烟圈,隔着人群扬声道:“哟!这不是林大队长吗?什么风把您这尊大神吹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来了?我们这可都是些/瘾/君子,不归您这办‘人命’大案的管吧?”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林喻成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直接无视了他的调侃:“我们找一个叫黄忠强,绰号阿强的人。他涉及我们正在侦查的一起命案。”
顾修远闻言,脸上的痞笑收敛了几分,眼神里多了点玩味:“阿强?巧了。”他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刚被两名缉毒警粗暴押上车的一个瘦高男人,“就那小子。我们盯他和他上家很久了,今天人赃并获,量不小。现在,他是我们缉毒队的重要嫌疑人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又沾/人/命/又/碰/毒?这下有点麻烦了,人是我们的了,您得排队了。”
林喻成眉头紧蹙。关键嫌疑人突然被缉毒案截胡,这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他看了一眼在警车里瑟瑟发抖、面色惨白的阿强,对顾修远冷声道:“顾队,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我需要尽快和他谈一谈。”
顾修远耸耸肩:“哟,事儿不小啊,等我这头撬开他的嘴,问清楚他那些粉啊丸儿的来龙去脉,该走的流程走完,咱们再协调。”现在嘛…”他拉长了语调,“…恕不接待了。”
就在这时,一个缉毒警跑过来对顾修远低声汇报:“顾队,在里面一个包厢暗格里又发现一批货,还有交易记录…”说完看到了许明晞惊喜的投去目光。许明晞礼貌的挥了挥手,他认得,那是和他同一批进来的警员周子煜。
顾修远点点头,对林喻成做了一个“您看我也很忙”的表情,转身准备离开,走出两步又回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了,林队,死的那个是‘8.15案’那谁的情妇?这案子…有点意思啊。需要兄弟部门帮忙,尽管开口。”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重新投入现场的指挥中。林喻成站在原地,看着混乱的现场和被押上车的阿强,脸色阴沉。许明晞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线索就在眼前,却被一堵名为“程序”和“管辖权”的高墙挡住。
顾修远带着他的人马,像一阵旋风般押着嫌疑人呼啸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诡异的寂静。
“林队,现在...?”话还未说完就被林瑜成打断,他转身走向车子,声音冷硬:“等不了。两条线同时查。老张,你留两个人配合缉毒队,同时盯着阿强这边的进展,一旦有机会,立刻报告。其他人,继续深挖王雅的社会关系。
“明白!”老张重重点头,立刻带人重新投入现场。
林喻成转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许明晞沉默地跟上,坐在副驾。车内气氛压抑。
“林队,阿强这条线…”许明晞忍不住开口,线索突然断掉让人无比憋屈。
“线没断,只是绕路了。”林喻成打断他,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阿强涉毒被抓,是另一个案子。但现在,他是我们手里,唯一一个和王雅之死有直接关联且行为可疑的重大嫌疑人。”“他启动车子,驶离这片混乱之地。
“可缉毒队…”
“等不了他们。”林瑜成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两条腿走路。老张那边继续挖‘黄莺’的底,挖阿强和王雅关系的底。我们这边,”他顿了顿,“必须立刻开辟第二战场。”
许明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林喻成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另一只手拿起对讲机,冷静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通知一组人,深挖阿强和王雅的社会关系,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老张,”他切换了频道,“你带另一组人,立刻回局里,筛查王雅所有通讯和财务记录和重点排查‘8.15案’后的异常联系和资金往来。”
下达完指令,他放下对讲机,略微思考了片刻,随即调转了方向盘。 “林队?”许明晞看向他。
“阿强这边暂时动不了,不能干等。”林喻成目视前方,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李德那么害怕,绝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死了的情妇。去会会他老婆,从侧面再敲打一下。”
车子驶向与市局相反的方向,朝着李德家的住宅区开去。
再次造访,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敲开门,杨文娟看到去而复返的警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一种刻意维持的、带着戒备的平静所取代。
“林警官?还有…什么事吗?”她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让开,声音里带着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杨女士,还有一些关于王雅社会关系的问题,需要再向你了解一下,方便进去说吗?”林喻成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杨文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两人进屋。屋内的凌乱程度比早上减轻了些,似乎被匆忙整理过。
“你丈夫不在吗?”林喻成踏进客厅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李德的身影
“呃,他谈业务去了”她不安绞着围裙一角
林喻成切入正题:“你认识一个叫王雅的人吗?
“王雅?”杨文娟抬起头,脸上是一片茫然,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摇头,“不认识。没听他提起过,也没见过。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吗?”
“可能吧。”林瑜成没有深究,转而问道:“那您丈夫最近…比如说最近一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比如情绪波动比较大,特别紧张或者特别容易发脾气?或者打电话、出门应酬特别频繁?”
杨文娟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眼神开始有些躲闪,语气也变得迟疑起来:“…他…他最近生意好像是不太顺心…是有点容易着急上火的…应酬…好像也确实是多了点…警察同志,到底是怎么了?是他惹什么麻烦了吗?”
“只是了解情况。”林喻成压低声音岔开话题
“‘8.15案’之后,李德在家里的状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提到“8.15案”,杨文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心有余悸的后怕:“…那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那时候他是吓得不轻,天天睡不着觉…后来案子结了,才好一点…但好像也没以前那么踏实了…”
与此同时:
观察间里烟雾缭绕,顾修远斜靠在单向玻璃前,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看着审讯室里那个如坐针毡的瘦高男人——黄忠强。
男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不住地打着哈欠,鼻涕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显然是毒瘾发作的前兆。他坐在硬邦邦的审讯椅上,手脚都被铐着,身体因为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和心里的恐惧而微微发抖。
顾修远没个正形地斜靠在椅子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支着,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烧了半截,烟灰簌簌地往下掉。他看起来懒洋洋的,但目光却像鹰一样,死死锁住对面瑟瑟发抖的阿强。
“说吧,阿强”顾修远的声音有点漫不经心“上家是谁?货从哪儿来的?你那本上记的都是些什么鬼画符?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我捋清楚喽。”
旁边负责记录的缉毒警脸色沉着,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强猛地一哆嗦,惊恐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我说…我都说…”阿强的心理防线在生理痛苦和巨大压力下迅速崩溃,声音带着哭腔,“货…货是‘泥鳅’给我的…我就负责散给夜总会的几个老客户…我没多少…真没多少…”
“‘泥鳅’是谁?怎么联系?上线还有谁?”另一个审讯警员立刻追问。
阿强断断续续地交代着,牵扯出几个名字和交易方式。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眼神涣散地看着顾修远:“…顾队…我…我举报!我能不能立功?我知道一命案的线索!就前两天…就‘蓝湾’那个…死了那女的…”
顾修远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但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哦?命案?你小子还沾上人命了?”他嗤笑,“扯淡也得有个限度。”
“真的!真的!”他急于证明自己有用,声音尖利起来,“那女的叫王雅!以前是我们那儿的…我…有人让我约了她…后来…后来就听说她死了!
顾修站起身,走到阿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管你约了张雅还是李雅,我只关心你的上线‘蛇哥’是谁,货仓在哪儿。别给我东拉西扯!”他的语气骤然变冷,将话题猛地拽回毒品案本身。
阿强被他吓得缩成一团,再也不敢提这茬,只能哭嚎着继续交代毒品网络的事情。
又审了将近半小时,榨干了阿强关于毒品的情报,顾修远才示意手下将几乎虚脱的阿强带下去。
走出审讯室,旁边的刚来的警员低声问:“哥,他刚才说的命案…”
顾修远摆摆手,打了个哈欠:“瘾 /君子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估计是想借别的案子搅混水,拖时间”
他点了根新烟,语气随意,“不过…既然扯上了老林,你一会儿去跟刑侦支队那边办交接的时候,顺嘴提一句就行了。别的,不归我们管,少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