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他差点撞到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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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峻麟腰间裹着浴巾，半湿着身子从浴室走出来，平时看着感觉偏瘦的人，脱了衣服体格健壮得如同铜浇铁铸一般，充满了男性特有的力量感，紧实的肌肉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这身材，男人女人见了都得□□喷张。
打开放在角落的行李箱，陆峻麟拿出备用手机，从屏幕已经碎成渣的手机里取出电话卡换上，换好衣服后下楼。
陈姨看到他满脸担忧地嘘寒问暖，陆峻麟扯出和平时一样的笑脸，装出满血复活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整个脑子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沸腾不止。
不论是昨天江崇墨的回答，还是今天醒来没看到他守在身边照顾自己，所有的所有都让陆峻麟觉得愠脑，起床看他不在，陆峻麟的第一想法不是江崇墨去上班了，而是他又见女的去了。
这个家里突然哪哪都充斥着江崇墨的味道，哪哪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陆峻麟一口气堵在喉咙深处，上不来下不去，恶心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他干呕了几声。
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他一定会窒息而亡，陆峻麟现在就一个想法，离开这里，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缓冲情绪的空间和时间，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反正江崇墨也不常回来，陆峻麟决定先到酒店住几天，等缓过劲了再回来。
虽然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但陆峻麟一点儿不觉得饿，喝了半杯果汁后他借口跟朋友约了饭，拒绝了陈姨给他煮粥喝的提意。
陆峻麟让张叔把他送到商店，如果告诉他自己要去酒店，不出半个小时，江崇墨一定也会知道，他不想他知道。
“张叔，一会放我在商场正门下就行，不用等我。”
张叔疑惑问道：“你要自己去？你还生着病呢，我陪你进去吧。”
陆峻麟笑了笑：“张叔，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拿我当小孩儿啊，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我朋友已经在里边等我了，你不用担心。”
张叔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少爷……”
陆峻麟差点脱口而出这是我的事与他何关，但他还是克制住冲动，语气平和，“我会跟他说的，张叔，我和朋友很久没见面了，他那人吧有点认生，要是让他不自在我会过意不去的。”
话已至此张叔也没办法再坚持：“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啊，要是不舒服就别逞强，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反正现在你已经回来了，和朋友什么时候都能见面，身体要紧。”
“嗯，我知道。”
陆峻麟在商场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圈，估摸着张叔已经走远后才向不远处的一家酒店走去，然后，他看到了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一对男女从酒店大堂并肩走了出来，女人生得娇俏，头发服帖地盘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高开叉的素色连衣裙，得体的剪裁将她的腰身勾勒得婀娜多姿，走路间一双玉腿若隐若现，她眉眼含笑，偶尔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与爱慕，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男人莞尔一笑。
陆峻麟站在街道对面，大脑皮质接收着从视网膜传送来的影像，心里咯噔一下，脚下的水泥路像是变成了沼泽地，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他。
那笑就像一把钝了的刀，硬生生怼进他的心里，强行捅出一个窟窿。
修剪平整的指甲陷入掌心，除了大拇指外其他四根手指的指缘被迫撑开，鲜血瞬间染红了指尖。
都说指尖连着心脏，陆峻麟今天算是体会到了，此刻他的心脏就疼得像是被人片成一块块。
烈日炎炎，陆峻麟却感到浑身冰凉，身体僵硬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他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想逃离，更想冲上去揪着那个男人的衣领子责问！
可是，责问什么？为什么在这儿？这女的是谁？以什么身份问？他有这个立场吗？他有资格吗？
或许，或许是生意伙伴呢？
陆峻麟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给江崇墨打去电话，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抖，连续两次打给了另一个人，陆峻麟有些气急败坏，好在第三次终于准确打给江崇墨。
江崇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他放回了兜里。
蜡烛还没燃尽，但芯已经灭了。
心脏痛穿后背，脚下像被灌了铅，陆峻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绿灯一闪一闪催促行人的脚步，行色匆匆的路人撞到了他，他也毫无反应，他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一双倩影，眼神凶狠得像只亟待饮血啖肉的野兽。
江崇墨极具绅士风度地帮女人打开车门，女人仰着头对他露出羞怯的甜笑，那画面多美好啊，刺得陆峻麟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
不可以！不可以让他和那个女人离开！
不要丢下我！你凭什么丢下我！你不可以丢下我！
陆峻麟像一头发疯的黑豹冲了出去，完全不顾街道上行驶的汽车，紧急刹车的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陆峻麟置若罔闻。
黑色的宾利从酒店方向拐出来，突然，一个疾影扑向车头，江崇墨狠踩住刹车。
车里的女人尖叫出声，吓得花容失色。
江崇墨心跳加速，好在他遇事向来沉稳冷静，很快就回过神来，言语安抚了女人几句，让她在车里等着，然后自己下车查看。
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低垂着头坐在地上，阳光照得他的头发乌黑发亮，江崇墨站在他旁边，他知道自己没有撞到人，即便有，顶多也就一点点摩擦，但男人却一直在不停发抖，汗水顺着他光洁白净的脖子流下。
看来吓够呛。
“你还好吗？”江崇墨询问道。
陆峻麟撑在地上的手攥成拳，逼着自己镇静下来，他缓缓抬眸，瞪着双眼，眼底猩红一片。
峻麟？！
江崇墨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陆峻麟！
就在刚刚，他差点就撞到陆峻麟，就差那么一点儿，不，可能已经撞到了，只是他以为没有，他差点就以和他父母相同的方式……江崇墨的脸刹那间煞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看起来比陆峻麟还要憔悴几分。
“撞到了没？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江崇墨蹲下，扯着他左看右看。
陆峻麟一声不吭，只愤恨又委屈地瞪他，胸膛因为喘息而剧烈起伏。
“撞到哪儿了？啊？”江崇墨一会拽他的胳膊一会捏他的脚。
陆峻麟还是半句话也不说。
“说话！”江崇墨有些急了，声音里带着隐忍。
“那个，还好吗？”女人不知何时下了车，站在江崇墨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
听到女人的声音，陆峻麟稍微回过神，嗖一下看过去。
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女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你，昨晚，在哪？”
陆峻麟终于开口了。
“什么？”江崇墨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只关心陆峻麟有没有被自己撞到，有没有受伤。
“我问你，昨晚，在哪？！”他一字一字地从口中挤出这句话，像是要嚼碎什么。
“这重要吗？！”江崇墨真的急了，声音暗哑低吼，“我问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回答我！”
人一生病情感就会变得异常脆弱，随便一点小事都能轻易刺激到泪腺，例如现在，江崇墨不过语气稍重了点儿，陆峻麟桃花眼一眨，泪涟涟。
阳光照得他的眼泪流光溢彩，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和他略显病态又充满怨恨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江崇墨最见不得他哭，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该作为眼泪的容器，他抬手擦拭他脸上的泪水，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发烧了。
女人也有些慌了，怯生生说：“崇墨，不然还是先送他去医院吧，他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能站起来吗？”江崇墨问。
陆峻麟垂眼皮，又不说话了。
江崇墨掐着他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陆峻麟看到江崇墨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却什么也听不到。
仿佛进入了名为被江崇墨抛弃的迷宫，还遇上鬼打墙，陆峻麟怎么也走不出来，只能紧紧抓住江崇墨的衣服。
“崇墨，不然报警吧？”女人生怕那个男人会动手。
江崇墨看了一眼胸前攥着的青筋暴起的手，无奈叹息，“你觉得昨晚是谁照顾的你？”
像是听到想要的回答，陆峻麟松开了手，眼皮微垂。
太阳晒得人心焦，放慢车速围观的车辆也越来越多，江崇墨直接打横抱起陆峻麟。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我开下车门吗？”江崇墨对那个女人说。
“哦，好。”女人有些傻眼了，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这到底什么情况。
“副座，谢谢。”江崇墨说，要是把这小子放到后座，等他清醒过来一定会气得把车拆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陆峻麟对他的副座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执着，只要他在，谁也不能跟他抢，曾经李奢就跟他抢过一次副座，陆峻麟没抢过他，闹了好几个月脾气。
“啊？哦，好。”女人关上后座的门，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江崇墨轻手轻脚地把这个俊美得让人心悸的男人放到副座上，扣好安全带。
女人看着，终于想起最重要的问题，这男的坐副座，那她坐哪儿？后面？
江崇墨随即给出了答案。
“抱歉，今晚恐怕无法和你用餐，我叫助理过来送你。”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叫车就好，你，”她看了眼陆峻麟，“你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江崇墨并不是要带陆峻麟去医院，但他没必要跟女人解释，他微微点了下头：“好，抱歉。”
女人站在路边，看着江崇墨驾车而去，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路上陆峻麟突然一阵猛烈地干呕，江崇墨紧急把车停在路边，脱下外套垫他腿上让他吐上面，但陆峻麟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等他终于不再干呕了，江崇墨才重新启动车子，加快速度回家。
到家的时候陆峻麟还没醒，看着他睡着时孩子般安静的脸，江崇墨舍不得摇醒他。
陆峻麟看着挺瘦，其实他足足有78公斤，江崇墨把他抱回房间后手一直打颤，小臂那叫一个酸爽，要不是平时一直有在锻炼，他都不一定能把他弄回房间。
吴医生已经等在家里，开完药后语重心长地对江崇墨说：“再好的底子也禁不起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啊，烧才退又重感，仗着年轻为所欲为瞎胡闹，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得废，”他叹了口气，“江先生，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您要是一直只顾着赚钱，不对这孩子上点儿心，以后是会出大事的。”
那一晚，江崇墨坐在陆峻麟的床边看着他透着病态的红彤彤的脸很久很久，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陆峻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苏黎世……
飞机抵达苏黎世的那一刻，陆峻麟就开始了等待，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一直在等、等、等……他期待着、幻想着江崇墨会在某一天推开那扇冰凉的门，走到他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崇墨却迟迟不出现，陆峻麟开始频繁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来见他，江崇墨总是很随意地敷衍，说快了。
陆峻麟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等待。
唯一的信念被摧毁轰然倒塌，在经历过无数个情绪崩溃的夜晚后，陆峻麟收拾行李准备回国，但赵峰拦下了他，他如梦初醒，赵峰哪里是他的保镖兼管家，他根本就是江崇墨用来拦截他这个病毒的防火墙。
再后来，江初晴告诉他，江崇墨有了女朋友，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直到到了身体的极限才勉强睡上两、三个小时，可就这么一会，噩梦也不放过他。
江崇墨频繁出现在他的梦里，永远笑容满面，却永远看不见他。
陆峻麟开始恐惧睡眠，他经常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夜空，眼泪被高挺的鼻梁拦截，积成一滩小水洼，直至决堤，顺着鼻梁落入另一只眼里，最后浸湿鬓角和枕头。
有时他会因为鼻子被堵住无法呼吸而从床上坐起来，但他的目光永远定格在窗外。
再后来，陆峻麟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身体终于扛不住了，他大病一场，每天都昏昏沉沉，完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那时候他想着，不如就这样死去，一了百了，可赵峰不干啊，他换了好几个医生，非要抢回他这条烂命。
从那以后，陆峻麟必须依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神经类的药，他总在深夜半睡半醒时看到江崇墨，他知道这不过是黄粱一梦，他也知道那个人不会来，因为那个人，抛弃他了。
这一觉陆峻麟睡得人事不知，醒来感觉脑袋像有千斤重，浑身还提不起一点儿劲，整个人浑浑噩噩，比宿醉还难受。
为了照顾他，江崇墨难得居家办公，这可是千载奇遇，陆峻麟虽不至于亦步亦趋跟着他，但绝对会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偶尔江崇墨抬头，无一例外都会撞上陆峻麟焊在他身上的视线。
“有话要说？”江崇墨问。
有！那个女人跟你什么关系？你很喜欢她吗？你为什么会和她同时出现在酒店？
陆峻麟摇摇头，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明明疑云满腹，却半句不敢问出口。
没错，他害怕，他害怕江崇墨给出的答案，是他无法接受的，只要他不问，那答案是什么就不重要了，他大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你没有要问的，我有。”
陆峻麟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在那里，为什么拦车。”
陆峻麟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皮子越垂越低。
“陆峻麟。”
“你不接电话。”陆峻麟咬着唇。
就因为这个？这太离谱了，江崇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看到了。”陆峻麟小声嘀咕。
“什么？”
“我说我看到了，”陆峻麟吼着，像一头嗥叫的巨兽，“你明明知道是我打的电话，你还故意不接，你总是这样！”
“这就是你拦车的理由？你在拿你的命赌我的反应速度吗？如果我没有及时刹住车……”
“死了才好，我消失了不正合你意吗？”
“陆峻麟，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你脑子是烧掉了吗？”
“是，我脑子烧坏了，行了吧。”
“你！”江崇墨捏着眉心背过身，低喝道，“出去。”
嘭！书房门被暴力甩上，震得江崇墨一颗心直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他差点撞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