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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阴风阵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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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还隔着很远的时候，蔡梦昕突然叫袁哥踩了刹车。由于惯性，我往前栽了个大跟头。
“姐，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吓人？”袁哥惊得一生冷汗。
“你别开过去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蔡梦昕按着袁哥的肩膀，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可能她自己没有注意到，但我们看来，她的表情着实有些吓人。
“你们不会出不来了吧？”
“天亮之前绝对出来。”蔡梦昕保证道，但这个保证让我挺没安全感的……
我们在此之前坐在车里在大马路上一路狂奔，车窗外几乎百米远的黄色路灯都清晰可见，但是现在，这里突然起了大雾，能见度变得很低很低。只是——这些雾很亮，像是下午两点时分的大雾，闷热的、充满噪音的、干燥的，能够照见我和蔡梦昕彼此的脸，但我们依旧看不清前方的路。
蔡梦昕抓住了我的手，尽管我们俩的手都十分冰冷。
“其实有个很古老很古老说法，雾霾就是已经浓到普通人肉眼可见的程度的阴气，所以西方神话很多恐怖故事都会用浓雾来营造气氛。比如在浓雾里会出现你看不见的怪物，刷地一下就把你抓走、撕碎、吞噬。”蔡梦昕低声说。
“浓雾不一定是阴气，但聚集的阴气能够成为大家眼中的浓雾。有时候，我们分不清什么是浓雾，什么是阴气。但是现在我们身边的这些不是浓雾，而是浓郁的阴气对不对？”我举一反三地问蔡梦昕，害怕的同时我竟然还有些兴奋。
我的手指骨正处于冷缩状态下，奇妙的不适感让我想把我的手捂在我的脖子上一刻也不松开，但是我的脖子又遭遇了一次吹拂而来的冷风，我浑身翻起一层条件性反射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你没事吧？”蔡梦昕察觉到我刚刚抽搐了一下。
我逞强地摇摇头，认为只是附在我身上的那只恶鬼又没事找事往我脖子上吹起罢了：“我身上那只恶鬼还在吗？”
蔡梦昕看着我，又看了看我的上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有点判断不出了，和我之前看到的你身上的阴气来比，它淡了很多，但也出现在了四周，它在当然是还在，只是……就像，就像一勺盐倒进了一杯水里。”
她紧了紧抓着我的手：“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人们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过独木桥，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走过去，可是打开灯，人们看到独木桥下是一池凶猛的鳄鱼，就没有一个人敢再挑战独木桥了。”
我点点头。
“如果人们提前知道黑房子里有鳄鱼，那他们更加不敢走独木桥了，因为大家不知道那些鳄鱼是在桥上还是在桥底……但是你愿意蒙着眼相信那个敢于面对屋子里的鳄鱼走上独木桥的人带你走一遍桥底全是鳄鱼的桥吗？”
蔡梦昕真是个比喻小天才，可是鳄鱼现在不在独木桥的桥底，还是堆在了我们身上！
总之得知黏在我身上的阴气少了许多之后，我莫名心安了一些——大概就是得知一只黏在我身上的鳄鱼突然放弃了我又爬回了桥底那种庆幸。
我和蔡梦昕相互扶持，缓慢地在浓雾中移动着，我凭借我的记忆在胡同里拐来拐去，终于找到了之前老道士消失的那栋单元楼道口，这里依旧是拥挤着浓雾，只是街道上的光到这里就完全消失了，我陷入了几乎完全黑暗的环境里，下午两点的大雾变成了凌晨两点的大雾。
我甚至都无法再看清蔡梦昕的脸。
在这样的黑暗中，我听见了一步一步踩着湿润的水泥地走过来的脚步声。
一串佝偻老人趿拉的脚步声。
还有一个模糊的颜色更加深的黑影。
那个黑影越来越明显，直到他完全走进了我们的可见范围内，蔡梦昕轻快地笑起来：“我的猜想是对的，你说的这个老道根本不是人，他就是我在警察局门口感知到的另一个恶鬼，不过它看起来不容易对付，毕竟他能化成实实在在的人的样子，在警局里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她有一种将谜底揭开了的畅快，但随后就挡在了我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老道士。
“我说过后会有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老道士的问候越过蔡梦昕向我传来，杵着手中拿着的那面幡旗往地上扥了扥，四周黑色的浓雾组成了一双巨大的手朝我们压过来。
这阴森森的鬼煞肉眼可见，蔡梦昕的阴阳眼只是一个辅助，到了实战就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她只能警觉地拽着我往后跑。
但是我被拽着还没有来得及转身，一阵猛烈诡异的旋风从我们脚底旋了上来，呼呼一下子吹散了四周所有的浓雾，我和蔡梦昕不由得在猛烈的旋风中蹲下身捂住了自己。
旋风越来越大，吹着我太阳穴涨得生疼，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但是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从地上吹走一样轻飘飘的，眼前的黑色里已经开始出现像故障的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一样的杂乱的像素光点。
清扫鬼魂的狂风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但在我看来就像是凝固了漫长的几个世纪。蔡梦昕一直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随着一声尖锐的只有非人的鬼怪才能发出的惨叫声，诡异的旋风才停了下来。
灾难片中的飓风来袭通常会让世界变成一片废墟，但我抬起头，却看到了一片敞亮干净的黎明街道。
空旷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落在地上的一块破旧的深灰色道袍碎布。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地上只剩下了那块碎布，蔡梦昕都愣住了，她松开了我的手，跑过去把碎布捡起来，眉头深深蹙起：“那风……没有阴气。有东西，有东西把这只假扮成道士的鬼吃掉了。”
她慌张地抬起头看着四周，凌晨五点，天空微微发亮，朝霞呈现暖橙色，照在我们面前这栋空无一人的居民楼上：“都没了……所有的阴气几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点残留……”
她问我：“你还好吗？有被吓到吗？”
我迷茫地摇摇头，只是四肢早就冻得僵硬，很冷罢了。
